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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本惡--Inherent Vice

性本恶/本性难移/固有缺陷

6.6 / 110,807人    148分鐘 (New York Film Festival)

導演: 保羅湯瑪斯安德森
編劇: 保羅湯瑪斯安德森
演員: 瓦昆菲尼克斯 凱薩琳沃特斯頓 喬許布洛林 歐文威爾森 瑞絲薇斯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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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ty

2016-06-18 23:31:44

嬉皮輓歌


第一次看這片子是去年的5月份,週末影院放了三部保羅·托馬斯·安德森:《木蘭花》、《血色將至》和《性本惡》。最喜歡的就是這部《性本惡》。片子裡嬉皮士們噴雲吐霧,故事雲山霧罩,看得也是雲裡霧裡,甚至飄飄欲仙了。一群人看完之後激動不已,一邊為本片在「奧斯卡最佳改編」中不敵《模仿遊戲》扼腕嘆息,大罵奧斯卡評委的偏袒或有失公允,另一邊明明才是5月初,卻紛紛揚言本片鐵定出現在自己的年度十佳之中。 也有尚不知《性本惡》的攝人心魄和它撲朔迷離的故事難分難解的人,如我,想去託馬斯·品欽的原著中一探究竟。去圖書館借來一本,翻開後卻發現書頁中夾藏著為數不少的白色粉末。這難不成是哪個品味不錯的毒販子,選取這樣一本別有意義卻又少有人拜讀的小說,用作交易的工具?不敢繼續再想,把白色粉末悉數掃回夾頁中,趕忙還了書。 直到上個月,才終於再將書借來,一口氣讀完。出乎意料的是,原著中的種種謎團竟都在最後獲得了解決;遺憾的是,在前因後果都已瞭然之後,再回來看電影,卻已失去了那種霧裡看花的「迷幻」魅力。好在,這樣一部改編電影還是足夠優秀,許多地方恰到好處地傳遞出原著的神韻,甚至更利於表達,實在回味無窮。 首先便是演員的選擇。處於核心位置的是扮演男主角嬉皮偵探多克的傑昆·鳳凰城。他散亂的捲髮,蓄起的鬢鬚,黑黑的腳底板,都和多克放蕩不羈的嬉皮士形像極為吻合。在開頭,鳳凰城扮演的多克躺在暗紅色沙發上,燈光和被照亮的捲髮頭頂閃耀著金黃,而他的臉龐則沉浸在藍色的陰影之中。三種比例協調的顏色烘托下的一張若有所思的臉龐,相信所有《性本惡》的讀者看到這幅情景都會堅信,這就是多克。這種形象的「相似」更是遍佈細節:一雙深邃綠色眼鏡經常思索著、思索著就慢慢變得濕潤起來,正是那個外表大大落落卻愛矯情的多克;而一些小動作,如撓撓鬢鬚,皺皺眉頭,或是摳摳黑黢黢的腳底板,都使得在觀眾眼中,演員和角色早已融為一體了。其他出色的選角如扮演比格福特的喬什·布洛林,扮演科伊的歐文·威爾遜,或是扮演莎斯塔的凱薩琳·沃特斯頓。無論是莎斯塔開頭時的一身「平原地區」打扮,或是突然歸來時的T恤加比基尼,都是極為神似的還原。 小說改編電影時要解決的問題之一是對獨白和心理描寫的處理,而本片則將旁白的任務交給了女配角索梯雷格。她是多克的前助手,又有點類似於多克的精神導師,精通通靈占星。這樣一種熟悉多克現實和精神生活的身份,使得旁白自然而附加了些許情感。但心理描寫的處理則複雜得多。原著中許多心理描寫扮演著分析和表達情感的重要作用,而電影在這方面最精彩的變化要數結尾為比格福特的「加戲」。表面上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比格福特,也是時代的「受害者」。警察比格福特,通過強硬的工作手段如願「逃出」南部灣區,來到洛杉磯警局工作,卻成為了工作中被孤立的對象。他按部就班地結婚生子,生活卻沒有起色,只有束縛和爭吵。他唯一的知己是前任搭檔,卻因為成了警局頭頭的眼中釘而被除掉。最後,他生活中僅有的一點亮光便只剩下了通過出演一些廣告和電視劇客串來幻想自己的演藝事業,或者和嬉皮小子多克插科打諢。因此也有人說,比格福特是羨慕多克的。這些情緒中的大部份在原著中是以多克的心理描寫來揣測,而在電影中導演卻以另一種極為精彩的方法來達到同樣的目的。在電影中臨近結尾處,比格福特用大腳一下踹掉多克的家門,坐到多克對面,將盤中剩下的所有大麻葉子倒進嘴裡大口嘴嚼。對面的多克早已忍不住眼淚。雖然沒有對比格福特的遭遇做出任何正面地分析挖掘,卻是一次情感上的爆發,更加直觀地表達他的憤怒,令觀眾進行前因的補全。 將400餘頁的故事精簡到電影的兩個多小時,無疑是一個巨大難題。這裡就體現出了導演兼編劇保羅·托馬斯·安德森對於故事結構的理解。《性本惡》結構上戲仿錢德勒的馬洛系列等偵探小說,通過環環相扣的線索來推動劇情。而保羅·托馬斯·安德森只需將線索拆掉幾環,然後將往前平移,如此便完成了精簡,而故事仍然渾然一體。但是仍然有些刪減令人心生遺憾,如品欽在書中百科全書式得盤點搖滾樂和衝浪術,或是多克吸過大麻後出現的光怪陸離的幻想。尤其是多克在吃過迷幻藥後所見的沉默大陸——這是一個關乎故事核心思想的寓言。 另外,故事的發生時間是在曼森謀殺案發生後不久,在原著中關於此事件的分析或調侃隨處可見。儘管有幾處在電影中也予以了保留,但是此事件對整個故事提供了何種背景卻不見蹤影。實際上,原著中立體得表現出此事件給洛杉磯地區人們帶來的恐慌——人們即便在自己家裡都已變得不再安全。而嬉皮士們也受此影響變成了需要提防的對象。 這個故事實際上是托馬斯·品欽和保羅·托馬斯·安德森寫給美國六七十年代「嬉皮時代」的一曲輓歌。嬉皮士們不僅是生理上對大麻、對性渴望,更是心理上的追求:他們通過這種途徑來反抗貪婪無度的商業社會的腐朽,來對抗資本主義的虛無。他們所對抗的,正是具現化後的「金獠牙」公司,以「金獠牙」號帆船為符號。原來備受恩寵的「受護」號,搖身一變成為了象徵貪婪和罪惡的「金獠牙」。「金獠牙」斂金的手段便是著眼這群嬉皮癮君子:先把毒品賣給他們,再幫他們戒毒。最諷刺的是,只要還有嬉皮士渴望著擺脫貪婪的社會和虛無的生活,「金獠牙」的罪惡生意就會生生不息。托馬斯·品欽正是在這裡拋出了那個關於「固有缺陷」(inherent vice,海事保險用於,小說和電影的題目)的寓言:亞特蘭蒂斯和利莫里亞兩塊罪惡深重的大陸在遠古沉沒,天使之城洛杉磯成為了拯救他們的「諾亞方舟」,但是卻無法保證所有倖存子民的救贖,因為他們在登船之前,早已被貪婪和罪惡所浸染。[1] 《性本惡》的中文譯者也在譯後記[1]中說道,這部前因後果交待得七七八八的小說,是一部不太品欽的品欽作品。相較之下,可能沒來由沒去處的電影的敘事,更像是品欽以往的風格。儘管我也遲疑究竟這兩種,哪一個是這個故事更好的形式。但毫無疑問的是,我因為這個故事,愛上了托馬斯·品欽和保羅·托馬斯·安德森他們兩個。 [1]參考譯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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