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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偵探--An Inspector Calls

罪恶之家/探长来访/神探驾到

7.7 / 6,085人    87分鐘

導演: Aisling Walsh
原著: J.B. Priestley
編劇: Helen Edmundson
演員: Sophie Rundle Lucy Chappell 米蘭達李察生 肯史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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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武紀西格瑪

2015-11-15 05:21:46

罪惡之家(中國版)


時間:201X年秋天的一天晚上

地點:中國西南某二線城市,地點位於市中心鬧中取靜的一處別墅區內,蘇家宅邸。

出場人物:

蘇先生——房地產商
蘇太太——經濟學教授
蘇燦——蘇家大女兒
蘇熠——蘇家小兒子
鄭嘉——蘇燦的未婚夫
鍾警官——造訪蘇家的探長


第一幕

(蘇家宅邸裝飾極度奢華,過道中陳設著瓷器、玉器、名畫等各種名貴收藏品。這家的主人蘇先生,是一位知名的房地產商。他長著鷹鉤鼻子,看上去是那種擅長精打細算的人。在商場上,他左右逢迎、八面玲瓏,善於結交權貴,又幸運地趕上了那波房地產熱潮,生意做的不小。蘇太太顴骨突出,看上去是那種高傲冷酷又自私的女人。她在一所大學裡面主要教些經濟學的課程,最著名的研究成果是「8億多農民和下崗工人是中國巨大的財富,他們的存在對維持現狀是很有必要的」。蘇燦,蘇家的大女兒。她繼承了父親的性格和母親的頭腦。幾年前從英國留學回來之後,蘇先生逐漸把家裡的一部份事業交給她來打理。蘇熠,蘇家的小兒子,他並不像個典型的富二代,看上去很平和淳樸,現在正在一所工科院校讀大二。他們今天的客人是鄭嘉——蘇燦的未婚夫。鄭嘉說起話來誇誇其談,不著邊際,卻又老是愛端著一副架子。他靠著父親是副市長,縱然對於財稅一竅不通,現在卻在市財政局有份肥差。此時,蘇家一家人正圍坐在餐桌前享用豐盛的晚餐,並交談著。)

蘇太太 小燦,你真是好眼光!鄭市長培養出來的兒子就是不一樣。

鄭嘉 伯母您客氣了,能遇到小燦也是我的幸運。

蘇燦 你還說呢,這幾天天天晚上都不知道你幹什麼去了!

鄭嘉 我這不也是應酬麼。所有關係都得維護。

蘇太太 小燦,男人們有他們自己的事業,你不用太干涉。尤其是結了婚之後,你就更得學著適應(說著望向了蘇先生)。

蘇熠 嘉哥,我姐平時還是挺溫柔的,只不過有時脾氣不太好(沖蘇燦笑了笑)。

蘇先生 (語調平穩地)小鄭,以後你們結了婚,鄭市長可要對兒媳家的生意多多關照啊!

鄭嘉 那是當然。不說別的,就最近市里在關北區有新的規劃,還沒公佈呢。那地點您也知道,只要開發了,就是一座金礦!到時候......

蘇先生 (伸手打斷)哎,具體的你們小倆口以後有的是時間談,今天就不說了。(用餐巾擦了擦嘴)哦,還忘了一件事兒。回頭讓鄭市長跟王行長約下,咱們一起吃個飯。

鄭嘉(喝了口紅酒)嗯。這沒問題,就這幾天。

蘇先生 好了,咱們最後一起碰個杯祝福他們吧。

鄭嘉 伯父,您放心,我一定會讓小燦幸福的。我也很榮幸能成為這家庭的一員。

(晚餐結束後,蘇先生和鄭嘉,在大廳一邊抽雪茄一邊聊天,小兒子蘇熠也在一旁,顯得有些不耐煩。)

鄭嘉 伯父,市場現在是不是越來越不好做了?

蘇先生 的確。傻子都掙錢的時候過去了。現在一窩蜂又都扎到網際網路去了。要我看,這比炒地還不靠譜。沒辦法,現在就得有健康的資金鏈,熬過寒冬,重新佈局,等待時機......畢竟之後還有人口進城,還有新一輪人口增長。

鄭嘉 嗯。看來和王行長這頓飯,咱們得儘快約了。

蘇先生 (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指著蘇熠說)小熠,你今年也老大不小了,也多跟你鄭嘉哥學學,想點有用的吧!(突然話鋒一轉)哦對了,市里是不是有什麼風聲?會不會有什麼變動。最近看全國這勢頭......

鄭嘉 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就是重新洗次牌。站好了隊,搞對了關係,就能駛得萬年船。

蘇先生 真是。要我說瞎折騰什麼。誰上來不都一個樣?現在說搞誰就搞誰,但權力不還是在那幾個人手裡?這輪運動過去後,不照樣貪污腐敗?金錢和權力本來就是一對兒,這道理只要在有人的地方就行得通!(突然望向蘇熠)小熠啊,不是爸爸說你,你學校里參加那個什麼公益組織頂什麼用?「人與人之間要互相關心、互相幫助」,說出這話的只能是無能的廢物!要我說,一個男人只需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和自己的家庭,其他的一概不用考慮......

(突然蘇家保姆劉媽敲門進來,有事報告。)

劉媽 (略顯緊張)老爺,有位警官想見您,說有事找您。

蘇先生 警官?什麼警官?

劉媽 那位警官說姓鐘,鍾警官。

蘇先生 沒有印象......還是先請他進來吧。

(鍾警官進來。與蘇家一家人不同,鍾警官很高,五十多歲,雖然神情肅穆,但是總透露出一種遊刃有餘、成竹在胸的感覺。他說話的時候愛盯著別人的眼睛看,深邃的眼睛彷彿能洞悉一切,而他說話往往用詞很少,聲音具有穿透力。)

鍾警官 你就是蘇先生嗎?

蘇先生 是的,您是.......鍾警官吧!您先請坐。您喝點什麼,紅酒還是茶?

鍾警官 謝謝,不用了。我有公務在身。

蘇先生 我有些公安系統的朋友,和他們挺熟,好像之前沒聽說過您啊?

鍾警官 是,我剛調任。

蘇先生 那您今天來,是有何貴幹吶?

鍾警官 蘇先生,我今天來是想了解一些情況。兩個小時以前,有一名年輕男子墜樓。初步斷定為自殺。他從22層的高樓跳下,已經摔得沒了人形。

蘇先生 呃......這有點嚇人。不過我沒太聽懂,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鍾警官 我在死者住的地下室裡發現了一本日記。這是一本令人絕望的日記。裡面記載了一些事情,正是這些事情將他一步步逼向死路,最終跳樓自殺。

蘇先生 我還是沒明白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鍾警官 死者的名字叫楊毅,他曾經在和你合作過的一個建築公司里做質量檢測員。

蘇先生 (做回憶狀)楊毅......楊毅......不好意思,我合作過乙方公司很多,對這個人,尤其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質檢員,實在沒什麼印象。(蘇熠在一旁若有所思。)

鍾警官 我這裡有他的一張照片,也許你看了他的照片,就能想起點什麼來(拿起一張照片給蘇先生看了看)。蘇先生,你想起點什麼來了吧?

蘇先生 (頭皮發緊)嗯,想起來了。他的確之前在我的一個乙方公司里工作。

鍾警官 你可以仔細說說,你們是在什麼場合見面的。

蘇先生 確切地說,他曾經來找我討薪。那大概是2年前。那一年,我在東湖新開發個項目,找了個建築公司做總包,也是通過朋友介紹的。我先付了材料款。沒想到這建築公司的老闆宰熟,用料上偷工減料,恐怕連我那筆材料款的十分之一都沒花到。時值年關,這建築公司老闆說要我先結一筆工程款,好給工人發工資,讓他們回家過年。我一聽這就氣不打一處來,黑我那麼多材料款,還有臉再找我要錢。所以嘴上先說現在手頭緊,給不了工程款,實際上就打算這筆錢就不給他了。後來五次三番還跑來找我要錢,我直接說沒錢,想要什麼你直接搬走。他後來氣急敗壞,讓他工地上的一些人直接跑到我辦公室來堵我,找我要錢,這其中就有你照片上那個叫楊毅的那個人。當時他戴個眼鏡,斯斯文文的。不過也就他還比較斯文,一直在跟我講道理。後來沒談攏,他後面的那些工人想動手,於是我也叫了一幫子人,把他們都轟出去了。

鍾警官 恐怕不只是「轟出去」這麼簡單。那次事件造成兩人重傷。你比誰都清楚。不過你知道後來楊毅發生了什麼嗎?他的右手被打斷了,幾乎殘廢。他平時的工作是質檢員,可這下連筆都握不住了,更別提畫圖了。更糟糕的是,等他回去的時候,建築公司老闆知道事情鬧大了,早就已經卷錢跑路了。他不但丟了這份工作,由於右手還殘疾了,賴以生存的飯碗也沒了。

蘇先生 可我也是受害者啊!.我要不這麼幹,殘廢的恐怕就是我吧!

鄭嘉 確實,警察先生,蘇先生當時只有這一種選擇。這在法律上屬於正當防衛。需要我打給律師嗎?

蘇先生 這件事你可以問你們黃局長。我們一起在海南打過高爾夫。我覺得您就沒必要操心了。

蘇熠 (真摯地、充滿同情地)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第二幕

(蘇燦歡快地進來,看起來很愉快。)

蘇燦 你們在談論什麼啊?怎麼還沒有結束?(突然注意到了鍾警官)不好意思,您今天到這裡來到底有何貴幹?我想您多半是搞錯了。

蘇先生 這就完了(對鍾警官)您看,該說的我都說了。這個年輕人跟我沒有多大關係,我想您是找錯地方了。

鍾警官 不。我想這才剛剛開始。(突然轉向蘇燦)蘇燦小姐,既然你已經過來了,那我剛好不用再去請你了。有個人在兩個小時前,選擇了跳樓自殺。

蘇先生 (有點憤怒)哎,我想這無論如何與我女兒無關吧?

鄭嘉 (正掏出手機,準備打給誰)鍾警官,我想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已經超越了職權範圍。

鍾警官 (顯得無動於衷)蘇小姐,對於396270這個數字,你能想起些什麼來嗎?

蘇燦 (若有所思)什麼396.....?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鍾警官 這曾經是一名機場地勤人員的工號,他叫楊毅,就是那個自殺的人。(突然掏出照片給蘇燦看)這是他的照片,蘇小姐,你或許能想起些什麼來。

蘇燦 (顯然是被嚇了一跳,嘴唇發抖)這個人,我見過......

(在場的其他三人齊聲驚呼)

鍾警官 蘇小姐,也許你需要點時間。那我還是先說說之後發生了什麼吧。公司老闆卷錢逃跑,楊毅度過了一段極其艱難的失業生活。之前作為飯碗的質檢員,由於右手殘疾,沒有建築公司願意招他。而他家是農村的,家裡有父母需要供養,還有一個正在上大學的妹妹,壓力很大。不過,他之後還是在機場找到了一份地勤的工作,這對他來講也是一種幸運了。但好景不長,他接到了一位客人的投訴,因而又失去了這份工作。蘇小姐,你不想說點什麼?

蘇燦 (表情痛苦地)那大概是2013年年底吧,我要去外地見一個客戶。可沒想到我訂的那個航班的飛機由於機械故障要延誤很長時間。於是我讓我的助理去把機票改簽到另外一班時間最近的航班上,而我則在候機廳裡等。等拿到新航班的登機牌、準備登機的時候,檢票人員——也就是楊毅——告訴我因為登機牌上沒有安檢章而不能登機。由於怕誤了跟客戶見面的時間,再加上之前的航班延誤,我頓時火帽三丈,對他破口大罵。不得不說,雖然我脾氣特別不好,他還是非常耐心地和我解釋,為我安排特殊通道重新過下安檢,照樣能趕上飛機。可我當時已經氣昏了頭,他說什麼我偏不那樣辦。我還拽下他的工牌和照片,說要讓他的老闆直接開了他。也許事情到此為止還不算太糟。可沒想到有人把這些發生的事情拍了照片或錄了視訊,發到部落格上。有人開始人肉我,找到我的帳號之後說些難聽的話。那時候基本上天天都有。當時我把發生的這一切都遷怒於那個叫楊毅的檢票人員。

蘇熠 於是你動用了爸爸的一些關係,讓他失去了那份工作?

蘇燦 我現在也很後悔......(隨後低頭不語)

鍾警官 我想後悔恐怕也於事無補......父親是有頭有臉的大房地產商,未婚夫一家在市里也權勢滔天,你當然會覺得自己理應控制一切,自己也有權力決定別人的命運。

(這時候蘇太太突然進來,高傲地、面無表情地看著鍾警官。)

蘇太太 鍾警官,我不管你今天晚上來是有何公幹。但確切地說,那個墜樓的年輕人其實和我們關係並不大。我們仍在進行著一場私家聚會,我想我有權利請你離開。那樣我就沒必要給你們黃局長打電話了。

鍾警官 (不動聲色地)蘇太太,在我走之前,我想你有必要看下這個年輕人的照片。

蘇太太 (輕蔑地)要我看?真有這個必要嗎?(瞥了一眼照片,神情有些變化,但隨即又收斂了起來,冷漠地)這個年輕人,我有點印象,他考過我們學校的研究生,最後沒考上。

鍾警官 (等待了片刻)蘇太太,您不想多說兩句嗎?那還是我開個頭吧。再次失業,還背負著這麼大的生存壓力,倒還不至於讓一個男子漢選擇自殺。幸運地是,他通過在讀大學的妹妹的介紹,在那個大學裡的圖書館謀到一份差事,這正是蘇太太你所在的那個學校。縱然之前受到了兩次很大的打擊,但是能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並且有份穩定的工作,他對生活又有了新的憧憬。天天在大學圖書館裡工作,他又漸漸找回了做學生的感覺,萌生了考研的想法。畢竟,他學生時代的學習成績非常優異——只不過在他們的那個小地方,縱然他高考分數比他大學同班同學高出100多分,也無濟於事;而像家境還不錯的孩子那樣拍拍屁股就出國留學,這對於他更像是天方夜譚。終於,經過一番努力,他在研究生考試統一的筆試環節拿到了非常高的分數,僅僅再需要通過導師的面試,而蘇太太你恰好是他的面試官。就當他以為他已經成為一名經濟系研究生的時候,他卻被告知,面試未通過,不予錄取。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筆試拿到數一數二的成績,面試時也對答如流,為何還是沒能考上。(又看了一眼蘇太太)蘇太太,也許你心裡最清楚答案——因為早在面試之前,招生辦的劉老師已經遞給你一名學生的資料,這名學生連筆試都沒有通過,但他卻有錢有關係。在資料遞上來那一刻,楊毅上不了研究生的結果其實就已經決定了。

(蘇燦、蘇熠都驚訝地望著她們的母親,而蘇太太僅僅是嘴角顫動了一下,之後又恢復到面無表情的狀態。)

鍾警官 楊毅後來多次找學校協調此事未果,招生辦怕夜長夢多,直接找個藉口把他從學校圖書館開除了。加上之前的兩次失業,楊毅變得意志極其消沉。

第三幕

蘇燦 (充滿遺憾地)那麼他之後選擇了跳樓自殺?

鍾警官 不,還沒有。對於一個平時守規守法的來自小地方的人來說,受到了這麼多不公正的待遇之後,他首先想到了找政府求助。於是,他想通過上訪的方式給自己討個說法。他每天都到信訪辦說明白己的情況,這裡有很多和他境況相同的人,有的是遭遇強拆、有的是被政府強制征地、有的是受了工傷但一直都沒得到賠償......他們都把自己的情況和辦公人員說了,辦公人員的態度當然很好,但無一例外都沒有收到回復。在某些特殊時刻,比如外國領導人來訪或者舉辦展覽的時候,他們會被全部拉上大巴車,在郊區閒逛一整天,但就是不讓下車。

蘇先生 我覺得就到此為止吧。你該問的也都問了。我們家跟信訪辦可扯不上什麼關係。

鍾警官 (突然將頭轉向鄭嘉)鄭先生恐怕對信訪辦不陌生吧?你任職財政局之前,是在信訪局待過一段時間的。

鄭嘉 那又怎樣?

鍾警官 那我給你提個醒。天天去信訪辦的經歷,讓楊毅結識了一群和他遭遇相同的人,同病相憐讓他們感情愈發深厚。他逐漸意識到,如果他們聯合起來,他們的訴求就更容易被實現。楊毅十分有頭腦,組織的才能也逐漸顯露出來。他成了那個群體的領袖,他們在網上發佈自己的聲音,情況也朝著有利的方向發展。(眼睛突然望向鄭嘉)他在那個團體的名字當然不叫楊毅,朋友們都親切地稱他為「思明」。(把照片拿給鄭嘉看)鄭大處長,我想現在輪到你了,說說你所知道的「思明」吧。

鄭嘉 (很震驚,眼神又有點游移)我之前確實在信訪局和他談過話,我只知道他叫思明,因為那幫上訪的人都這麼叫他。不得不說,他有一流的組織才能。之前那幫上訪的人就是一幫烏合之眾,幾輛大巴車就可以給打發了。可自從這個思明來到那群人之中,他們開始有自己的網站,也極其有針對性地組織了一些遊行。這種任由這種態勢發展下去,恐怕難以收場。正好那時候本市要舉辦一個國際性的花博會,市里對這種遊行是有專門指標的,弄不好的話就不是丟烏紗帽這麼簡單的了。於是我決定會會這個思明。一開始我好好和他講——如果他承諾不再組織搞這些活動,就會得到一筆可觀的賠償款,並且還會得到一份工作。可他卻蹬鼻子上面,說除非他朋友的那些問題都得到很好的解決,否則組織還會持續下去。這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我於是將他扣了起來,至少要等到花博會開完之後再放他出來。

鍾警官 僅僅是「扣了起來」?從楊毅的日記中來看,拘留所在折騰人這方面可謂是花樣百出。他在監獄裡,關小黑屋、水刑這都是家常便飯,並且經常一吊就是幾個小時,下來之後手腕都快斷了。日記中一字一句記載著——「不想回憶在看守所的每一分每一秒」。

蘇燦 天啊......太恐怖了。

鄭嘉 (有些慌張)我本意就是想拘留他一段時間,但誰能知道看守所里會發生什麼?

蘇熠 (十分同情地)這些遭遇足以壓垮任何一個人。

鍾警官 的確。在拘留所經遭受的身心雙重打擊,讓他的精神近乎崩潰,身體條件也開始惡化。但是,這仍還不足以讓他從22樓跳下。壓垮他最後的一根稻草、最終讓他走向絕路的是,他最疼愛的妹妹——也是他僅存的希望——出了車禍去世了。

(蘇熠猛得抬了一下頭,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的。)

鍾警官 (對著蘇熠說)年輕人,這次恐怕要輪到你了。對於「楊蓓」這個名字,你不會陌生吧?(說著把照片拿到蘇熠跟前)這是他們倆的合照。楊毅的妹妹,就是楊蓓。

蘇熠 (瞪大了眼睛,猛地抽搐了一下)她已經不在了嗎......是我對不起她(眼睛有些濕潤)。

鍾警官 年輕人,也許你可以詳細地說一下,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蘇熠 (哽嚥著)我和她是在一個公益組織認識的。這個公益組織是專門給失業人群做諮詢的,幫助他們解決生活上的難題。我第一次見到她,就深深地被她那種樸素大方的氣質吸引了。我之後主動跟她接觸,發現她是那麼的無私、善良。那時我們都還上大一,只有週末到組織做義工的時候才能見一次面,但那段時間還是那麼的美好,我們倆誰都離不開誰。

蘇燦 那之後呢?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蘇熠 突然有一天,楊蓓跟我說,也許我們並不合適,以後還是不見了。(諷刺地看著蘇太太)也就剛剛好在那個時候,媽也突然跟我說楊蓓的事情,並以教訓的口吻說以後不要再和她相見了。那天晚上我媽教訓我的話語在我腦海中迴響了一夜,於是最終選擇不再和楊蓓聯繫了......

鍾警官 感情上的重大挫折,又恰好趕上他哥哥被無緣無故地關了起來,楊蓓那段時間天天精神恍惚,才出了意外。

蘇熠 (低頭抽泣起來)那是由於我的自私和懦弱......辜負了她。

蘇太太 (對著蘇熠說)你不必感到虧欠。你們那段時間在一起,也不過是精神和物質上的各取所需罷了......

蘇熠 (對著蘇太太大聲說道)夠了!不要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唯利是圖。如果我能早點從你控制欲的陰影里逃離出來,我能早點決定自己的人生,我當時就不會離開她!

(蘇熠說完就捂臉低下頭。整個大廳都陷入了一種沉默之中。)

鍾警官 (打破沉默)好了。今天可以到此為止了(做了一個結束談話的動作)。現在事情清楚了。對於楊毅,你們佔有著優質的資源,還要剝奪他工作的機會,毀壞他的身體,扼殺他的希望。可他已經從樓上跳下來了,你們再也不能傷害他了。不過你們要記住一點,你們都是他自殺的幫兇。永遠不要忘記(審視每一個在場的人,只是跳過了蘇熠)。

蘇先生 (表情突然有些謙卑)我為楊毅和楊蓓的離世表示深深地遺憾。這多多少少和我們家有些聯繫。(突然話鋒一轉)我會為我們的過失做些金錢上的補償,當然,這裡面也有您的一份兒。

鍾警官 (平靜地)你現在想掏錢已經來不及了,蘇先生,你恐怕連對他們兄妹倆說句「抱歉」的機會都沒有了。(冷笑著看蘇先生、蘇太太、鄭嘉)聽著。人在做天在看。我們身邊還有千千萬萬個楊毅。他們的生死,他們的遭遇,他們的希望,以及他們追求幸福的權利,都與我們的生活、我們的所做所為、所思所想息息相關。沒有一個人可以獨立存活於世,我們應該互相彼此關愛,這正是人與動物的最大區別。如果人們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那他們會遭到報應,他們會遭受血與火的洗禮,然後終將會明白這個道理。各位,晚安(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出去)。

第四幕

蘇先生(狠狠地抽了一口雪茄,然後長嘆一口氣)這下算是行了。我倒不關心那個楊毅的生死。只是所有的醜事都會被抖出來,包括涉黑、拖欠工程款;包括招生的營私舞弊;包括拘留所動用的私行。到時候媒體又會像蒼蠅一樣圍過來,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蘇熠 (憤慨地)到了現在你仍然覺得楊毅的死跟我們無關嗎?有你這樣的父親我真是感到羞恥!

蘇太太 怎麼跟你爸說話呢?!

蘇先生 (驚訝地)不是我說楊毅的死跟咱們沒關係。法律就是他媽這麼寫的!唉,今天真是撞見鬼了。這個什麼鍾警官好像就是為了揭穿我們而來的。

蘇太太 是啊!他怎麼就像我們肚子裡的蛔蟲,什麼事兒都知道啊?

鄭嘉 (若有所思地)哎,等會。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這個鐘警官說從楊毅跳樓到他來這裡,不過也就兩個小時。那麼,在這短短的兩個小時裡,他如何能搜集到那麼多的資訊和證據?

蘇先生(忽然眼睛一亮,像嗅到獵物的獵狗)劉媽,那個鐘警官進來的時候,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劉媽 就說他姓鐘,有急事要見您。

鄭嘉 那他有沒有出示警官證和搜查證什麼的嗎?

劉媽 沒有。他只說他是市總局的,有急事要見老爺。

蘇先生 (露出狐疑的表情,掏出手機,撥著電話,過一會電話接通了)喂,黃局長,您好您好!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您。有個事兒問您一下,最近有沒有一位姓鐘的警官調到咱們總局來?(頓了一下)五十來歲,很高,留著鬍子......好的,我明白了!(放下電話,露出得意的表情,提高嗓音)我剛跟黃局問過了,總局根本就沒有姓鐘的這號人!

(蘇太太差點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而蘇燦和蘇熠兩兄妹都低頭不語。)

鄭嘉 既然不是警察局的人,那這個姓鐘的又是誰派來的呢?

蘇先生 (楞了一下)對!有可能是我的那幫競爭對手派來的!他們早就想掀翻我了!這幫孫子,跟我玩兒陰的。

鄭嘉 那也不對。他們怎麼會連我和伯母的事情都知道得那麼清楚?

蘇先生 這個先不管了,關鍵是咱們剛才說的那些話怎麼辦啊?那些個髒事兒怎麼鏟?(猶豫了一會,之後掏出電話,撥著號碼)喂,許律師嗎?問你一下啊,我和我家人可能在某些場合說了些不恰當的內容。這有什麼不妥的嗎?(聽著電話)嗯,不是警察......也許會有錄音。(點了點頭)嗯,好的,我明白了。(露出勝利者一般的笑容)許律師說,不是公檢法那邊的人就好,再說光憑錄音也根本證明不了什麼,這證據很薄弱。

蘇太太(如釋重負地)哦,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鄭嘉 (大喘一口氣,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一飲而盡)太棒了!

(蘇先生、蘇太太、鄭嘉三人都開始在大廳慶祝起來,蘇燦眼神有些迷離,蘇熠則起身離開了大廳。)

(大約到夜裡11點左右。電話鈴突然刺耳地想起。蘇先生、蘇太太、鄭嘉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電話,蘇先生皺著眉頭拿起了電話。電話那頭是市總局黃局長的聲音。)

黃局長 (咬牙切齒的)姓蘇的,你可真囂張過了頭了!真當警察局都是吃乾飯的嗎?想把人弄死,還提前跟我示威?

蘇先生 (眉頭越皺越緊)我沒太明白您的意思.......

黃局長 你不是剛打電話是不是問我一個姓鐘的警官?我告訴你,就在剛才,發生了一起襲警事件,造成警官重傷。這個警官就姓鐘,剛調到西區分局的,跟你電話裡的說的一模一樣!現場逮捕的嫌疑犯帶回局裡就撂了。他說是為了支錄音筆,裡面內容是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這回可太明顯了,誰也保不了你了!我們的警官正在過去,你等著被查吧!

幕落——全劇終

註:
關於本篇結尾,我想解釋一下。在原著裡面,結尾有些基督教意味。但中國人一般不信基督教,中國人信因果報應。於是,我在本篇設置了一個關於「報應」的結尾——在一個時空種下的「因」,反映成另一個時空的「果」。也就是說,蘇先生在A時空裡買兇拍人,想殺死知情者鍾警官,但這卻陰差陽錯地反映在了他沒有買兇拍人的那個B時空(劇本中的時空)里,進一步落實了他的罪證,可謂報應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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