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忘，友誼與成長

   週日，看電影《夏洛的網》，看到最後居然第n次落淚。
      
    小豬威爾伯出生在小姑娘弗恩家的農場，可因為它兄妹太多，自己又太過瘦小，差點被弗恩的爸爸送進屠刀下。弗恩救下了小豬，在她的關愛下，威爾伯幸福地生長。當威爾伯因為長得太大而不得不被安放在霍默舅舅家的穀倉里時，它還未預料到作為豬的命運。威爾伯在穀倉里認識了母鵝一家、羊、馬、老鼠坦普爾頓，這是個足夠熱鬧的地方，然而威爾伯感到孤獨。
 
    蜘蛛夏洛出現了。在夏夜的清甜氣味中傾訴衷腸，猜疑，喜悅，還有對彼此好奇的模仿……這是我們童年時代常常發生的友誼，突如其來，讓人心跳和喜悅不已。歷經風霜的老羊告訴了無憂無慮的威爾伯：它的命運將是培根火腿，威爾伯不敢相信命運會如此殘酷。夏洛是被輕視的動物，作為一隻微不足道的蜘蛛，馬要踩她，鳥要吃她，可她對朋友許下了諾言：我來救你。為了拯救威爾伯，夏洛在蛛網上織出了種種不可思議的詞語，用她全部的生命創造了一幕幕「神蹟」，沸騰了整個牧場和小鎮……
 
    這是美國作家E•B•懷特的童話《夏洛的網》，1952年面世以來，在全世界賣出了4500萬本，被翻譯成23種語言，感動了半個世紀的讀者。1972年的時候它被拍成過動畫片，現在，它終於被拍成了真人秀的電影。最關鍵的一點是：沒有讓我們失望。
 
    大多數人都會被海報中一串閃耀的名字吸引：大嘴美女茱莉雅•羅伯茨為蜘蛛夏洛配音，她的聲音溫和而通透，偶爾有點點怒氣，大部份時間是和體積不相稱的鎮定自若。脫口秀女王奧普拉•溫弗瑞給母鵝配音，滑溜溜的，跳脫而自控的聲音，帶著點兒精明和世故。好萊塢當紅童星達科他•芳寧就是可愛的鄉村女孩弗恩，她溫柔善良，如夏日清晨的一株小小雛菊。她其實沒有在過多的表演，我相信。因為鄉村的風光，粉紅小豬的無邪，一切都純然若水，最接近天使的孩子，這時候無非是把她最本真的一面隨性揮發罷了。

    值得一提的是CG動畫。蜘蛛和老鼠是電腦繪製的。夏洛織造蛛網，月光下，所有的動物都睡了，夏洛帶著蛛絲在夜色中勞作，走動、蕩漾、纏繞、凝結，瘦小的夏洛，努力的樣子打動人心。月光下，蛛網散發出絲絲縷縷的微光。我們不應該一味譴責電腦技術對電影的「污染」，至少，沒有CG動畫，我們無法體會這美妙的畫境。

    生命是會消失的。當小鎮居民沉浸在博覽會的喧囂中時，夏洛死了。威爾伯獨自回到穀倉，帶著榮耀與繁華歸來，那是夏洛的一諾千金。

    冬天來了，威爾伯坐在穀倉的門口看到了雪。啊——雪，威爾伯咯咯地笑。雪花緩慢而優美地降落，威爾伯好像看到了夏洛的招手。

    春天又來了，威爾伯長大了。他坐在穀倉裡面，看著成百上千地小蜘蛛，好像勇敢的小傘兵，拖著長長的蛛絲，在和煦的南風中飛向遠方。生命會消失，有時候也會輪迴。威爾伯抬頭看著微風中舞動的蛛絲，再見！再見呀！親愛的夏洛！Ordinary Miracle的音樂響起，是什麼讓一隻蜘蛛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創造了神話？那真的是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生命。你會輕視卑微的生命嗎？任何卑微都有可能創造神蹟，因為有理想，還有愛。

    威爾怕是幸運的，它一再被拯救：先是被弗恩的純真所拯救，又被夏洛的友誼所拯救。Eudora Welty 在《紐約時報•書評》中這樣評價：「這是一本關於友誼的書，更是一本關於愛和保護，冒險與奇蹟，生命與死亡，信任與背叛，快樂與痛苦的書。它幾乎是一本完美的，不可思議的傑作。」友誼是這本書最重要的內容之一，為了朋友，耗儘自己的心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守候在朋友身邊。擁有這樣的友誼是威爾伯一生的幸運，也是大多數人不可企及的。
 
    我們每個人都有童年，童年的朋友是人生給我們的第一次驚喜。我們和童年的夥伴一起成長，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不得不各奔東西。當已成年的我們回憶起童年朋友的那雙手時，心底湧上的總是無盡的溫暖和淡淡的憂傷。朋友總是階段性的，只能陪我們走過生命的某一程，但是友誼給我們帶來的安慰卻會長久地留存。夏洛對於威爾伯來說就是這樣一位朋友，當純真和懵懂剛剛退去，當生命的花瓣剛剛綻開的時候，她離開了。威爾伯在人生的漫長歲月中一定會無數次地懷念夏洛，滿心溫柔。
 
    對於弗恩來說，霍默舅舅的穀倉，蜘蛛夏洛，小豬威爾伯，這一切曾經讓她沉迷不已，可是它們必將同老電影的膠片一樣，深深地埋藏在她的記憶角落裡。故事中的孩子在慢漫長大，弗恩已經開始注意同齡的男孩，漸漸遠離穀倉了。正如我們一樣，我們也早已遠離了許多童年時感到興味十足的東西，把它們遠遠地丟棄在床底的黑暗和灰塵中了。不知弗恩將來有沒有威爾伯那樣幸運，在面對人生感到疑懼和茫然的時候，有個朋友適時地出現，陪伴她走過難關。
 
    關於生命與死亡，關於生活的態度和意義，那本薄薄的，有著美麗插圖的小童話書都有提及。另外一個版本的譯者肖毛這樣總結：「《夏洛的網》恰好寫了一個在一年中發生的故事。農場的四季，如人生四個階段：悲歡盡在其中濃墨淡彩，隨情節的開闔而變化，最後，繁華和喧鬧終於收場，悲劇和喜劇都已過去，只留下平淡的，無盡的人生。」

    人生中大開大閡的時刻真的很少。大部份時候，我們過的都是很瑣屑的生活，有的時候難免會覺得平淡乃至無聊，敏感的人，還會感到孤獨。孤獨可以用什麼來驅散嗎？夏洛死了，但是威爾伯的生命不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