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和女，better not to know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最近《釜山行》太火，倒讓我想起有部孔侑的片子說看還沒看。（我實在是沒有一個人在家看喪屍片的勇氣）
《男和女》，孔侑和韓國唯一的坎城影后全度妍的合作。

我心裡一直記得這部片子，是因為在韓國的時候，在地鐵站、公交站，我來來往往看了好幾次雪地森林的巨幅海報，還有唯美的預告片，他們在雪地裡穿行，在列車上深情對望。我認出了那是出演《熔爐》的男主角，所以我很好奇這部清冷唯美的電影要講什麼。

可那是在韓國，我一個韓文都不認識。各種尺寸的海報我都見過了也依然不知道這是什麼片子，直到我拍照傳回國，請當時懂韓文的同事幫我翻譯我才得知片名。等我上網一搜，這片子要等我離開韓國才上映，而中文和該片有關的新聞極少，只提到兩位重量級演員首度合作，演繹出軌男女的禁忌之愛並且在片中有全裸的情慾戲。

傍晚我翻出資源看完了電影。電影完風乍起，我站在陽台上吹著風聽著雨，直到現在我的心都沒能平靜。

男和女啊，都逃不過愛情，而這個世界上卻不可能只有愛情。



「結婚後遇到真愛，該不該爭取？」

這是《奇葩說》上討論過的辯題，也是我們公司做廣播節目採訪過大家的話題。我對著當時把錄音筆湊來的同事說，真是隨時都要接受靈魂的拷問啊。她問我「那你的靈魂怎麼回答？」 我想了想說：「沒有該或者不該。每個人都有愛和被愛的權利，哪怕ta已經結婚了，一段婚姻並不是唯一和終點。除了當事人自己，外人都不能評說ta的行為是否應該。但這個決定只能當事人自己去做決定——要不要去爭取。爭取的結果是ta必需要承受的，ta只能選擇所能承受的。」

而《男和女》也是在討論這個話題，只是它卻不只是已婚男女這麼簡單的設定。影片名字如此簡單，連英文名也只是a man and a woman，但實際上卻是2個家庭：女主角+自閉的兒子+有經濟條件但難以共鳴的丈夫，男主角+抑鬱的女兒+精神不穩定的年輕太太。故事偏要兩位主角戴著腳銬跳舞，看他們到底能夠走多遠。

真是殘忍。



（一）怎麼就動了心

電影裡，開場是在芬蘭，特殊教育學校要組織露營，兩位送孩子的家長才因此碰面。女主角擔心和兒子分別，緊張到想抽菸，可是沒有火。男主角借了火，認出了女主角同是韓國人，於是兩人聊了起來，男主角就載她去往露營地看孩子。

沒聊多久，女主角就在男主角的車上睡著了。這可是剛認識的陌生人的車啊，還開在雪地上，走在地廣人稀的森林裡，要去一個自己並不認識的地方，竟然就放鬆下來睡著了。

也許就從這裡開始女主角就莫名產生了信任和安心了吧。

我一直覺得車裡是一個很神奇的場域，至少對我而言是的。我打車都極少睡覺，因為我很怕睡著了會出意外，而如果坐熟人的車，我也不敢睡覺，總覺得應該幫忙看看路或者陪著說說話發揮點作用，而若是車技並不好的熟人，我心裡也是緊張的，更不敢隨便睡覺了，要互相給對方鼓勵。只有非常親近和信任的人在身旁，我才會覺得坐在副駕駛上是放鬆的，能夠入睡的。

回程卻遇到大雪封路。女主角請男主角吃飯作為感謝，男主從女主那裡討來辣醬放進湯裡卻辣到直喝水。男主角能對著一個認識不久的人就表現得如此狼狽，也是莫名的放鬆和安心吧。

等第二天早晨雪停了，他們從各自的房間出來，男主角準備去雪地散步，女主角自發跟隨前往。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走進了森林裡。女主角發現了桑拿屋，於是兩人走去參觀。女主角還猶豫進去是否可行，男主角說著「誰知道呢」便推門而入。男主角給女主角介紹芬蘭的桑拿文化，說有精靈住在桑拿屋裡。可還沒說完，女主角就睡著了。他走上去拿毯子蓋在她身上，情不自禁整理起女主的頭髮。女主醒來，問起剛剛他所說的故事。可是男主還沒說完，女主就主動吻了上去。他們激烈地擁吻了一番，女主望著窗外的飛雪哭了，男主就停下來了。

我以為這只是交代兩個人的性格背景為後續的感情發展作鋪墊。沒想到激情來得那麼快。

流完眼淚的女主講起早上醒來身邊沒有兒子的失落，男主角蹲了下來靜靜聽她說話，並借用臂膀給她沉默的支持。女主轉過身來就主動地吻了上去。於是這認識不到24小時的男女主角，在電影才開始不到半小時就激烈地親熱了一番。

晚上回家分別前，男主角說我們還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啊並不捨地伸出了手。可是女主角只是回握了男主角伸過來的手，沒有告訴他。


如果只是為了釋放身體的慾望，兩個成年人相忘於江湖即是。可不管是男主角想問名字，還是女主角回家後心虛地給丈夫打電話，這些小動作都說明他們倆動心了。
不只是身體的一時衝動，而是動了真情。

女主角在回到韓國後介紹起芬蘭說起了和男主角當初一模一樣的話，乾淨且安靜，有大雪。

「韓國也有雪啊。」「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所以這就是愛情的神奇之處吧。在它發生的那一刻，心裡的某個地方一定發出了「啪嗒」的一聲。我們無法預料在什麼時間會遇見誰，讓原本陌生的兩個人成為能夠在彼此心底留下痕跡的人。你說到底是哪一刻因為什麼就動了心呢？就是找不到答案啊，因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也許就是一種莫名熟悉的磁場吧，家庭環境相似的人，兩個備受壓力的人，他們身上濃濃的寂寞和渴望釋放的氣息讓他們深深相吸。

所謂同類便是這個意思吧。儘管已在努力克制，可依然會在嗅出那相似的氣味後禁不住心動啊。



（二）還是不要知道時間吧

在芬蘭，漫長的冬天裡總是白茫茫的大雪，女主角說她分不清白天黑夜，也搞不清楚時間，於是總是要不停掏手機看時間。男主角說他懂。

直到他們在首爾重逢，男主角慢慢深入到女主角的生活里。重逢是偶然嗎？「一半一半」吧。他邀請她去自己設計的大樓吃飯。空無一人的大樓里，女主角終於主動握住了男主角的手，如同他們分開時的那次握手，握緊再握緊，不能說的話都在手心裡了吧。時光彷彿被串聯起來，那他們到底又分離了多久了？他們不想再去計算這失去彼此的分分秒秒。


男主角在夜深入靜時突然前往女主角的公司。

「我來看看店裡的衣服，是不是太晚了？」
「已經過了營業時間了。」
「那我以後再來嗎？」

不，以後是多久？她選擇了現在，於是開了門，他終於抱住了離開許久的她。


男主角的太太又習慣性鬧自殺，岳母接走了女兒和外孫女讓他不要太過自責。一宿沒睡的他開車跑到女主角公司外。趕著出差的女主角認出了他的車，走過去敲窗叫醒他。他卻只想邀請她吃早餐，笑得像隻小忠犬。她說沒有時間，於是他死皮賴臉要求送她去火車站，就像當初送她去露營地一樣。

他沒有真的走開，反倒偷偷買了車票跟上了車，坐到了女主角的旁邊。還趁著吃完女主角剝好的雞蛋後偷吻了一下她。女主角搖頭笑笑說：「你啊就像沒有任何煩惱的人」。男主角笑著說「我看起來是這樣的嗎？」「你要回芬蘭了嗎？」「因為你我好像回不去了。」

終於他沉沉睡去，還打起了呼嚕。能夠讓他忘掉家裡那堆煩惱睡得這麼香，也是因為女主角在身旁吧，就像當初她在他的車上睡著了一樣。女主角怕妨礙他睡覺就坐到了過道那頭，他醒來從床邊挪到過道這邊，對女主角說，不要太遠啊。



女主角趕他走了。「我想送你走才這麼做（讓你跟著一起坐車來到釜山）」。

男主角回去之後對好友感嘆，好像這輩子都沒有什麼存在感不被人需要，「活著總是可有可無」。他忍不住打電話跟女生說「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女主角終於淪陷了。從釜山的商務晚宴上離開飛奔回首爾，來到他等待的房間。他一直等著她，用巨大的擁抱迎接她的到來，然後抱著她來到床前，褪去她的高跟鞋，輕撫她的腳踝，埋頭在她的膝上留下了虔誠的兩個吻。

一番雲雨之後，女主角埋在他的懷裡問現在幾點了，男主角想起身去拿手錶，女主角喃喃地說：「不用了，不知道更好」。



在一段關係里，時間才是最大的敵人。再親密的愛人也難以抵過時間的侵蝕，而這種總是相聚又別離的愛侶就更怕時間的刁難。

也許不知道時間，或許可以減輕分別的痛苦。因為此時不結束，就暫時不用面臨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的不確定。此刻不分離，就暫時可以相信，永遠也不是不能抵達。



（三）不想知道的豈止是時間

女主角難得地去男主角設計的項目大樓找他，才從他朋友那裡得知他的太太病重。

也許由此激起了女主角內心的負罪感，她對著前來看他的男主角發脾氣，試圖在車裡與他做愛。也許她想用他們之間的親熱證明兩個人不過是肉體之歡，並不存在感情，以此減輕自己的罪惡感。可男主角一把推開了她。

「我只是想對話。」

「我們之間有什麼可說的？」

她明明知道在他這裡可以得到理解、欣賞和愛護，明明他們就是把對方從令人窒息的生活里拽出來，能夠在身和心上都美好對話的人，可是卻要鬥氣地說沒有什麼可說。

她生自己的氣，很生自己的氣。

她不想知道對方婚姻家庭的真相，是因為這真相如鏡子反射出她自己家裡那看似美好下的滿目狼藉。現實的壓力從來沒有消失過，哪怕他們都選擇視而不見，可是這些問題都擺在這裡不曾減輕過。

那句朋友的貼士，打回了她的原形。她或許只是想浮出水面透透氣吧，她不能再這麼任性了。於是她陷入了掙扎。

她選擇了逃避。

她讓男主角去幫忙買煙，她走掉了，發來一條簡訊分手吧。



（四）最後的抉擇

「我們需要當面談談，就算要分手我也不能接受這樣的分手。」

還沒開始面談，孩子卻丟了。男主角帶著緊張不安的她四處找孩子。他總是在她緊張的遠行中陪伴著她。終於小男孩找到了，原來大雨讓小朋友想起了當年和媽媽在海邊的場景。於是男主角一個轉頭就帶著他們去了海邊。他理解小朋友的需求。

雨過天晴，風平浪靜。

「每次我們見面就好像在旅行。」

「我們不要回去了吧。」「好啊。」

「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們倆是要出大事啊。」



看似這對情人好不容易達成了一致的決定，只待雙方行動。

可是回到家的男主角突然發現年輕的太太回家了，也好似突然長大了。不僅做飯給孩子吃給他吃，還理解起了他的處境。
「我不需要監護人，我需要一個把我當成女人的男人。
我到底有沒有理解這個男人，他一直很鬱悶，他該有多麼孤單。」

他感到了第一絲的猶豫。



而他更沒有料到，一向不親近他的女兒，竟然給了他一個巨大的擁抱。

男主角突然不再是家裡那個「可有可無」的人了，他的妻子和女兒都很需要他。他開始了第二次猶豫。


男主角在約定的時間去接忙完活動的女主角下班。誰知道女主角的丈夫帶著孩子突然來探班，他只能怔怔地看著他們一家三口離開。這應該就是第三次猶豫了吧。

可是沒想到，女主角在回家之後，決定了跟老公攤牌。

「我不能沒有那個人」，她那麼堅定又決絕。

在留下一句「對不起」之後就奪門而出。



她在他們親熱至深的酒店裡等他。這次她終於是放鬆了，笑著等著她的幸福來敲門。可是他哭著在門口，幾次伸手想握住門把手推門卻最終放棄。

他走了，帶著一家人回到了芬蘭。

她去芬蘭找他。在餐廳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笑臉。

終於，她接受現實再次為了這個男人奪門而出。

可是她不知道，男主角在認出她的身影後起身就衝了出來，他追著她的計程車跑了好幾步，轉頭就掏鑰匙準備開車去追。

可是他的女兒直直看著他。他握著鑰匙站在冰天雪地裡，他被留了下來。



女主角的計程車停在半路，她在車裡嚎啕大哭。

男主角開著車經過，可是他不能停車不能回頭。他的老婆突然感慨說「歐巴，謝謝你，全部的一切」。他兩眼含淚，只能拼命忍著不哭。他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終將永遠分開。

接完老公和兒子打來電話的女主角在車裡發洩式地大哭了一場，想必也在內心做了最後的決定。她下車從計程車司機那兒討來一根煙，對著這松濤綠林抽了起來。

「What time is it？」

「Oh，I don't have a watch, wait a moment.」

「No, it's ok. I don't need to know. Better not to know."

而這一切都隨著煙霧在冰天雪地裡飄散而去了吧。



（五）你能不顧一切到什麼時候呢？

看見很多影評都在感嘆，最後是女人才最勇敢，不顧一切選擇相信愛情。

可是換個角度，男主角最後選擇了責任，也並非懦夫之舉，他的選擇也需要莫大的勇氣。

因為正是堅韌有愛的女主角可以獨自承受這一切和繼續迎接未來的精彩，她的老公也有能力照顧孩子。但男主角的老婆和女兒暫時沒有這樣的承受力，他不能離開。他沒有辦法不顧一切。

我也相信他們能夠互相理解彼此的選擇。

可是再有責任感，也暴露了我們在感情上總是會開小差的。有些人還能再回頭，有些就不顧一切地消失遠去。

所以得幸運到什麼程度，才能在對的時候遇到那個對的人吶！才能頂住那些紛繁的誘惑，只認定彼此的好。

男主角咆哮著說「我需要對話」點出了能讓人不顧一切的感情基礎。因為在一段感情里，對話實在是太重要。這種對話不一定要張口說話，而是默契的響應。只有如男主角那樣持續保持對女主角的好奇，好奇你的工作，好奇你的一切，才能在對方的生命里繼續探索，兩個人的對話才能源源不斷進行下去，感情才能持續下去。

如果有幸能夠遇到這樣一份感情，這樣一個人，只要不影響社會安定團結，還是不顧一切放手去追吧。別說這不顧一切只能是年輕人的矯情。



（六）說點花痴的地方

孔侑越來越有味道了，身材也真是極好，184的大高個，那大長腿，背肌、腹肌、胸肌、手臂線條，真的是有力量很舒服。三十六歲了笑起來依然像一個大男孩，眼睛又暖又亮。

片子中的幾段親熱戲，實在是太美。難得的是導演的女性視角，並沒有肉慾橫流，或者是粗暴的佔有，是恰到好處的美好和尊重。你能感覺到兩個人的身體在說話，在有節奏地試探與交流。感覺這樣才是滿滿都是愛的性吧。

全度妍雖然不美，但很有氣質啊，眼神裡都是戲。



到底該怎麼定義出軌呢？其實對感情散漫的人類來說，不出軌才是極難的一件事吧。真的能一輩子只愛一個人嗎？當然是可能的，這需要極強的自律。

我一直都認為感情是一段又一段的，與人相伴是一程又一程。只能說，在一程里，盡力去愛，儘可能走得更遠吧，別後悔，莫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