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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底帕斯王--Oedipus Rex

俄狄浦斯王/伊底帕斯王/OedipusRex

7.3 / 6,491人    104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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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phiaHua

2017-06-10 06:11:03

俄狄浦斯王:命苦得很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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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悲劇與希臘哲學就像在一根枝頭上開出的兩朵花,彼此同根同源,卻又相去甚遠,一個展現了形象思維的美麗,另一個則散發出理性思維的芬芳。但是,這兩朵花並非彼此獨立,相反,希臘悲劇化作春泥更護花,對希臘哲學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因此,我們不妨以索福克勒斯的代表作《俄狄浦斯王》為切入點,探尋希臘悲劇對希臘哲學的影響。 索福克勒斯生活在公元前5世紀,是成就最高的希臘悲劇作家之一。他的悲劇大都取材於神話、英雄傳說和史詩,通常表現個人意志行為與命運之間的衝突,因而被稱為「命運悲劇」。與他同時期的哲學家蘇格拉底則是希臘最偉大的哲學家之一。因此,從時間上看,希臘悲劇與哲學基本上都在公元前5世紀達到鼎盛,兩者之間必然相互影響和滲透。 《俄狄浦斯王》取材於希臘神話中關於俄狄浦斯殺父娶母的故事,展示了富有典型意義「俄狄浦斯王」的希臘悲劇衝突——人和命運的衝突。俄狄浦斯並不是有意殺父娶母,本人非但沒有罪,反而是一個為民除害的英雄,受人愛戴的君王。俄狄浦斯智慧超群,熱愛邦國,大公無私。在命運面前,他不是俯首帖耳或苦苦哀求,而是奮起抗爭,設法逃離「神示」的預言,但是即便如此,他最終還是逃脫不了體現命運的太陽神「神示」的羅網。 從中我們可以看到希臘悲劇的三大特點:(一)命運悲劇。俄狄浦斯殺父娶母的原因不是他的個人品德缺陷,也不是外部邪惡力量的陷害,而是他的自由意志與某種不可抗拒的客觀必然性——命運——的衝突。俄狄浦斯一度想用自己的力量阻止殺父娶母的神示的實現,但是他一步一步的成為自己的掘墓人,親手釀成了自己的命運悲劇。在真相大白之後,「俄狄浦斯只覺得天崩地裂,五臟俱焚,悲痛欲絕。面對蒼天,面對神秘莫測的大自然,他痛苦、絕望的大聲哭喊:『天哪!這是多麼可怕的神示啊!我成了不當生我的父母的兒子,娶了不當娶的母親,殺了不應當殺的父親。我瞎了眼了!』」這不可抗拒的神秘莫測的大自然就是所謂的「命運」。(二)對自己的否定。俄狄浦斯王一步一步成為自己的掘墓人,最終悲痛的哭喊自己真是瞎了眼了,不僅包含了對命運的憤懣,同時更表達了對自己的怨恨。古希臘悲劇的這種自我否定精神不僅體現在英雄的故事中,同時也被包涵在神的傳說中:儘管克洛諾斯是神和人的王者,仍然擺脫不了被自己的兒子殺死和取代的神示。可見,無論是對人還是神,命運都是不可抗拒的。人和神都要面臨對自己否定的處境。(三)淡化了絕對意義的善惡對立,展現了相對的正義與正義的衝突。與近代悲劇不同,希臘悲劇沒有絕對的善惡對立,沒有可憎的克勞狄斯,也沒有暴烈的李爾王,只有主人公同命運的衝突與對抗。在劇中激烈衝突的不是善與惡的自由意志的對抗,而是主人公的自由意志與不可抗拒的必然性——命運——的衝突。從這個角度上來看,希臘悲劇超越了近代悲劇,它不是簡單的善惡對抗,而是人的自由意志與決定性的規律和宿命的衝突,把悲劇看作某種超出人的理解能力的偶然和意外,同時這種偶然與意外又是命運的必然。希臘悲劇更加真實的反映了發生在平凡的人們生活中的不可抗拒的悲劇。但是,劇作家只能用神秘的命運來直觀的反應必然性,尚未揭示這種必然性的實質。 希臘悲劇中的這種命運始終是神秘莫測的,就像幪著面紗的女郎,這是因為命運作為一種本質和規律,超出了以形象思維為基礎的悲劇的理解能力,因此,只能以模糊的捉摸不透的命運形象出現在人們面前。而希臘哲學則用理性的手揭開了女郎的面紗,用抽象的概念和範疇來代替諱莫如深的命運。希臘哲學始終在追問世界的本原和規律,並且用語言表達出來,這種言說——邏各斯——既是哲學思考的結果,又是哲學思辨的方法。最早的哲學家泰勒斯便認為世界的本原是水。而最偉大的三位希臘哲學家又有對世界本原的不同看法:蘇格拉底提出實體理論,認為世界的本質是實體;柏拉圖提出理念論,主張現實世界是對理念的分有,而亞里士多德則提出四因說,以目的因、質料因、形式因、和動力因來解釋世界的變化。包括這四位哲學家在內的希臘哲學家們無一例外的用人的理性之光來探求世界的本質。 因此,從內容上看,希臘悲劇對希臘哲學的影響體現在三個方面:(一)希臘悲劇為希臘哲學提出了有關世界本質的命題,也即不可抗拒的命運是什麼?(二)希臘悲劇為希臘哲學的探索提供方向:哲學必須探求普遍的必然性——命運,而不是人的自由意志。(三)希臘悲劇為希臘哲學的研究供給動力:希臘悲劇中的自我否定的精神正是希臘哲學展開的方式,即通過對已有的結論進行否定,來推動哲學的發展。 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這樣定義悲劇:「悲劇是對一個嚴肅、完整、有一定長度的行動的模仿,它的媒介是經過「裝飾」的語言,以不同的形式分別被用於劇的不同部份,它的模仿方式是藉助人物到的行動,而不是敘述,通過引發憐憫和恐懼使這些情感得到疏泄。」亞里士多德認為通過觀賞悲劇,人能夠產生恐懼和憐憫等高尚的情感,讚揚了希臘悲劇陶冶情操的作用,卻忽視了希臘悲劇在更深層次上對希臘哲學的影響。實際上,希臘悲劇與希臘哲學就像一場對話,希臘悲劇以形象的劇目提出了有關命運的問題,而希臘哲學則以理性的邏各斯給出了對命運的抽象化回答,在這一問一答之間,展現了希臘文化的感性與理性融為一體的美麗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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