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不足，涉指有餘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玩命直播]這種電影，有一個漂亮的設定，只可惜實現起來，缺少後部發力和一股狠勁兒，電影終成一塊雞肋。「網際網路暴力」是它給自己的道德外殼，「青少年冒險片」是它的真正屬性，在看似合情合理的程式中，電影為自己提供了一套適用於任何一方的雙重評價標準。這是製片高明的地方，也是電影失之於深刻之處。因為在大多數時候，深刻與淺顯不可兼得。

本片之所以淺顯，多半是因為它的預設觀眾是青少年群體。這一點，編劇已經給予了演員足夠的空間，去展示角色的特定年齡和身份。維(艾瑪·羅伯茨飾)的音樂品味，穿著，以及她作為一個高中女生時刻承受的那些複雜煩惱，都為電影的前半部份的情節做好了鋪張：不算富裕的家庭、永遠比自己耀眼的閨蜜、不敢告白甚至不敢搭訕的男生，維是自卑的，她自動將自己劃分到默默無聞、不去接受生活挑戰的人群中，這是一種自我厭惡的體現。所以，當告白被拒後，她順理成章地去到網路世界體驗「大冒險」的快感。從無害的親吻陌生人，到光著身子跑出高級服裝店，再到幪著眼睛以每分鐘60公裡的速度行駛公路，藍、紅、綠的螢光燈穿插在整部電影中，腎上腺素步步激升，男女主角擦出火花，這些都使電影在前三分之二完成了一部簡單刺激的青春冒險片應該完成的功能。它顯得有點無趣(特別是如果提前看了預告片和簡介的話)，但你似乎也不想快進。

也許維的遊戲目的並不是功利的，她抱著伊安(戴夫·弗蘭科飾)行駛在公路上的時候真的很開心。但危險永遠與快樂並存。在這場類似「暗網直播」的遊戲中，[玩命直播]挖掘出了網際網路的正負兩面，這是它相較於同類型電影的優勝之處。維的閨蜜是真正被網際網路思維玩弄的人。成名的渴望、匿名參與者的暴力，在主觀視覺、客觀視覺、手機螢幕的鏡頭切換中，紐約彷彿是這款遊戲的動態背景，電影觀眾則在螢幕前，充當了遊戲玩家的觀望者。電影的原文片名，道出了故事的真正指向——「監控者」，而非正在「玩命直播」的人。

遊戲偏離軌道的時刻，也是電影的最後一章，匿名參與者的暴徒心理終於被挖掘出來，似乎這樣的事情也必鬚髮生。不過，對於這個爆發，電影做的實在太小。維和她的朋友們一遍在玩家面前自導自演，一遍用20秒的時間黑掉了整個遊戲程序。且不說這一解決方式的可行性，大團圓的結局當然也是刺激青春片的必然。然而，在幾千人的注視下，維像一個在課堂上義正言辭突然起身發言的學生一樣，大聲呼喊著「你們每個人都是從犯」。這一刻，「投票表決生死」的情節也不能挽救直白的寓教於人。這樣的處理，對一部電影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因為我們一旦消化了它簡單的教化資訊，便很快就會忘了這部電影。(文_開開)

原載於《看電影》雜誌，2016年11月下，審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