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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Infamous

2016-04-23 03:15:44

迷幻的單人戰役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且不說難能可貴的經典重映和新片首發,電影節還讓很多即便在小螢幕上也難得一見的電影有了發光的機會。而北京國際電影節這些打著「多元視角」等旗號的作品在天朝螢幕上更是絕緣,那當然無論如何也要體驗一把。

比如《櫃中野獸》。雖然這類包含同志情愫的電影在境外早已日趨稀鬆平常,昨夜在三里屯觀看時還頗有種踩在雷區上但就是不怕爆炸的狂放與傲氣。

不過,拎走所謂不同的幻色,這類題材當然並不新奇。依然滿是青春成長類型片尋常的元素——孤僻而有才華的少年情竇初開,在抉擇生活與情感的道路上,面對家庭、社會、同儕的左右,苦於渴求和掙扎。

那就要看如何表現,如何讓人著迷或至少沉浸。同是加拿大的天才導演澤維爾·多蘭(Xavier Dolan)早已做出驚艷的表率,那些迷眩的光暈和孤傲的角度,為故事的推進打磨出極其迷人的個性。新人史蒂芬·鄧恩(Stephen Dunn)試水長片,倒也有些多蘭的情調在。

鏡頭乾淨而絢爛,很多時候充沛的明光一澆上去,都帶著迷思般的體驗了。虛虛實實的畫面,有時只任著人聲長長短短地四溢,也甚是清絕。不消說,畫面的美感遍佈全片。而更抓人的,是那些叫囂著的音符。在影院強勁的環繞聲中,每一次的搏動與喧嚷都鑲嵌著金屬的清脆和水份的盈潤,意念被高度凝練,直面著拖長了的時間片段。嘎然停止那一刻,恍惚的咣當勁兒總是奇妙而刺激。

就如海報所彰顯的分裂與迷幻,電影的畫面與配樂成了這風致最大的養料。只是,儘管都在為一段段心路歷程鋪墊,有時配樂太喧賓奪主後,也容易讓人在靜寂之時感覺落差。彷彿華章過後,總是懶怠記取那些質樸的主線。

論及主線,儘管常見重複段落,但縱然影史千百遍講過,也總有個把耀眼或清心的能夠打動人。《櫃中野獸》中的Oscar本來美好的童年籠罩著離異與欺凌兩道濃重陰影,自此羈絆了他的情感與性情。刺傷別人的那根血淋淋的鐵棍,在他未敢正視自己捍衛自己的時候,總是一旦情動便在肚腹之內鑽刺。如此蝕骨的移情,在電影裡總是疼痛萬分地撕扯著。而他為了抵擋這種痛苦,多年來也是苦心孤詣。小時候乖順地剪短頭髮,跟隨父親做木工,走所謂男子漢的路線,卻始終未嘗明白這些風牛馬不相及的行為並不是壓抑自身的良方。長大後跟著嘗試大麻,跟著參加迷亂的派對,也是不清楚這些跟風的做派並不能帶來多少合意的釋放。就這麼一個多少有點格格不入的人,結交著稀少的朋友,沉迷於孤獨的化裝行當,與倉鼠為伍,還在腦中模擬著假設的對話,對那寬廣的外界與前路,總有些封閉和逃避。

一葉障目的無力感,在某些時段就是如此沉重。就像很多人在認清自己之前,也許都有過漫長的一段孤獨與牴觸,懷疑自己,鄙夷他人,厭棄生活。獨自落在自己的泥淖中單打獨鬥,開花也好,枯萎也罷,一個人的戰爭足以被內心戲渲染得雄奇而悲壯。

所以無論這電影稀薄的同志情由是否相關,在被音樂轟鳴被畫面牽引之後,也許很多人會對這種寂寥與委屈有一定的體悟或共鳴。

何況,在很多人心中,又未必沒有一隻櫃中怪獸存在過——電影名為Closet Monster,翻譯成櫃中野獸真不如櫃中怪獸——這種意像更接近於熟悉環境中的夢魘,也符合西方的神怪審美。房間裡觸手可及的熟稔衣櫃,誰知道那黑魆魆的腹腔里潛伏著怎樣的怪物等著噬人?安全感被架空後,Oscar那無法安置的平寧隨時被瓦解,隨處被風乾,電影也被丟到搖搖欲墜的棧橋上。當然,櫃子的隱喻,必然還可以給這少年的不安心魔增添一層因由和屬性。

面對這些魔障,我們跟著他在電影中尋找豁口。那故事總是跳蕩在穩固與磕碰之間,渴望,失落,尷尬,釋懷。事情總是要演變得激烈,才更容易促成出路的鋪陳。也是未曾想到,那個孩提時會用氣球無比溫馨地給自己造夢的父親,竟在這十八年的生命中攪出了那麼多的波瀾——變化急促得有些敗筆的成色。

作為一部處女作,顯然還有很多可以改進的空間,無論是節奏的把控,還是演繹的呈現,一口氣到底還是要順著呼出去才好。只是這一出獨角戲般的戰役,也是編排得生鮮活潑,讓人回看了一次當年,又抉擇了一次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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