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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戰3:10--3:10 to Yuma

决战犹马镇/决斗尤马镇/决战3:10

7.6 / 330,884人    122分鐘

導演: 詹姆士曼格
編劇: Halsted Welles 邁可布蘭特
演員: 羅素克洛 克里斯汀貝爾 羅根勒曼 達拉斯羅伯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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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澤蝦餃菌

2007-11-07 18:03:18

蕭瑟秋風今又是


導言: 在沒有英雄的年代裡,我只想做一個人。在沒有神話的年代裡,我們可以再看看西部片。


回潮中的回歸

      老一輩的西部牛仔中剛有一個宣佈息影,我們這一代的偶像立刻就迎上了三四個,盧塞爾·克勞、克里斯蒂安·貝爾、布拉德·彼特、湯姆·漢克斯,還有昆汀同學,除了他,前面個個都是可以被冠以「年度最性感男人」的明星(德普海盜生涯後也可以考慮去西部了),接著捷報頻傳,[決戰猶馬鎮]的票房雖然低調,但它依然在上榜第一週坐上了頭把交椅而且媒體綜合評分不錯,一輩子都難得嘗到「得獎狀」滋味的布拉德·彼特居然憑藉一個步步「趕」死的神槍手角色奪得了威尼斯影帝,漢克斯的電影有希望在明年再燃西部之火,最後連大牛人昆汀都會在三池崇史的[壽喜燒西部片]中客串,之前還以為他只不過是B級片的死忠呢。電影圈突然不約而同的西部開發幾乎要構成一種現象了,不過看看近幾年的瘋狂翻拍和續集熱潮,也不完全是預料之外,畢竟這樣一片黃金沃土確實很有被再次開墾的價值,索性觀眾也終於買帳。電影是不是已經走到了回憶和膜拜先祖的階段了呢?有媒體甚至認為翻拍和續集顯示了創作集體能力的匱乏,其實,翻拍和續集只是商業電影圈裡的事情,而且符合了觀眾需求,所以,匱乏確實存在,但不是因為翻拍和續集。商業電影是屬於集體的,集體需要神話,神話難免重複,而且它會在重複的過程中累積起龐大的體積,更加深了它的「崇高」感。西部就是美國人的江湖,江湖無國界,我們看到美國大俠的時候,也會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滄桑感,這可能也是為什麼在海量的新片中只出現了三四部西部片,我們都會有洶湧回潮的錯覺。
       也許用「回歸」一詞會更恰當些,無論是[決戰猶馬鎮]還是[暗殺神槍手]都沒有顯出十足的票房信心,一個選擇秋季檔,另一個先投靠了電影節,走向西部,而不是讓西部走向我們,選擇一個厚重的季節,上演一部情感厚重的恩怨情仇,真的就像一個朝拜者那樣,或許是我們這一代的西部片最睿智的選擇。



西部詞彙

      [天地無限]之後的五年,還是有很多西部片的,但都不夠典型,從中並不容易嘗出地道的西部風味,於是當宣傳說[決戰猶馬鎮]是一部真正的西部片時我們便要問,它到底有多西部?
      [與狼共舞]之後湧現了很多講不同文明的衝突的西部片,不久前剛剛獲艾美獎的電視電影[魂歸傷膝谷]就是那段血淚史的全景展現,很有價值和養分,不過也難消化,而這次西部片的回歸主要集中在動作西部片上,[決戰猶馬鎮]涉及了一點宗教,但不是在借宗教講文化,文化只是它順便一提的元素。
      西部片的視覺激情往往來自剪輯和場面調度的精彩運用,[決戰猶馬鎮]也不例外,影片剛開場不久就上演了一段精彩的搶劫。
      這場戲開始是韋德一夥人在路邊等待馬車經過,韋德沒有對白,但經過特寫、近景、全景、仰拍、俯拍一系列鏡頭地交替運用,加上克勞老戲骨的霸氣和老男人的魅力,捉摸不定的氣氛以及角色的神秘感立刻營造出來。緊接著,馬車從遠處駛來,馬匹的特寫,滾動的車輪的特寫,架車人的特寫,壓制了鏡頭內部的速度,造成緊繃感,也暗示了這輛馬車難逃劫難的命運,接著切入幾個韋德一夥人的仰拍和特寫,加劇力量對比。槍戰部份每個鏡頭都很樸實,但剪輯在一起就相當精彩了,可見節奏的重要性,畢竟心跳這東西就是節奏的事。這部電影慣用的技巧就是,用場面調度營造「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戰鬥節奏,再用流暢的剪輯完成激烈的戰鬥,不過還真管用,現在大家都在講多線條,用奇特的結構取代華麗的電影語言,突然有又人回到幾十年前的傳統,幾年前的流行是惡俗,幾十年前的流行反倒令人耳目一新。
      落日黃沙,在西部曠野中,一個牛仔騎著馬走進畫面,遠處,一烈火車冒著滾滾濃煙徐徐駛來,有意思的是,這個被認為經典西部片開頭的模式被曼高德放在了結尾,只不過,馬上沒有牛仔,列車也是徐徐離開。



萃取[猶馬鎮]

      雖然沿用了1957年版[決鬥猶馬鎮]的故事框架,但從細節和結尾可以看出,曼高德所做的並不是給一部黑白片塗上顏色那麼簡單,57年的觀眾有他們為人的準則,我們今天不一定買帳,改動之後的電影明顯「酷」了很多。
      新版故事極度簡化,雖然57年的版本也沒有太多線索,但某些地方還生出了些細枝末節,曼高德乾脆把它們全部砍掉,只留下樹幹。比如在以前的電影中,伊文斯和韋德在鎮上的旅館遇見鮑伯,後者要殺死韋德替父報酬,伊文斯制止他時,鮑伯的槍走火驚動了韋德的同夥,在這裡,影片不但回應了一開始的韋德一夥實施的搶劫,還在情節上創造了很多戲劇化的巧合,曼高德電影中類似的情節是一場外景戲,並且放棄了情節上的關聯和巧合,而將重點放在了讓觀眾熱血沸騰的動作戲上。韋德的同夥「查利王子」前來營救韋德的情節,在57年的處理很像突然爆炸的地雷,但07年的[決戰猶馬鎮]卻不斷地讓觀眾看到桌子下面那枚定時炸彈的倒計時錶,所以翻拍版的[決鬥猶馬鎮]具有更明確的商業意圖。
      原作中,擔心丈夫安慰的妻子最終趕到了小鎮上,新版把她換成了與父親並肩處理困難的兒子,影片主題也就從家庭感情轉移到男子漢氣概的傳承,新片中年輕的兒子始終期望在父親身上看到一種剛烈的魄力,當他認為父親是個懦夫時,韋德的出現就給他塑造了一個新的偶像,當然,作為一部主流電影,曼高德不能宣揚簡單的暴力,所以他還需要給韋德的暴力給出合理的解釋,或者讓他的暴力昇華,再或者,樹立新的偶像。最後對西部片充滿熱情的曼高德把這三項功課全做了!
      有人曾對曼高德在新版[決戰猶馬鎮]結尾所做的改動產生置疑,個人認為,比起幾十年前那個歡快的結尾,翻拍版的更有力量,而且正是靠著這個結尾,才把簡單的正邪較量的主題昇華成了更加形而上的神話主題。在原作中,人物關係變化的契機是一次「救命大恩」,翻拍版的催化劑卻是伊文斯對英雄主義的執著,他始終強調的是,要將這樣一個真實的故事流傳出去,他對兒子說:「要讓他們知道,是你爸爸把韋德送上了三點十分開往猶馬鎮的火車,不是別人。」伊文斯類似的表現層層冰釋了他與韋德的個人恩怨和金錢利益。亦正亦邪的人物形象和道德考量在50年代可能是劍走偏鋒,但電影演化到今天,這種討論早就失去了活力,曼高德的電影是在感嘆我們這個時代英雄的缺少,和神話的缺失。
      神話和原型都很簡單,這部被高度提純的[決戰猶馬鎮]便是如此乾淨利索,開始的時候直接入題,結束的時候頭也不回的走人,但它的純度不是通過蒸餾得來,那樣太平淡無味,它用的方法是萃取。這樣一部電影放到幾十年前可能會因為太西部了而顯得平淡,但在今天,它卻因為太西部了而像個神話,至少是向神話的致敬。



從心結束


      現代電影對兄弟情誼的使用了越來越多的潛台詞,表演也更加隱性,很多看似平淡的場面之下都有著更多的情感交鋒,現代電影比50年代的電影看起來具有更流暢的節奏,今天我們再回頭去看當年的西部片,多半會被大段的對白和直露的表演折磨地耐心全無。
      新版[決鬥猶馬鎮]也將重點放在兩位主人公的內心交鋒上,只是新版更多了一些浪漫氣質,角色到最後完全昇華為個性偏執的英雄,原作的知恩圖報更加生活化,新版電影重新回到西部片的浪漫主義上來。
      伊文斯同韋德的交流同影片一起開始,最初的關係很簡單,韋德搶走伊文斯的牲畜去攔截一輛馬車,並燒掉伊文斯的房舍,後來很有侮辱性的歸還了牲畜而帶走了伊文斯的馬,後者回應的方式便是槍聲,韋德對伊文斯的蔑視以及伊文斯的隱忍構成了最初的隔膜和不對等。這樣的關係其實構成不了什麼戲劇衝突,他們兩個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
      接著,韋德因流連女色被抓,角色關係發生第一次變化。伊文斯拿著槍走進韋德棲身的酒館,為了拖延住這個法外之徒,伊文斯要求韋德付給自己誤工賠償,還很幽默地討要「精神損失費」,這段對話始終圍繞著錢,而且伊文斯冒險進來的確也是為了錢,力量對比就此扭轉,主角因為錢建立了「穩定」的關係,並且有了感情:韋德對伊文斯的蔑視加憤恨、伊文斯的歉意、畏懼加厭惡。當200元獎金被擺上桌面之後,貝爾逐漸堅毅的表情以及克勞那個無可奈何的眼神,都為再一次的變化埋下了伏筆。
      伊文斯將韋德帶回家中,晚餐時間,韋德也坐上餐桌,談話的開始涉及私人話題,比如宗教信仰和家庭,這在人物性格塑造上是一次質變,也對角色後來的相互欣賞做了很自然的鋪墊。
      影片接著交待了伊文斯腿傷的原因,這裡一反影片之前對人物性格的塑造,伊文斯曾經參加過林肯的軍隊,並不是懦夫,而韋德這時卻大談婚姻家庭,這種換位又建立在韋德與伊文斯妻子的交流上,過渡很平穩。
      曼高德雖然沒有在「救命之恩」過多著墨,但仍然以一場英雄救英雄的槍戰戲作為敲開敵意外殼的卵石,但這場戲更多的像是在調動觀眾情緒而非打動角色感情,因為,跟原作不同的是,曼高德懷著對傳統西部片的敬意,決定創造出兩個英雄,雖然英雄的神話沒有就此誕生,但卻就此孕育。
      在開往猶馬鎮的火車經過的小鎮上,影片有種暴雨將至的感覺,人物情感在繼續加深,但導演卻再次將他們的關係推入谷底,電影中蘊涵了兩種鬥爭:伊文斯要將韋德送上火車,韋德卻要想方設法逃走;韋德同夥的步步逼近與時間不緊不慢的流逝,接著,兩種鬥爭同時爆發,故事進入高潮,情感高潮也毫不懈怠地牢牢咬上,所謂時勢造英雄,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200元獎金已經不是伊文斯的目的了,影片早已悄然離開了嚴峻的生活壓力,將信仰推上了祭壇,伊文斯只是要把大名鼎鼎的江洋大盜韋德送上火車,接受應得的裁決,他需要留存一種單純的男人的氣魄在兒孫中傳承,也正是這一點打動了韋德,英雄誕生了。不過[決鬥猶馬鎮]還有更大的野心,它還缺少一個神,那就是韋德,他終於發現失去了可以相惜的英雄之後,他要嘛通過語言變回一位法外狂徒,要嘛用槍把自己變成一位神,最後,當開往猶馬鎮的列車漸漸離開時,韋德完成了他的涅磐,曠野上只留下了伊文斯的兒子,一個讀懂了這部神話的人,他或許也就是我們。
      
      
西部的聲音

      擔任本片配樂的是素有驚悚片、動作片配樂大師之稱的馬可·貝爾塔米(Marco Beltrami),一些我們非常熟悉的電影如:[虎膽威龍 IV]、[紅眼航班]、[我,機器人]、[終結者III]、[刀鋒戰士]的原聲都是他的手筆,這次的作品無疑成功了,如果我們不責怪它偶爾會比影片更容易搶奪觀眾注意力的話,它完全可以被視為[決戰猶馬鎮]的另一種形式。除了繼續延續旋律動作感、緊迫感的同時,這部作品還流露出些許大氣,完全不像是40歲剛出頭的貝爾塔米所為,也難怪他會被稱為大師了。
      吉他自然是主導樂器,這跟我們印象中牛仔的造型很契合,不過貝爾塔米把吉他用的不像鄉村,而像史詩,此外,本片算是一部跟時間有關的電影,所以他的配樂節奏感極強,很有力度,吉他、提琴、鼓、鑼都會被拿來創造類似心跳的搏動,可以稱的上是一部讓人心跳的作品了。


      在西部片市場低糜的今天,曼高德選擇翻拍一部傑出的前作確實困難重重,美國媒體的觀點非常中肯,如果新的[決戰猶馬鎮]不能超越前作,甚至如果不能保持前作水準,就可能徹底失敗,不過幸運的是,我們看到了一部擁有現代精神的老式西部片,一部有些蕭瑟,有些憂傷的「酷」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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