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難，有時候可以把人逼成一條狗

作者|谷渡公眾號|谷渡電影（gudufilm）

1993年，張國榮的《霸王別姬》驚艷整個華語電影界，從此再無「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的」絕唱。

2015年，地球另一端的南美，一部毫不出眾的《Viva》，卻讓我再次看到了「不瘋魔不成活」的姿態。

而這種瘋魔並非來自天賦異凜，而是生活的磨練和逼迫。

苦難，有時候可以把人逼成一條狗。

《Viva》是一部古巴電影，一些邊緣人物在貧民窟中的生活狀態。

故事發生在炙熱的哈瓦那。

一個貧窮男孩獨自活著，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

終日像流浪犬一樣遊蕩在街頭，靠給老女人剪頭髮賺點錢。

他長得高高瘦瘦，一副淡淡的表情，似乎對生活沒有過多渴求。

有時他在夜場裡看人妖表演，有時買個雪糕，在大街上邊走邊舔，這就是幸福了。

他有個女閨蜜，經常穿著暴露的短褲，只能遮住半片屁股，性感而風情。

女閨蜜動不動就向他借用房子，因為她要帶男人過來打一炮。

而她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幻想著有一天有個男人可以對她產生真愛，帶她逃離古巴，飛去美國邁阿密什麼的。

男主是個好人，每次都會把房子借給她。

然後在外面瞎逛幾個小時，等著她完事。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登上舞台扮演變裝皇后。

因為他太窮了，他需要錢。

他有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他的內心是個女人，他甘心當個娘炮。

他生來如此卻為此感到羞愧。

但當他穿著女裝站上舞台，他才發現這才是自己，真實而強大。

這一點也是他慢慢才搞明白的。儘管難堪，卻從未這麼釋然。

沒人能選擇自己的性別，或者喜好。

有時，他對著鏡子，扭來扭曲，用床單做成裙子，裹在身上，再塗上口紅，活脫脫一個妖艷小蹄子，非常狐媚。

當然，第一次上台是不可能就成功的。

他的身體那麼精瘦，瘦的露出肋骨來。再加上他穿著緊身短裙，下體也是激凸的，哪怕隔了十八條街也能看出他是個男人。

為了得到繼續表演的機會，他不停地練習，再練習，簡直是瘋了。

第二次表演他驚艷全場，他的身姿比女人還曼妙。

男人們把錢塞到他的胸部，他的裙子裡。

他看起來就像個炸毛的妓女。

然後他在表演時調戲了一個老頭，這個老頭不是別人，正是他剛出獄的老爹，他都不認識他了。

但老爹一眼認出了兒子，並當眾打了他。對他來說這只是恥辱。

老爹年輕的時候是個拳擊手，不過作為混蛋他還是挺帥的。

自從老爹回來後，男主一個人平靜的生活從此被打亂了。

他要照顧失意酗酒的老爹，還要找機會偷偷出去表演。

家裡的積蓄都被老爹酗酒敗光，他再次變回最窮的日子，連買米的錢都沒有。

他開始站街，等著男人來嫖。

他的眼神從始至終都是淡的，臉上也沒過多表情，他是個極度自我克制的人。

即便生活再怎麼操蛋，他一次沒有流過淚。

他就這樣白天站街，晚上用賺來的錢買點玉米或豆子帶回來吃。

老爹再怎麼糟糕也是親爹，多年無依無靠的他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父愛的稻草，緊緊不放。

為了不讓老爹失望，他放棄登台表演的工作。

每天和老爹出去散步，或者一起吃個三毛錢一個的雪糕，就坐在馬路邊上一起舔。

他剛開始感到一點幸福，老爹就被查出肺炎+腫瘤，活不了幾周了。

他哭了，坐在椅子上低頭啜泣，連肩膀都在顫抖。這是他第一次哭。

生活一度給了他希望，最後又讓他失望。

電影結束的很悲傷，卻也酣暢淋漓。

男主最後一場表演有點張國榮在霸王別姬裡的味道，但他比程蝶衣更酸楚，鏡頭閃回著他擦拭屍體的畫面。

整個電影的色調是灰暗的、陰沉的，壓抑就像一條河，在隱秘中奔騰著。

導演總把鏡頭對準逼仄的空間，狹窄的樓道，以及哈瓦那骯髒破敗的街道。

唯一明亮的畫面就是大海，男主每次失意時就跑到海邊看著那些波浪。

導演很吝嗇，只在這樣的場景中給予明亮的色調。

而且這一段沒有安排台詞，也沒有劇情，鏡頭是稍縱即逝的，難以捕捉，就像一晃而過的希望。

（此圖已換成桌面背景）

村上春樹說，沒有人喜歡孤獨，只是不願失望罷了。

也聽人常說，不要對任何事情抱有太大希望，否則到頭來只會失望。

我是信的。

那種心如死灰的感覺比失望本身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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