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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畫的控訴--Woman in Gold

金衣女人/名画的控诉(台)/穿黄金衣裳的女人(港)

7.3 / 64,082人    109分鐘

導演: 賽門柯提斯
編劇: 艾力克斯凱恩坎貝爾
演員: 萊恩雷諾斯 海倫米蘭 凱蒂荷姆斯 查爾斯丹斯 伊莉莎白麥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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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涅Moneta

2016-07-06 07:10:56

金衣女人:名畫歸家路慢慢



風雲激盪的二十世紀上半葉,有太多傳奇性的故事上演。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硝煙尚未完全平息,第二次世界大戰又捲土重來。審視戰爭,它不僅僅是教科書上那一串串冰冷的死傷數字,它包含一些民族對另一些民族的踐踏與藐視,而這種踐踏與藐視不僅僅包含了對國民生命健康權的踐踏,也包含了對一些民族文花上、藝術上、價值體繫上的強盜式的掠奪與佔有。

我們是逐漸遠離歷史的一代人。我們生來就不知道戰爭為何物。對戰爭的了解,只是憑藉影像塑造的英雄和書籍構築的血肉。我們無法穿越時空,去觸摸到戰爭中的人性。千篇一律的戰爭片裡炮彈橫飛、火光衝天也難免審美疲勞,能觸摸到的活生生的死亡畢竟是戰爭帶給我們的最直觀記憶。

嚴格來說,《金衣女人》這部影片是一場小人物對抗強權的「維權之路」——出生於一個高貴的猶太裔家庭的女主人公瑪利亞.阿爾特曼聯合自己的律師蘭迪,要奪回68年前被納粹掠奪、現存於奧地利美景宮的一副家傳名畫——《金衣女人》(畫上的女主人公是瑪利亞的舅媽阿黛爾)。這幅市價高達一億美元的畫作是當年阿爾特曼的家族好友,一位當時頗有名望的畫師——克里姆特所作。畫作完成後,瑪利亞的父親就將這幅畫掛在了家裡最顯耀的客廳正中央。1948年,納粹掃蕩了他們的家,帶走了那幅《金衣女人》和克里姆特的其他一些畫作。

「我是不得不耗費一切力量,讓記憶活下去,當然,還有正義。」固執而堅定的信念支撐著年逾古稀的瑪利亞暗暗發誓要讓屬於家族的記憶得到延續。她在與政府博弈的慢慢訴訟之路上,只為討一個正義的說法——要求奧地利政府承認他們當年的掠奪是非法的。(當然這遭到了奧地利政府的強硬回絕)。不過,該片在拍攝手法上又與一些「維權片「有著顯而易見的高下之分。它並不是冷冰冰的講述整個「民告官」的艱辛過程,而是在講述過程中,回憶與現實交錯並置:瑪利亞在收拾妹妹的遺物時,在妹妹的信件中發現了這幅背面印有金衣女人的明信片,舊時光躍然眼前,呈現出古舊的暖黃色,她的舅媽告訴她,她唯一的問題就是恐懼。正是這如同神一般的已逝的舅媽的「指引」,給瑪利亞在潛意識裡注入了堅定的力量:瑪利亞決定戰勝恐懼,獨自面對這個棘手的難題,她連夜打電話給蘭迪,於是他們二人踏上了慢慢的維權路;飛機上的瑪利亞做了一個夢:夢見納粹的軍車在街道上堂皇駛過,她突然被震醒;坐在汽車上,望著車窗外的景色,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舅媽,瑪利亞看到閃著金光的政府大樓,舅媽阿黛爾彷彿坐在露天咖啡館裡對她微笑,這彷彿是舅媽暗中給予瑪利亞的又一次希望之光,預示她的訴訟的前途將是光明的;到了酒店以後,瑪利亞從鏡子中望見了自己的過去:瑪利亞的婚禮現場,一大家子人正在跳舞。到目前為止,回憶與現實交錯的畫面一共出現了4次,這第四次時光倒流的畫面,是瑪利亞正式作為主人公出現在舊時的畫面中,因為此時的她,剛剛結婚,人生即將展開新的篇章,舅媽的指引退到了後景;瑪利亞在博物館參觀金衣女人這幅畫,解說員講解著,她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她的舅媽抱著她,然後她看到了納粹遊街的情景,之後納粹的軍警將阿爾特曼家族的所有人軟禁起來。此時,回憶中的色彩趨向於蒼白,不再是舅媽出現時的暖金黃色,預示著阿爾特曼一家即將遭受一場滅頂之災,畫面的色調格外冷峻;而到了第6次時光倒流的畫面,是現在時空中的瑪利亞在維也納的一處櫥窗中望見了過去和自己的歌唱家丈夫出逃前的情景:他們兩人歷經艱險,從藥店的後門逃了出去,機智的瑪利亞在過安檢時編了個謊言,說他們夫婦二人要去科隆接替一個男中音演唱,所以走的匆忙沒拿行李,混過了檢查官,緊接著,卻又被告知去科隆的飛機延誤。到此時,回憶裡的色彩的溫度已經降至近於濃黑色,天上飄著雪花,不過,瑪利亞夫婦二人終於還是坐上了飛往科隆的小飛機,從此與家人天各一方;當法院最終判決瑪利亞勝訴的時候,瑪利亞倒在蘭迪懷裡哭了,淚眼朦朧中的瑪利亞彷彿穿越時空回到了父母身邊,那時她正與父母告別,三人抱頭痛哭;影片行將結束之時,瑪利亞來到了昔日自己的家,現在是奧地利政府所在地大樓,她禮貌的走進去,推開門,回憶的氣息撲面而來:她依次看到了過去的親人,她結婚時大家跳舞的情景,她像一位觀眾為自己和家人鼓掌,一扇扇門自動敞開,她徑直走到掛著金衣女人那幅畫的客廳裡,畫上的舅媽正向瑪利亞微笑,而瑪利亞看著這幅畫,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兩個女人,穿越時空的68年,終於,在最後一刻,完成了精神上的交匯。舅媽終於可以回到屬於自己的家了,而瑪利亞也光榮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應該說,《金衣女人》的結局還是美式的「大團圓」。換句話說,是一場「美式正義的勝利」。因為最後的審判地是在美國。影片的一個顯著特色就是弱化了這種尖銳的對立,在整個影片的行進過程中,閃回畫面與現實境況共同連綴起瑪利亞斷裂的記憶,而這種溫情脈脈的夾雜著暖黃色回憶的拍攝技巧,也給影片鍍上了一層詩意的色彩。觀眾藉由瑪利亞的回憶看到了那段黑暗歷史的另一側面:在這個故事裡,沒有血腥與暴力交織,但同樣讓人毛骨悚然:對文明的掠奪就是對民族之魂的漠視,它同皮肉之損有著本質的區別,一者傷經動骨,一者摧毀信仰。

該片鮮見瑪利亞對納粹的激烈控訴,蘭迪作為她的代理律師,已經替瑪利亞充分闡明了他們的立場。他們要的,僅僅是一個公正的裁決,而這遲來的名畫歸家路,他們走了68年;這場遲來的道歉,他們等了68年。兒時鮮亮溫暖的記憶與恐怖戰慄的記憶穿插在瑪利亞的生命里,終其一生,她都要背負著這些或明或暗的記憶堅強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而舅媽的面容也會像金色的陽光一樣,照耀她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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