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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微笑的樣子--The Way We Laugh

他们微笑的样子/TheWayWeLaughed/他们微笑的样子

6.8 / 839人    124分鐘

導演: 吉安尼艾密立
演員: 法蘭西斯柯波拉 殷瑞寇羅佛索 吉歐佛瑞達 吉安尼艾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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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缺水

2016-03-02 22:59:04

《他們微笑的樣子》:愛是一種自我犧牲


原文地址:http://www.qh505.com/blog/post/3495.html

他照樣給弟弟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照樣給弟弟一個擁抱,也照樣答應弟弟去買一瓶汽水,可是,當哥哥喬瓦尼轉身從即將出發的火車旁離開,轉入那一間小店,特意買來弟弟皮托需要的那一瓶冰鎮汽水的時候,其實是他們分開的時刻,皮托看見了哥哥的背影漸遠,也看見了火車的門被緊緊關閉,而當喬萬尼買來汽水的時候,那一列火車也已經帶著皮托遠去。站台上的哥哥,火車上的弟弟,被分割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被帶向不同的地方——在都靈已經有了某種身份的喬瓦尼將帶著妻子和孩子在聖誕節回到家鄉西西里,「給大家看看我們的生活。」對於他來說,從北方回到南方,是一種成功的回歸,是一次凱旋;而對於弟弟皮托來說,是轉向那個叫做監獄的地方,失去了身份,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回家的機會。

但是,在這註定分離的時刻,誰也不是依依不捨,甚至皮托是故意讓喬瓦尼離開火車錯過最後的分別,當火車駛向那個已經失去了一切的未來時,皮托靠在車窗玻璃上,風吹動著他那一頭長久未理的長髮,吹拂著那一臉茫然的面龐,吹動著他無法安靜的心,「四頭大象怎麼塞進菲亞特車?」對於旁邊的那些笑話,那些新聞,那些問答,他完全陷入到自我的情緒中,顛簸的火車,亦如顛簸的人生,必然帶向身後那個看不見的未來,而眼前的這一切,哥哥喬萬尼,故鄉西西里,卻也離自己越來越遠。
 
而面對遠去的火車,遠去的弟弟,喬萬尼也不得不接受那一份遠去的兄弟情,他拿著那瓶汽水,在站台上望著開走的火車,獨自一人留下寂寞的背影。分別,離開,彷彿是一次必然的錯失行動,這是1964年7月5日,可是,這星期日的相見,這「家庭」的主題,這孩子的洗禮儀式,卻滲透著本屬於這美好日子的悲苦主題。皮托以這樣的方式離開哥哥,其實喬萬尼知道,那是因為皮托背負著一種沉重的愛,「皮托為我坐牢,為我做任何事。」當他在一年前的那個夜晚,用鋒利的刀插進那個男人身體的時候,他就只能聽命於命運的擺佈,想離開一種狀態,卻陷入到另一種現實,但是在鮮血流淌的夜晚,在死亡降臨的街道,把罪責擔在自己身上的是自己的弟弟,他只是一個旁觀者,只是一個見證者,卻最後變成了謀殺者。

現在的1964年,無法逃避過去的1962年,現在的相見,無法塗抹那個夜晚的罪與罰,現在的「家庭」主題當然也無法取代那個「鮮血」的日子,可是,皮托曾經尋找哥哥,發現「他愛著所有人」的哥哥,竟然會用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製造血案——那一個被殺死的男人,是一個訓斥過他的男人,或者也是一個愛過他的男人,皮托是看見那夜晚兩個人的背影,在寂靜的街上糾葛成一種錯愛,是的,這個哥哥是陌生的,即使他用自己的財力解救出那個同樣來自南方的妓女露西卡,即使他將她和她的孩子接到家中細心照料,即使他開始識字看書要成為一個有教養的人,但是無法擺脫的命運依然將他帶向了未知,帶向了極端,帶向了連皮托都無法理解的夜晚。

錯失的刀,錯失的夜,錯失的愛,在北方的都靈,在哥哥和弟弟想要擺脫南方貧窮的城市,他們一樣陷入到無法控制的現實里,為了得到身份,得到知識,得到名聲,喬瓦尼和皮托以相同的方式離開西西里,以不同的方式接近都靈,或者就是對於命運的一次反抗。皮托離開家鄉是去學習知識,被哥哥認為聰明他進入學校,在優雅和知識的世界裡改變身份,這是被寄予最大希望的一條路徑。但是未滿十六歲的皮托,似乎還不能理解讀書的意義,或者他根本不能融進這個陌生的城市,他在學校里成績不好,甚至有厭學情緒,對於他來說,用知識改變命運顯得遙遠,甚至變得虛幻。

但是這樣一種茫然,他沒有跟家裡人將,更沒有告訴後來從西西里到都靈的哥哥。所以,他們最初就錯失在火車站。喬瓦尼提著行李下了火車,但是他尋找弟弟的身影卻一無所獲,而那時,皮托是看見自己的哥哥的,但他躲在柱子後面,無法面對寄予希望的哥哥,無法交代北方之行的失落,而喬瓦尼對於一個人的車站,解釋的理由是:皮託一定是有課不能來。這是一種安慰,其實也是錯愛的另一個起點,這是1958年1月20日的場景,「到達」的主題是一絲的失落,是一些的寂寞,是一次的躲避,而這樣一個開端其實註定會有1964年7月5日的最後分離,一樣的火車站,一樣的躲避,一樣的隔閡,一樣的錯愛,其實是關於南方和北方,關於貧窮和富有,關於溫暖和隔閡的現實的註解,而那份本身就沉重的愛到最後也變成了變形的愛,悲苦的愛,無奈的愛。

喬瓦尼從西西里來到都靈,不僅是為了看望在這裡讀書的弟弟皮托,也是為了在這個陌生之地尋找到一份改變現狀的工作,而當初工作的意義也是為了照顧弟弟,所以從1958年開始的「到達」是一次關於愛的到達,在喬瓦尼看來,他的一切意義都是為了給弟弟一份愛,一份幫助他改變身份的愛,一份不惜自我犧牲換取的愛。因為在他看來,在這裡讀書的弟弟是聰明的人,應該成為尖子生,最後會變成一個教師。實際上,皮托已經超越了個體意義,他背負的是哥哥的希望,背負的是家庭的期望,背負的是所有南方西西里人改變命運的機會,北方是改變貧窮的一個代名詞,而皮托在這樣的期望之下,也當然變成了一個沉重的符號。

但是這樣的沉重,是哥哥喬瓦尼無法理解的,在他看來,自己只要付出那份愛,只要給弟弟足夠的關心和愛護,就能實現希望,就能改變現實。所以在1958年「到達」開始的所有行動,喬瓦尼都是在自我犧牲,都是在維護皮托。當火車站沒有遇到說好來接自己的皮托,他向自己解釋是,皮托在上課沒有時間來;在皮托租借的磚匠的房子裡,當他們說到皮托不好的行為時,喬瓦尼憤怒地說這裡是豬欄根本不適合人居住,甚至將皮托的一切物品都搬了出去;當哥哥發現皮托失蹤了幾個月而去學校找老師,最終被警察帶走,當老鄉幫助他免受處罰,本來應該感謝他,但是當老鄉說到皮托的不好時,他又一次憤怒:「我不認識你,你以後說皮托的時候嘴巴乾淨點。」

在喬瓦尼看來,皮托是一個寄予理想的人,他也一定是認真地實現著改變自己和家鄉現實的理想,所以皮托在某種意義上已經變成了喬瓦尼一個想像中的弟弟,脫離於現實,脫離於錯誤,這何嘗不是一種誤解?而在和皮托的相處中,喬瓦尼也總是以自我犧牲的方式,給予他全心全意的愛。他在外面辛苦幹活,搬運著城市垃圾,淋著瓢潑的大雨,只為了積攢一點錢給皮托;結束一天的工作,他又像父親一樣為皮托煮好牛奶準備好早餐,並將皮托沒有帶走的書送到已經出門的皮托手中,在風中,皮托穿著厚實的衣服,而喬瓦尼卻只有一件薄薄的單衣;他甚至為了滿足青春期的弟弟的某種慾望,帶他去了紅燈區,自己卻坐在門口讓他一個人享樂;當皮托不辭而別的時候,又是他夾著皮托的那些書,到皮托的教室,尋找老師講理。

在喬瓦尼看來,皮托是永遠不會犯錯誤的弟弟,是永遠聰明的弟弟,是永遠是尖子生的弟弟,是永遠優秀可以改變現實的弟弟。這樣的永遠使得他一步步誤解皮托,也使得皮托總是無法走進他的世界,所以在都靈這個陌生的北方,在總是下雨的季節,在遠離南方的城市,他們在看似滿滿的愛里卻走向一種隔閡,就像喬瓦尼對於這個城市的評價一樣:「這座城市沒有良心!」在車站躲避之後,喬瓦尼和皮托卻又鬼使神差地相遇,當喬瓦尼興奮地抱著皮托的時候,皮托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當喬瓦尼給要上學的弟弟做好早餐,皮托直到離開也沒吃一點早餐——在哥哥喬瓦尼面前,皮托總是不言語,總是那麼冷漠,總是要迴避什麼。

而在那個皮托的「生日」夜晚,喬瓦尼和皮托的矛盾才真正爆發。皮托在一家高貴的餐廳訂好了座位,他坐在那裡等哥哥的到來,但是當穿著破爛的哥哥走進餐廳的時候,首先就遭到了侍者委婉的拒絕,而喬萬尼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適合在這樣的餐廳消費,他找到皮托,說了一句:你瘋了?皮托說:「我中了彩,有錢了,今天是我生日。」當得知是皮托的生日時,喬萬尼說了聲「生日快樂」,但是他依然沒有坐下來進餐,而是告訴皮托,你自己吃,我在外面等。而在冷寂的餐廳外,喬瓦尼果真就在那裡等著,皮托走出來,帶著怨氣說:「我們都不吃,你開心了。」其實皮托的生日還有一個星期,但是喬瓦尼似乎已經忘記了真正的生日,兄弟之間的隔閡卻已顯露無疑,皮托憤怒地將書本扔在街上,大聲喊著:「我不讀書了,明天和你去做工。」話音剛落,喬瓦尼就給了皮託一個耳光,不讀書,和自己一樣去做工,意味著所有的希望都化為泡影,意味著自己所有的犧牲都是無用的,那些書,不單單是書,而是知識,是希望,甚至是理想,所以喬瓦尼從濕漉漉的地上撿起書,然後摸著皮托的臉,問有沒有打痛,並對他說:「你和我不一樣,我無知,不識字,不像你。」重拾起書本,就是重拾起希望,而皮托似乎也被哥哥的行為感動了,在分開的時候,他又從街那邊轉過身來,走到哥哥身邊,拿過那些書,然後擁抱著喬瓦尼。

彷彿是第一次擁抱,兄弟之間的隔閡似乎消融了一些。但是不管如何,皮托依然走在了被寄予希望的那條道路上,喬瓦尼給他的愛也依然有著誤解,而那一次皮托不辭而別的時候,喬瓦尼在找尋無果中,甚至已經被逼到了瘋狂的地步,他去學校和老師大吵,被抓去和警察大吵,而走在那條沒有人經過的大街上,他抱著皮托的書,彷彿就抱著自己的弟弟,抱著被寄予希望的未來,卻是空空。而在這樣的時刻,喬瓦尼還是在責怪自己:「皮托,你在哪裡,你快回來,讀書是很難,這個世界做什麼事都很難,我是你哥哥,如果你做了錯事,別怕醜,別怕我,皮托。我是你哥哥。我愛你。」自言自語,卻也是對於皮托的內心表白,彷彿就是寄給遠方的皮託一封滿滿是愛的信。

現實總歸是被改變了,皮托回來了,而且學業有很大的長進,他可以流利背誦帕斯克裡的詩歌,得到招聘人員的肯定,順利通過了神學院的面試,甚至被別人成為「教授」,而哥哥,也終於打開了局面,在都靈站住了腳,成了某個組織的主席,開始向別人收錢,開始成為有身份的人,甚至最後娶了漂亮的妻子。改變,有時候真正到來的時候,卻意味著失去,不管是悲苦的微笑,還是溫暖的微笑,不管是尷尬的微笑,還是快樂的微笑,對於他們來說,總是一種真誠的微笑,但其實,在這微笑的背後,是他們被異化的生活,南方,貧窮,是背負著一種沉重的使命,而在北方、富有的現實里,他們即使在那條叫做成功的路上,也遠離了本性。那天生日的錢並不是皮托中大彩得來的,而是皮托從公交車上掉落的那個皮夾里拿的;喬瓦尼改變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實際上卻走上了黑社會。他們為了告別喬瓦尼用拳頭狠狠敲擊在地圖上的西西里,為了融入這個本不屬於自己的城市,他們實際上也失去了太多,淅瀝的雨聲、繁雜的人聲、隆隆的火車、工地上的機械聲,其實都是一種無法擺脫的現實,都是侵蝕著那份愛的城市之聲。

而愛,在自我犧牲里,已經漸漸遠離了那份純真,遠離了那份默契,而皮托頂替喬瓦尼去坐牢,從某種意義上是一種更大的愛,而實際上是更徹底的異化,「頭不像麻袋,沙子裝的越多越重,你可以在頭腦里裝許多東西。」頭腦中的愛照樣是沉重得再無直起來的希望,所以他殺人,所以他坐牢,北方的世界裡那一份變形的愛,悲苦的愛,無奈的愛,只能在沒有良心的城市裡,只能在錯失的離別中,成為人生一個個破碎的片段:從1958年1月20日的「到達」,到1964年7月5日的「家庭」,六種時間,六個段落,組成了人生的六年,他們微笑著,最後卻變成了皮托靠在車窗上的那一抹眼淚。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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