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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是我做的

2017-02-21 17:05:47

還有人記得《銀翼殺手》和《猜火車》嗎?


沒人不知道《銀翼殺手》和《猜火車》,但每個人的電影都不一樣。

  第一次接觸《銀翼殺手》,不是電影,而是那款衍生遊戲。充滿迷幻色彩的90年代某天,我照倒在去爺爺家的時候打開了叔叔的電腦--這可是我為數不多的可以探秘一個完全不同世界的時間。

  在這台電腦上,我接觸了雷神之錘,毀滅公爵,孤膽槍手等等和日常生活完全不一樣的東西,極大的刺激了一個小p孩的腦細胞發育。但那天有些不一樣,這款叫銀翼殺手的遊戲沒法輕易的找到操作方式和打鬥場面,你需要在一個個陰暗的環境中跑來跑去,和一堆不知道是什麼的NPC聊一些不知所云的話題……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我作為一個毫無人身自由的孩子,竟然玩了一款這麼沒有自由的遊戲,讓我感覺好像整個人都陷入了虛空之中,四處都是軟綿綿的棉花,沒有一處受力。這樣的感覺如此深刻,以致於我清晰的記了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來我經常回想這個時刻,它為什麼對我如此重要?後來真的看了電影才有一點明白:對於未知和緊迫的恐懼恰好呼應了我整個學生時代,我每天擔心卷子要簽字,小混混要搶劫,乃至於我覺得當時的人生是分段的,每過幾天或者幾小時,就要勇闖一個難關,甚至由此產生了自己只能活在下一個節點到來前的時間中的感覺。

  那麼,充滿幻想的世界就代表了一個恐懼不受控制的我,我如此的沉迷於各種反烏托邦電影,並且激烈的否定它現實存在的可能,實際上是對重新奪回控制權的渴望。

  所以我根本記不起來玩到《銀翼殺手》遊戲那天的季節,因為那天必須是混沌的,代表著未知和迷霧。

  看《猜火車》的時候,其實我也不記得是什麼季節了,但印象中它必須是夏天。因為看它的時候,我已經大學畢業,可以躺在姑娘的大腿上對每個劇中角色人保持優越感,畢竟主角到最後所追求的也不過是一份工作和按揭買房,我已經做到了。

  畢竟夏天是文藝青年的季節,是最有活力,最主動,最接近永恆的。剛剛畢業的我可以輕鬆的享受青春的快樂。我泡妞,在酒吧吹嗶,參加讀書會和沙龍,像一個真正的嬉皮士一樣和赤貧的北漂兒們在半夜三點的工體西路壓馬路……然後打車,回家,睡覺。

  這是一種非常虛偽的中產階級白左嘴臉:他們去非洲救助難民,卻在假期結束時飛回紐約,並把一切當做談資對待。

  雖然如此,當時的我卻樂此不疲。因為它讓我滿足了自己奪回人生控制權的慾望,我覺得自己可以活的像個嬉皮士,然後一轉頭就又是一個白領。

  簡直是侮辱嬉皮士。

  那些年我看了無數文藝電影,其中情感上最反感的是《戲夢巴黎》:你們怎麼可以把家庭當成革命的地點?這太讓人沒有安全感了!這在我看來已經超出了安全的界限,開始入侵我隱晦的小花園了。

  狠鬥私字一念閃,靈魂深處鬧革命……那都只是吹嗶用的。

  然後莫名其妙的,我失戀,失業。與此同時伴隨著的是胖了三十斤,腰肌勞損,胃潰瘍。
這一切逼我在家和健身房之間兩點一線的老老實實蹲了兩年。

  這時候又看了兩遍《銀翼殺手》。

  我開始意淫賽博格和永生,因為在潛意識裡我已經放棄了和世界正面抗爭的努力,開始幻想人體改造和永生才是解決我問題的途徑,進而把一切留給時間。那麼這時兩部電影就分別代表了我對未來的幻想和對當下苟且的警醒。

  坐地日行八萬里:科技發展,你又活的足夠長,就一定有好結果,對不對?

  這麼想很不好,但出乎意料的副作用是我似乎不在那麼對人生的控制了。有些東西是控制不來,強求不得的,另外一些東西似乎也沒必要去控制。

  於是再想起猜火車也就能理解主角的卑微小慾望:人能踏實活著就不錯了,這已經是萬幸,為什麼要作死?

  因此於我而言,《銀翼殺手》和《猜火車》突然掉了個個,前者變成了美妙事物的幻想,我最愛的片段變成了兩人在男主家中的那段溫情脈脈,昏黃的燈光在窗邊把人都照得柔軟了不少,而且擁吻不如對視,多少次我希望電影就在這裡結束就好。

  而我也再也不能從《猜火車》裡看出點什麼憧憬,反而總是覺得替男主膽心,希望他能不賭那一箱子錢就好了。

  很難說治好了白左病算什麼成長,畢竟我開始像一個真正的老年人那樣患得患失,優柔寡斷,關注股市的資訊和黃金的漲跌。

  但我好歹決定把1/3的遺產捐給新人民軍,這輩子總要革命一把。

  到這時候我已經神奇的開始狠鬥私字一念閃了,我會覺得只留遺產會不會不夠虔誠,不開放私人空間是不是不夠朋友--承認自私才是平衡它的開始。

  所以我看到這兩部片子的續作消息時候,雖然依舊被范吉利斯的配樂震撼到後腦一陣發麻,覺得沖這也值了,但也總是在想「是不是蹭IP?」,「商業電影最終目的還是賺錢。」之類的事情。無法再單純的以一顆粉絲之心去探討劇情的銜接和連貫性,因此也就更沒法朝聖了。

  不過我還是會看這兩部電影續作,他們對我的意義太大。但是如果可以選擇,我還是希望可以在十年前的夏天看到它們。端著啤酒,做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根本不會變老的夢,和一堆以為永遠會在一起玩的朋友蹲在出租屋裡,吹著自己的新紋身,像愚蠢一樣尖叫著等待片頭的閃現。

  然後回到2017,永不回頭。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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