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碗雞湯有毒，我幹了，你隨意

我來唱個反調，《擺渡人》就很好看啊。
 
看《擺渡人》我有點出神，幾次想起了《東邪西毒》。實際上，塞外的大沙漠和城市的夜酒吧，在我看來，天然就是一回事，這裡是江湖落寞人的地方，他們顧影自憐，舔舐傷口，又或者有少年人在激昂宣洩，一腔壯志，不知所往。
 
我太喜歡小玉，單純熱情的小青年，燃起了老江湖的熱血，東山再起後的驀然回首，最俗套的武俠故事，卻每每打動人。在莫名其妙的酒吧大決戰最後，小玉喝下了「答案」，拼了命到頭一場空，我差點看哭。
 
這一刻王家衛和張嘉佳，和拍《柔道龍虎榜》的杜琪峯一樣。你不需要區分小玉和小夢，她們就是《姿三四郎》池塘裡的荷花，能讓人產生出原始的感動和鼓舞。俗套、雞湯，但這才是我最喜歡的導演狀態——別廢話，拿出最套路的故事，把自己感動了，才給你看。
 
理性的人看不了這樣的戲，為了莫須有的愛情，搞一個神經病的飈酒局，灌死自己，簡直有病。但這就是愛不愛王家衛的分水嶺，不符合邏輯，是的。沒有理性，是的。
 
問題來了，為了屁大的事傷天慟地，這不就是我們喝酒的人嗎？
 
你知道為了什麼嗎？因為我們作。
 
多年後，我毫無保留地愛上了王家衛，和他那些喜劇的化身導演張嘉佳。那些光怪陸離的場面，斑斕的畫面和受傷的人，我們都在紅塵里打滾，想要擺出拒絕這個世界的姿態。
 
為什麼？因為我們作。
 
而王家衛之為王家衛，是他作，卻不自憐自嗨。我剛才意識到，王家衛和張嘉佳這樣雞湯型的作家，簡直天造地設，他們都把俗世生活裡的情緒，提煉出超然的形態。明明就是不好好說人話，但大家偏偏都聽得懂，這毒雞湯為何飲者如雲，肝腦塗地？因為塵世中的我們，不管感性和理性，卻都有一顆「作」魂。
 
理解了這一點，就能理解為什麼王家衛和張嘉佳，在理性的人們看來裝X的傢伙，卻擁有最廣泛的受眾。道理很簡單，他們是創作人，更是服務員，是為我們的「作」魂，找到出口的人。
 
何況，還有金城武。
 
每次在王家衛的戲裡，金城武才是金城武，他不只是帥，而且靈。這一把我誇一下張嘉佳，把金城武搞成了粗豪的模樣，這麼多年，難道只有我感覺金城武很像三船敏郎？這個遊戲式的愛情故事是喜劇，遊戲和燒餅，娛樂和吃食，失憶和失意。這是一個演員的神力，誇張的情緒下的孤獨，在張國榮之外，只有金城武能做到。
 
而且，那件「春」字夾克好看到炸裂！
 
我不喜歡梁朝偉的故事，有始無終。一個酒神和情聖，淪落成為擺渡他人上岸的大善人。憑什麼？就因為梁朝偉笑得暖？這麼暖胃的雞湯，是張嘉佳的事，而山雞哥說了，「你不擺渡她，我就超度你！」這才是我們的態度，誰他媽的想做好人了，不都是被逼的嗎？
 
山雞哥，我敬你。
 
這碗雞湯有毒，我幹了，你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