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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 Three

三人行/Three

6 / 1,384人    88分鐘

導演: 杜琪峰
編劇: 遊乃海 劉浩良 麥天樞
演員: 趙薇 古天樂 鍾漢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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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白

2016-06-24 18:19:18

醫生完成個人昇華,警匪就讓他們再從頭來過吧。



「銀河映像二十年經典之作。警醫匪的三方角逐。十分鐘長鏡頭的驚艷呈現。」這句是我在去看電影之前,已經準備好的影評(顯然並沒有什麼創意)。
杜琪峯上一部《華麗上班族》票房不佳,文藝片的市場太過狹窄,所以他又回歸到了他所擅長的槍戰片或者說商業片。他在黑幫、槍戰的領域裡,強烈的個人風格,一大片擁護者。
我是俗人,嚴肅客觀的評價電影於我如浮雲。香港影片近年難有創新,槍戰片更改面貌,似乎冒了個新鮮的苗頭,又在一大幫科幻大片喜劇片包圍後沉寂。電影市場浮躁淺薄,能做的選擇漸漸變少,保守總是不壞的策略。
但這一次杜琪峯還在嘗試。三人角力、密閉空間、六個小時的有限時間、漫長鏡頭等新的表現形式,他甚至要求演員用肢體語言來表演慢動作,而非後期製作。音樂在電影中的主導控制較上一部華麗要少很多,也更為符合觀影體驗,適當地方完全留白,製造出一種突兀,口哨聲鋼琴曲和最後長鏡頭處的之乎者也。
很難想像,一個像他這樣地位的導演,仍有勇氣去嘗試新的類型。
有人看完感嘆「當他依然懷抱理想」「教父寶刀未老,開啟警匪片新格局」,有人迫不及待跳出來說「杜琪峯江郎才盡,香港電影已經沒落」「評價這麼高,不至於吧」……
連我這樣其實還挺合群的一點也不裝逼的迷妹,看完後也充滿了疑惑。前百分之八十五的部份,導演將警醫匪一直在置於相互的衝突之中,看著警匪互搏,順帶把醫涮一把,還挺入神。
十分鐘的長鏡頭之後卻讓我無所適從。鬧什麼呢?正義必勝,閤家歡是怎麼回事啊?!玻璃碎了,子彈卡了,繩子在空中飄蕩著挽出一個華麗的結,警匪忽然相愛起來。我的脖子彷彿也同悍匪的腳脖子一樣,勒得要命。

回到電影。
電影的開頭,趙薇飾演的佟醫生被一個手術疑似失敗病人唾罵指責,她繃著一張臉「有的病人會在術後三到四個月內有所好轉」轉身離去。這個病人在經歷割腕自殺、醫院大爆炸、混亂槍戰仍未掛掉之後,電影的結尾,他索性同輪椅從樓梯上往下翻。
我以為這會是電影結局對醫生的一萬點暴擊。但是他竟然站起來了。然而醫生忽然釋然的微笑了。然後下一刻她就去幫助警匪合好了。
所以這仍是一本文藝片吧?換個形式來講華麗上班族?
醫生十七歲來到香港,學英文學廣東話學醫科,努力到今天才做到腦外科顧問。好似她的人生從十七歲開始就成了一根拉緊的弦,而她努力的想把姿態裝好。她理好頭髮,表情鎮定,目光淡漠。從影片一開始,她就沒有笑過。手術發生意外,病人病情惡化,家屬無言的痛哭,每天各種狀況的病床。
一切都是她的折磨和噩運。她忍得很辛苦,我毫不懷疑她的內心世界住著一個小小的惡魔。
然後突如其來的警察和悍匪來到了醫院這個片方之地,彷彿打開了潘多拉盒子,罪惡跑出一二來,希望單薄的躺在盒底。她的神經斷了。
古天樂飾演的警察也幾乎從未笑過,他像是另外一個佟醫生,痛苦壓抑,咬牙切齒。悍匪是他的如鯁在喉。他有焦慮,任務出現重大失誤,他在電話裡迭聲說sorry sir,接著出現了另一個失誤,偽證,繼而引發下一個失誤,殺人。結尾他依然在說sorry sir。
鍾漢良飾演的悍匪真是一個奇妙開掛的存在。杜琪峯對這個角色的偏愛,給了他一個十分討喜的人設。高智商,話癆,狠辣,還愛笑。痞笑,狂笑,嘲笑,譏笑,冷笑,微笑,得意的笑!想學嗎?悍匪給你一整套表情包。在一眾愁眉苦臉的人裡面,簡直是一股清流一朵奇葩。除了笑,還會抽搐抽筋癲癇裝瘋賣傻。
    警察、醫生、悍匪三個人在醫院狹路相逢。前百分之八十五情節多好,警隔絕匪,匪利用醫,醫幫助匪,匪殺了警,警威脅醫,醫屈從警,匪識破醫警,鬥智鬥勇多麼好看。
病床上不安份的悍匪,時刻念叨出一些諸如羅素雞啦希波克拉底誓言啦警察執勤條例心理學名詞,各種高深莫測不動聲色微笑之類的表情,裝病裝到逼真,從廁所下面舉槍正面出來,銀河經典站位,長鏡頭槍戰戲我還可以再看五百年。
故事漸入佳境,卻戛然而止。從醫生面上出現釋然的微笑,影片好像走向了什麼奇怪的方向啊。
還好結尾處鍾漢良癲癇式的表情,在他那位隔壁的病友臉上也出現過,高智商悍匪的裝病技能讓我升起一股希望。還好結尾處,警察在說sorry sir的時候,對面一句「淡定的,他不會再醒了」讓人會心一笑,警察還是那個警察。

善並不存在,一跨過門檻,就全是惡。
木心先生曾在書里說過一段話,大意是:如果天性純良,噩運損傷不了內心。如果天性十分純良,會反彈出一種自衛力,所謂「顯出骨子來」。可是噩運之噩,就在它最能催醒邪孽的沉睡因素。在平順的生活中,某人並非奸惡,甚至是明智仁善的,卑劣乖戾的因素沉睡在心底,噩運使這些因素上騰氾濫,從此再不下隱深眠了。噩運為期不長,卻是這樣斷送一生。

醫生完成個人昇華,成全本部影片的文藝部份,警匪就讓他們再從頭來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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