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蘇珊會拒絕這位英國美少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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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動不安的鮮紅色油漆從美少年麥克的自行車金屬鋼架上緩緩滴下，一個人在雨後空蕩的街道里逍遙騎行，這是他離開學校去公共浴室工作的第一天。憑藉一張漂亮臉蛋和羞答答的稚氣，麥克很快便贏得了身邊人的愛慕。美麗動人的年輕女同事蘇珊調戲她，洗浴的老女人把他當作性幻想的對象來肆意發洩，就連胖胖的女售票員都等著他下班只為多看他一眼。
 
但麥克和所有心智正常的少年一樣，只鍾意年輕貌美的女人。和蘇珊在一起工作，讓他格外開心。為了還蘇珊個人作風上的清白，不惜和游泳池的幾個壞小子在水裡扭打起來，而蘇珊卻坐在池邊津津有味地看著遭殃的麥克不由得偷笑起來。
 
在得知蘇珊晚上要和有錢的未婚夫約會後，便玩開了跟蹤的把戲，在成人影院裡大膽地愛撫著蘇珊卻不幸被警察帶走，在索霍區的高檔俱樂部門口苦苦等待著蘇珊、抱著偷來的酷似蘇珊的脫衣女郎宣傳牌對她窮追不捨，無果的追求化為泳池裡和女神擁抱的親密幻想。
 
無意中發現蘇珊和已婚的體育老師在浴室內親熱，妒火中燒的麥克摔壞了偷窺的鏡子，跺壞了一旁的體重秤，赤手空拳砸響了火災警報器，滴答著鮮血站在湧出的人群外看著衣衫不整的蘇珊。
 
為了阻止蘇珊和體育老師繼續約會，麥克的單車慘遭汽車軋扁，頂著大雪參加體育老師組織的長跑，並以玻璃瓶扎壞體育老師的車胎作為報復。為了消除自己和蘇珊有錢未婚夫的差距，在雪地裡強行咬下未婚夫送她的鑽石，不過這也只能換來和蘇珊在抽空的泳池裡一次失敗的性接觸。要回鑽石的蘇珊不顧麥克的苦苦挽留急著要去和未婚夫約會，此時年少無知的麥克難以控制住衝動的感情，終於用一盞沉重的金屬吊燈枯萎了蘇珊嬌艷傲人的生命之花。
 
潮濕陰冷的天氣，倫敦的公共浴室，年輕俊朗的美少年，放蕩迷人的女同事，長著一張馬臉的富裕未婚夫，妒忌心強的肥胖女售票員，自信風流的中年男體育老師，年老色衰的婦人……這既是一個美好得令人悲傷的故事，又是一個難以逃離的世俗怪圈。歲月在他們臉上刻下了不同的印記，這是改變不了的唯一真相；時光在他們身邊留下了不同的饋贈，這是存活下去的唯一資本。
 
蘇珊肆意揮霍著自己的美麗青春，將寶貴的第一次獻給了雖已中年卻魅力十足的體育老師，為了獲得物質上的安全選擇了一位其貌不揚的富人作未婚夫，看到稚嫩秀氣的麥克又忍不住想品嚐一下小正太的甜美滋味。她所到之處，總少不了兩眼發直、垂涎三尺的男人，就連麥克的父親見了她，都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夠享用到她年輕的肉體。作為直覺敏銳的女人，蘇珊早就看穿了這一切，但是憑藉自己的能力難以在複雜冰冷的物質世界裡過上高品質的生活，還得依靠身邊有錢有勢的男人。從這一點來看，蘇珊從入世的那一刻起便已淪為男權社會的消費品，正如紅燈區門口擺放的裸女招牌、結尾泳池裡的一具扁平屍體。
 
她的身上散發著迷人的性魅力，這是她的最大賣點，可一旦韶華逝去、容顏不再，趨之若鶩的男人便作鳥獸散，剩下的只是一具衰老的皮囊，正如開頭Diana Dors扮演的老女人，如今只能虐待著身邊的小鮮肉來一場歡愉的精神高潮。可蘇珊的下場卻還比不上無人問津的老婦人，一個涉世未深的小正太便在佔有慾得不到滿足的憤恨中，將其徹底改造成了一具完美的商品並推上了社會大超市的貨架。片尾麥克在水中幸福地摟抱著蘇珊的迷人胴體，瀰漫的鮮血便已開始誘導他們沉入無盡的慾望深淵。可以說，是偌大的社會對麥克進行了一場如成人禮般的強姦，而蘇珊卻只能成為可憐的祭祀品。

本片《Deep End》（《早春》、《浴室春情》）出自波蘭電影導演傑茲·斯科利莫夫斯基之手，從構思到完成大約只花了六個月。儘管故事發生在英國，但大部份場景卻是在德國的慕尼黑拍攝的，只有少部份外景攝於倫敦的索霍區。該片首映後獲得了評論家的高度讚揚並有望衝擊當年度的金獅獎。但票房和口碑的不相稱，使得該片和Franco Zeffirelli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同場低價放映，之後便被雪藏數十年無人問津。直到2011年德國巴伐利亞國際電影公司（BFI）對該片進行了高清修復與發行，才使得這部在知名評論家Andrew Sarris眼裡「最好的戈達爾、特呂弗和波蘭斯基的得意洋洋之作」重見天日。
 
最早了解到該片，還是在2011年10月《看電影》雜誌的情愛參考專欄，抱著一絲不怎麼純潔的心態在未被整治過的風行網上以十倍快進的速度看了第一遍，此番囫圇吞棗留下的感受就是毫無感受。三年之後，2014年8月的一個深夜，和湊在一旁的親密室友完整地觀看了一遍，頓時感慨萬千。自那以後，每年都會挑出幾個深夜拿出來獨自再欣賞一番，養眼的主角、有趣的情節、鮮亮的色彩、躁動的音樂，這些亮點足以牢牢拴住你把它從頭看到尾。
 

養眼的主角

蘇珊的扮演者Jane Asher出身於英國的世襲貴族家庭，天生麗質，被人們親切地稱為簡公主。她熱愛表演，主演過多部電影和舞台劇，婚後開辦一家知名蛋糕店並在BBC開設節目教大家廚藝和生活小竅門。可最讓大眾津津樂道的，還是她和披頭士樂隊成員Paul McCartney的五年戀愛史。
 
麥克的扮演者John Moulder-布朗，有著天使般面孔的小帥哥，可惜始終沒有走紅。
 
蹂躪麥克的老女人是由時年39歲的英國性感女星Diana Dors扮演的，年輕時的她被認為是一個「友善版本」的瑪麗蓮·夢露，可在片中卻被打扮成了一個邋遢的老婦人，讓人不忍直視。
 

有趣的情節

直到第二次觀看，小魔鬼才注意到片中明顯出現了三次麥克和赤條條的蘇珊浸泡在水池裡的場景。第一次是麥克被侮辱蘇珊的壞小子按入水下，一個如蘇珊模樣的美人魚般的妹子從他的眼前飄過，而現實中的蘇珊卻仍在池邊嚼著食物。這是麥克出現的第一次幻覺，從那時起，他已經對蘇珊性感迷人的形象產生了愛慕之情，那美人魚就是蘇珊在麥克心中的意淫形象。第二次是麥克發現宣傳牌上的脫衣女郎像極了蘇珊卻再次被她拒絕後，一個人脫光衣服抱著宣傳牌跳入泳池，這時宣傳牌從平面的符號象徵變成了真實立體的蘇珊，這次絕望的摟抱無疑暗示著結尾的場景。第三次便是蘇珊失去知覺後，和麥克一起沉入水底，儘管這次麥克抱著的是真實的蘇珊，但她在麥克的心中早已從一個鮮活的生命轉變為一個美麗女性的符號，只有當麥克摧毀了她才能完全佔有她，如果把第二次麥克抱著脫衣女郎宣傳牌的鏡頭插到這後面，想必就再明顯不過了，當然傑茲會認為這是完全多餘的。或許這就是我喜愛傑茲電影的原因，從來都是那麼簡潔明了、毫不拖沓，不像戈達爾玩晦澀的文字遊戲，也不像安東尼奧尼玩資訊量很少的固定長鏡頭。
 
演員們地道的英式口音、精彩絕倫的人物對白，出自傑茲導演和他親愛的演員們。當簡公主拿到劇本後，嘟囔了一句：「It was a bit of a mess！」，使得她不得不熬夜改好自己的對白。看來出生在波蘭的傑茲導演在那個時候英語也是很爛呀！
 
自然真實的表演不僅僅歸功於幾位優秀敬業的主演，更是少不了傑茲導演對他們的適時引導。據說拍攝期間，傑茲允許主演們在角色的框架內即興發揮，其中麥克騎著單車被汽車排擠跌倒在路邊這場戲就完全出於John的意外疏忽，不過這樣反而更精彩，只要傑茲不喊cut，小John就得投入地演下去。
 

鮮亮的色彩

簡公主一頭迷人的金髮，身著一件亮黃色長風衣，足蹬一雙白色及膝長靴，走起路來颯颯生風。
 
浴室內翠綠色的牆壁和泳池、室外潔白的雪塊，再配上片尾打翻的紅色油漆和血液融在一起，像極了一幅色彩斑斕的油畫，怪不得傑茲導演同時還是一位畫家哩！
 
最讓小魔鬼心潮澎湃的場景莫過於麥克和蘇珊在泳池底部進行性體驗的片段，限於當時的電影尺度，傑茲用了幾處身體局部反應的大特寫：麥克舌尖閃亮的鑽石和光潔的軀體、蘇珊金色的髮絲、迷人的眼睛、粉嫩微張的嘴唇和白皙的皮膚，這些鏡頭巧妙地將這一行為的視覺美學提升了一個檔次。很多年後，有人問起簡公主當初拍激情戲的時候是否使用了替身，一句「I certainly didn't！」讓人們驚呼讚嘆，並且她還表示很欣賞傑茲導演拍攝這一場景的獨特想法。
 
傑茲對色彩的巧妙運用也和人物的性格特點及劇情走向暗暗相合，看過該片的大衛林奇甚至宣稱「這是唯一一部讓我感到震驚的彩色電影」。不過，在小魔鬼心中，該片和安東尼奧尼在1964年拍攝的《紅色沙漠》都是真正意義上的經典彩色片。


躁動的音樂

全片以英國民謠搖滾歌手Cat 史蒂夫ns的《But I Might Die Tonight》和德國搖滾組合Can的《Mother Sky》作為配樂，每每聽到都會有一股濃烈的搖滾風透過螢幕呼呼地朝你吹來。評論家David Thomspon曾說：「如果這部電影的配樂是在當下完成的，那勢必會贏得很高的讚譽！」
 
 
沒有什麼事情能比在深夜裡看冷門佳片更讓小魔鬼我愜意的了，也只有在寧靜之中才能細細體會懷舊電影的迷人氣質，相比於現實中理智的冷靜，似乎會有人更願意選擇跳入情感的漩渦中激動地死去……
 
 
本文部份參考自以下歷史資料：


The Guardian, 1st May 2011


Ewa Mazierska 1st Mar. 2010

——生命本就孤獨，電影陪伴終生！

作者：小魔鬼
公號：二十世紀電影院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