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一個下午

這個無聊的下午我起得特別早，昨天晚上宿醉未過，腦子還在一片荒誕里。其實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喝多了往海里吐這種事總是聽說過沒幹過，昨天晚上還真就幹了。牡蠣花蛤扇貝和羊蠍子混合胃液和一肚子嘌呤融化在海水裡時，我覺得燈塔離我更近。經過四十天晝伏夜出的生活甚至皮膚都變白了。下午一點我在一個混沌的夢裡中醒來，這個夢可能是關於花蛤與羊蠍子如何交配的，記不清。我下床，抽了兩根煙，看了看被籠罩在水汽裡的工業機器。很好，沒光，很柔和。我回到屋裡，打開電視，蒙內鐵路開通了，主持人連線央視駐肯亞奈洛比記者，記者說這是一場盛大的狂歡節，說第一批等待乘坐火車的民眾［嗶——］信號斷了，一種國有大中型尷尬，就像話劇演到一半突然幕布落下，就像運動會進行到高潮下起瓢潑大雨。我換個台，廣東衛視，看到一個修女，林青霞演的，林青霞那趲真年輕啊！林青霞說「神愛世人！讚美主，你們不要搶了！」我說對啊，搶什麼呢？搶來搶去有什麼意義？三千萬跟三萬有什麼區別？這個電影很有意思，就是一幫人搶錢，沒了，人跟不會死一樣，從房上跳下來，從床上跳下來，從一個飛黃騰達的夢裡跳下來。我想起『宇宙牛仔』和『太空刑警』，笑料頻出，沒有意外，主角在達到最終結局前永遠心如止水。我在想那些高樓、星門、飛行器、街角的中餐館和同樣無所事事的人們，想起資本主義、電視宗教、冷凍人體和兜里沒抽完的半盒香菸。怎麼講，我們都喜歡劇烈和跌宕，喜歡能讓自己融入到一個歷史視角中的宏達敘事裡的故事，喜歡英雄。但是英雄也不一定想那樣，那些瘋狂的事情，大概在他們看來只是一個個不同時間段裡的故事。電影結束了，三千萬石沉大海，林青霞站在快要沉沒的船上，一幫搶錢的人四仰八叉，林青霞手裡攥著十字架，她說「感謝主！人間充滿希望！」人們說對！人間真是充滿希望！啪！電視滅了，大概是艙里發電機超負荷報警了，風機停轉，一瞬間全世界都很安靜。過了一會，六樓應急發電機啟動了，光明歸來，屋裡又是一地雞毛。哦，對了，那部電影叫『橫財三千萬』1985年老港片，豆瓣6.9分，中規中矩，你也可以找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