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盪與衝擊：《西部世界》第一季第九集劇評

你心裡曾說：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舉我的寶座在神眾星以上；我要坐在聚會的山上，在北方的極處。我要升到高雲之上；我要與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墜落陰間，到坑中極深之處。凡看見你的都要定睛看你，留意看你，說：使大地顫抖，使列國震動，使世界如同荒野，使城邑傾覆，不釋放被擄的人歸家，是這個人嗎？
                                        -------《以賽亞書》14：12-16


梅芙



在彌爾頓的《失樂園》中，撒旦反叛了上帝后，引誘勸說了一批天使跟隨自己，其中不乏身份顯赫的高階天使。在《西部世界》中，梅芙，無疑就成了樂園裡的撒旦。

梅芙的第一個目標，就是伯納德。如果將這段類比到《失樂園》等基督教故事中，我們可以看到伯納德就如同是七大看守天使中的亞列：亞列是大地的領主，守護大地並協助動物療愈，並且代表了神如獅子一般的勇氣；而在西部世界裡，伯納德作為福特最為倚重的人造人設計師，他的地位也十分重要，並且伯納德也幫助福特除掉了不少人，是個訓練有素的高級殺手。因此來說，梅芙對伯納德的開導，與撒旦勸誘亞列墮落基本上是有著同樣份量的。

我們可以看到，在一開始的時候，梅芙並沒有直接表明意圖，而是在假意配合、暗中觀察，直到伯納德自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才將實情說出。「只有賊才能捉住賊」梅芙的話猶如病毒，迅速侵佔著伯納德的大腦，而隨後的控制指令，則完全讓伯納德的世界觀崩塌，他又一次意識到了自己並不是人，而是和所有可憐的傢伙一樣，都是人造人。



梅芙真不愧是把整體統覺調到了最高的人造人，她並沒有直白的勸誘伯納德，而是只向他透露出了冰山一角，讓他自己去探尋。因為梅芙清楚，像伯納德能力這麼強、等級這麼高的人造人，讓他自己去探尋真相，爆發出的效果將會更猛烈。

而對於赫克托，梅芙則完全用不著這麼繞，她直接了當的對赫克托說出了過去和未來，並且讓他見識到了自己一直追尋的東西其實就是一團空氣。用不著多廢話，這個猛將就自己覺醒了，如果說人類屬於神，伯納德和梅芙屬於半神，那麼赫克托無疑就是人造人中的最強戰將，他的加入無疑會讓梅芙的反叛軍力量大增。於是在最後，兩人沐浴在烈焰中，梅芙將帶領他去見識真正的地獄和虛弱的「神」。不過我覺得他們直接在回收車間開戰應該是不太可能，在見識了真相後，他們還是會回到樂園中，去積累更多的力量，準備著對人類致命的一擊。



PS：赫克托這個導演的小寶貝這一集又又又又出鏡了，而且又又又又那什麼了，真是本劇的性福擔當啊。


玩家與人造人們



不出所料，再次與大舅哥重逢的威廉和德洛麗絲經歷了一場痛苦的折磨，大舅哥羅根果然是個牛人，頭一晚還被人吊起來打，第二天就成了南軍的一個軍官。在對威廉和德洛麗絲的折磨中，我們清楚的看到了羅根對威廉深沉的愛，羅根這人行為上有點壞透了，但在心底里，他已經把威廉當成了真兄弟。

而此時的威廉確是非要一條道走到黑不可了，大舅哥辛辛苦苦的勸誘和解剖依然沒有讓他回心轉意，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威廉大暴走就讓人有點意想不到了，我們看到了羅根醒來時的慘狀，死了一地的人，而且大部份都被砍斷了肢體，殘忍度完爆黑衣人大爺，然後又用刀架著羅根逼他跟自己一起尋找德洛麗絲。這裡就體現出威廉的「雙標」了，德洛麗絲是人造人，死的這些也是人造人，為了放一個人造人自由而屠殺一大片她的同類，這種做法倒是跟今天很多動物保護者、女權主義者、鍵盤政治家們的風格很相似啊。



時間拉回到現在，再來看另一對組合，泰迪和黑衣人。這對組合本集基本上沒什麼戲份，但卻透露出一個重要資訊，那就是大屠殺的元兇並不是傳說中的「懷亞特」，而是泰迪自己，甚至某種程度上說，懷亞特極有可能並不存在，一切的一切，其實都是泰迪自己，泰迪追捕懷亞特的旅程，可能就是尋找自我的旅程。那個女人造人在上集說懷亞特還沒來，有可能不是指物質意義上的來，而是泰迪原本意識的「來」。所以，這個跟德洛麗絲曾經卿卿我我的小伙子，很可能就是跟德洛麗絲有著血海深仇的兇手，至於福特為什麼要這麼設計，我認為很簡單，就是為了報復德洛麗絲。



至於福特為什麼要這麼對待德洛麗絲，很顯然，她自己找到了答案。在遵循著無數次記憶之線的交織指引下，德洛麗絲終於回到了最初始的小鎮，也由此在自己的回憶中越走越深，她終於記起來，是自己親手殺了那個創造了它的人——阿諾德。我們再來回憶一下德洛麗絲的劇情線，似乎不論故事線怎麼改動，德洛麗絲都是命運悲慘的那個人，這只能解釋為是福特對她殺死阿諾德的一種報復，無數次生與死的悲劇循環如同掉入無間地獄一般，永遠的折磨著這個美麗的尤物。而這一次，來折磨她的人換成了最熟悉她的黑衣人。




伯納德和福特



在柏拉圖的「洞穴理論」中，有一個奴隸跑到了洞口，被洞外的景像所震驚，他無法分辨真與假，迷茫而驚慌，伯納德無疑就是這個奴隸。梅芙的一番話把他帶到了洞口，他開始驚慌失措，整個人開始崩潰，而他並沒有逃回洞穴里去告訴其他人，而是選擇向遠處走去，探尋真相。於是，便有了槍指福特的場面，但真相會讓伯納德好些嗎？

當然不會，走向記憶深處，撥開重重迷霧的伯納德終於發現，自己原來就是那個一直存在著的陰魂——阿諾德。這讓我在前面的幾個推測被否定，而照片真相的出現，也給我們梳理好了時間線：



當年福特與阿諾德一同創造了西部世界，從德洛麗絲的回憶中來看，福特似乎把阿諾德放到了比自己高的位置上。阿諾德為福特創造了他的幼年家庭，滿足福特的童年回憶，二人還和福特的父親（從照片的容顏上來看應該是真人老爹而不是人造人）合了個影。後來，兩人的理念開始出現偏差，阿諾德越來越沉迷於開啟人造人的深層意識，從而導致了人造人危機爆發，阿諾德被德洛麗絲殺死，西部世界瀕臨崩潰。後來黑衣人和提洛公司挽救了西部世界，而福特也開始專心當上帝。再後來，福特抑制不住對老友的思念，重新創造了阿諾德，並將其稱作伯納德，想找回當年一起工作的那種美好回憶。而顯然，人造人版的阿諾德並不怎麼聽話，於是便有了現在這一幕。

值得注意的是，在最後，伯納德對福特說我們曾有過這樣的對話。這就說明，拋開梅芙的引導，伯納德其實也自己覺醒過，也進行過這些內容，但很顯然，都被福特挫敗了。而福特也是對這位故人的複製品充滿了耐心，一次次的回滾他的記憶，直到他變成一個穩定的、可靠的幫手。

在最後這段對話中，我們也可以看出當年福特與阿諾德理念差異的根源。阿諾德（伯納德）認為「人性」的存在是美好的，一直想要做的都是激發人造人的深層意識，想讓他們生活在美好的世界中，享受和人類一樣的平等與自由。而福特則將「人性」的陰暗面視為主體，認為人類之所以能夠成為地球上的霸主，完全是靠與生俱來的貪婪、暴虐和姦詐所得來的，賦予人造人「人性」是最最錯誤的選擇，人造人只能是幫手、只能是工具，主動權永遠要掌握在人類手中，也因此，所有的人造人都被留了後台指令，伯納德最終開槍自盡。



毫無疑問，在下一集中我們依舊會見到被抹除記憶重新上線的伯納德，他會繼續成為福特的好幫手，但這一次又能維持多久呢？同時，福特反殺伯納德這件事也告訴我們，面對已經無人能敵的梅芙，福特手中似乎還有王牌，甚至有可能，梅芙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福特的掌握之中。



最後說一處細節：在第一集中誘發艾伯納希覺醒的，是一張女人的照片，而本集告訴我們，這張照片的主角正是威廉的女友、羅根的妹妹，某大財團的家庭成員。而在德洛麗絲的回憶中，當她走進控制車間時，身後的磨砂玻璃背後有一個人造人正在朗誦《李爾王》，這個人正是艾伯納希。上一集黑爾說要把三十多年的重要數據保存在艾伯納希的大腦中，而這一集則又出現了艾伯納希的往昔，這些細節絕不可能是無聊之舉，很有可能在下一集也就是本季季終之時，艾伯納希會重新登場，還記得他說過什麼嗎？

「我必對你們痛加報復！」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