韻事動春心

    真「佩服」電影譯名的「拿來主義」：Claude Chabrol的驚悚之愛，怎會與Gordon Douglas的浮誇影像扯上關係？就只因難以捨棄詩意無邊的名字《情韻動春心》，就硬要把兩個南轅北轍的故事扯上關係，萬人迷貓王的電眼神功與木訥少年的青澀狂愛並蒂而生，總也不倫不類，難以交相輝映。

    七旬老翁老而彌堅依舊辛辣，一個略帶狂野的愛情故事，到了Claude Chabrol手中，卻變得峰迴路轉步步驚心。枯燥的生活，一見鍾情的偶遇，迷一般的少女，狂野的喘息……美麗的情愛在法國小鎮的春天緩緩綻放，只是沒有了陽光的照耀，春雨里依舊是陡峭的寒意。Claude Chabrol宛如冷眼旁觀的畫家，用最質樸的筆觸把故事還原，他極少加入會影響情緒的色彩，任由觀眾隨著攝影機的帶動慢慢進人人物的內心。木訥內向少年菲利普居住的狹隘空間，與桑塔充滿躁動狂野氣息的地下室，就像壓抑現實和迷幻夢想的強烈對比，每次菲利普進入桑塔的身體，每次菲利普穿越迴廊走下樓梯來到慾望的樂園，他都會情不自禁的被桑塔征服。桑塔傳統冷峻外表下隱藏的，是難以捉摸的少女心緒與愛情，時而狂野、時而憂鬱、時而平靜、時而理智；她緩緩張開雙腿，飽含慾望、秘密幻想的也同時敞開，菲利普仿若跳入一個與現實隔絕的世界裡，他被桑塔徹底征服，他信奉桑塔「要生活，就要干四件事：種一棵樹，寫一首詩，跟同性做一次愛，殺一個人」的格言，他肆意把道德倫理踐踏在腳下，內向木訥的他跟桑塔開起了「玩笑」，他為她殺了花園門口邋遢的流浪漢，他「證明」了對她的愛，他以為夢境不會進入現實。

    他是「對」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底線，他很清楚瘋狂屬於夢境，他很明白現實是沉悶的死水，走下樓梯，他進入她光怪陸離難以捉摸的內心，他是被她征服的獵物；走上樓梯，他重新披上冷漠的外衣，他是毫不起眼的浴室用品推銷員；他為愛做了一回紙上談兵狂迷，為愛飾演了一個沒有屍體的兇手，他為她的「謊言」而慶幸，他以為玩著和他一樣的遊戲，直到他發現她真正毀滅了一條無辜的生命。

    沒有血淋淋的暴力鏡頭，沒有歇斯底裡的絕望嚎叫，吐出一個煙圈，握住一杯咖啡，和母親促膝而談，最平實的家庭生活和對白，在最簡單的鏡頭中展現，在沒有色彩的壓抑生活中盤旋，這裡沒有指責與控訴，沒有晦澀難懂的象徵和隱喻，是為愛殺了人，還是因為無法溝通失去了真實的自我？菲利普的母親竭力想進入子女的內心，竭力想營造一個自由的空間供他們成長，然而成年人和青年人之間的鴻溝卻始終無法逾越，即便是菲利普和出嫁的姐姐、叛逆的妹妹之間都難以真正了解對方，他們都看不清真正的自我，他們都忙於與面具掩飾自己真實的一面，甚至把桑塔的瘋狂當作不起眼的玩笑；最純真、最敢愛敢恨的只有桑塔，可惜她的狂情錯愛，不容於現實，這背後的悲哀，或許才是Claude Chabrol真正的意義。

    是《韻事動春心》還是《愛念起殺機》？每個婚禮上，或者都會有一個你想「溝」的女儐相，只是這一次，你準備好進入瘋狂情慾世界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