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謊言，錄影帶》電影劇本

《性，謊言，錄影帶》電影劇本

美國奧特洛影片公司1989年出品
編導：斯帶文·索德伯格
攝影：華特·洛伊德
主演：詹姆斯·斯佩特、安迪·邁克道維爾
編譯：姜東
插圖：周錚
獲獎：獲第42屆1989坎城國際電影節金棕櫚獎和最佳男演員獎

1.外景，公路，白天
年約29歲的格雷厄姆·達爾頓，一邊駕駛著他那輛卡特勒斯牌車，一邊吸著煙。看上去他像個雅皮士或是個自命的藝術家。不過，兩種判斷都不正確。顯而易見，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和藹可親。他的鑰匙環上只掛著一把鑰匙，插在鎖孔里。
安（聲音提前進入）：垃圾。我在想如何處理這些垃圾。我是說，把它們放在哪兒，最後我們會沒有地方放這些垃圾的，是吧？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那時裝滿垃圾的駁船擱淺了，沒有人把它弄走，還記得嗎？

2.內景，醫生辦公室，白天
26歲的安·比紹普·米蘭尼坐在她的治療醫生對面。她是個極有魅力的女人，雖已成年，穿著卻還像個大學預科生，左手指上戴著一枚結婚戒指。
醫生：是的，我還記得。當這種心情壓垮你時，你都做些什麼？
安：什麼也不做。我是說，什麼也不做。我不做任何可以生產垃圾的事，因此，顯而易見，我們是在談論吃和類似生存的基本事情。你知道嗎，平均每個人每天生產三磅垃圾。
醫生：不，我不知道。
安：你不認為那是許多垃圾嗎？我實在想知道這些垃圾都弄到什麼地方去了。
醫生：為什麼你會有這種念頭？
安：嗯，這個週末約翰去倒垃圾，許多東西灑出了垃圾箱，我開始想像一個生產垃圾的垃圾箱，就像它自己裝滿，然後不斷溢出來。如果這種事發生，用什麼方法阻止呢？
醫生：安，你看這其中有什麼巧合嗎？
安：你指的是什麼？
醫生：嗯，上週我們談到你被家人發生空難所困擾，現在我們談的是你關心的垃圾問題。
安：是的，又怎麼樣呢？
醫生：仔細想想，便會發現你的困擾一定是你不可能控制的、消極的事情。
安：喂，你想過許多人跑來跑去，認為他們感到多麼快樂、一切是多麼偉大嗎？我是說，即使有，也不需心理治療。此外，快樂未必那麼偉大。當我感到鬱悶的時候，我的形象總是處於最佳狀態。我真正快樂的時候是我的體重長了25磅。那時我想，約翰會被嚇癱了。
約翰（聲音提前進入）：是真的，我來告訴你。

3.內景，律師事務所，白天
29歲的約翰·米蘭尼坐在辦公桌旁打電話。他穿戴整齊，褲子上吊著背帶，身著白色帶條紋的硬領襯衫和全棉西裝。他在擺弄著左手指上的結婚戒指。
約翰：你一旦戴上一枚戒指，就馬上受到異性的注意。說老實話，我真希望每次觀看美式足球賽時，都有女人走過來跟我搭話。我結婚前從來沒有過艷遇。他媽的，我要是知道這點，18歲就去買一枚戒指，那會省去我很多時間和金錢。
約翰看看手錶。
約翰：他媽的，我得到什麼地方去一趟。（很快地）看，是星期四打壁球？你是最沉著的。
約翰穿上外衣，按了按電話對講機。
約翰：喂，詹妮特，與克蘭德先生重新定一下時間，告訴他週五一點半來。
醫生（聲音提前進入，對安）：這些事你還沒跟約翰講嗎？
安（聲音提前進入）：還沒有。

4.內景，律師事務所的盥洗室，白天
約翰刷牙，然後精心地梳理頭髮。
醫生（聲音提前進入，對安）：你是不是怕他的反應？怕他發現你想這些事而認為你傻？
安（聲音提前進入）：不，我不知道。我還沒有告訴他垃圾的事，因為我現在煩他。他邀請大學摯友到我家住兩天，事先也不問問我。我是說，我當然會答應，我只是希望他先問問我。

5.內景，醫生辦公室，白天
醫生：你為什麼不高興？
安：我想是因為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我是說，房子是他的，真的，他償還貸款。
醫生：可是他要你放棄你的工作，做家務事兒。
安：是的，這我知道。
醫生：儘管要來一位不速之客，你和約翰關係怎麼樣？
安（聳聳肩）：我猜，挺好。除了現在我不想讓他碰我。

6.內景，辛西婭·比紹普的公寓，白天
辛西婭·比紹普是安的妹妹。她打開門，讓新近當了律師的約翰·米蘭尼進來。他們衝動熱情地接吻，並且開始脫衣服。辛西婭長得有點像安，但沒有安那麼漂亮。不過，她確實有一種性感的魅力和安所缺少的那種風騷。
醫生（聲音提前進入）：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的？
安（聲音提前進入）：大約一週前。我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感覺的，就是不想讓他碰我。
醫生（聲音提前進入，對安）：有這種感覺以前，你與他的性生活愜意嗎？
安（聲音提前進入）：愜意。（停了一下）不過，我從來沒有真正地熱衷於性。我是說，喜歡是喜歡，但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也不太想，你懂嗎？不過，不管怎麼說，近來我們什麼也沒幹。就像我說的，我不想這事。不過，這種事情突然冷了下來，使我很奇怪。
約翰和辛西婭在做愛。
醫生（聲音提前進入）：也許他感應到了你被觸摸時的猶豫不絕。
安（聲音提前進入）：可是，在我有這種感覺之前，他就不碰我了，這就是為什麼使我感到不可思議的原因。我是說，我知道他希望我偶爾主動一次，可我卻從來也沒想過，我總是想別的事，後來有幾次衝動，卻都是我一個人。
醫生（聲音提前進入）：你做過什麼事嗎？（停頓）
安（聲音提前進入）：什麼意思？
醫生（聲音提前進入）：你自瀆了嗎？

7.內景，醫生辦公室，白天
安（吃驚地）：上帝，沒有。
醫生：我只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了。
安（稍感不安地）：嗯，我試過一次。那看起來很愚蠢，我一直看著自己躺在那兒，感到很蠢，我擔心死去的祖父在監視我幹這事兒，看來就像幹一件不光彩的事，尤其是我們還不知道怎麼處理那些垃圾。你知道嗎？
醫生：那麼，你是最近才試的了。
安（喘了一口氣，低下頭）：呃，是最近，但不算太近。（停了一會兒）我真的受不了家裡有個客人。

8.內景，辛西婭·比紹普的公寓，白天
約翰和辛西婭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
約翰：我得回辦公室去了。
辛西婭：今天才一次？瞧，多麼令人興奮。
約翰翻身下床，開始穿衣服。
約翰：我的午飯時間不能太長。我已經推掉了一次會面。
辛西婭：別他媽的一會這麼說，一會又那麼說。想走就走。沒有你我照樣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約翰搖搖頭。
約翰（穿著衣服）：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真實感覺？我有個外地的朋友來訪，過幾天我可能得花點時間陪他。
辛西婭：就是說我們得終止一段時間來往，對吧？
約翰：對。
辛西婭聳聳肩，沒作聲。約翰幾乎穿好衣服了。
約翰：我真希望你辭去酒吧那份工作。
辛西婭：為什麼？
約翰：我討厭那些男人拍打你的樣子。
辛西婭：我應付得了。況且，酬金不低，有些男人也挺可愛。你沒有資格忌妒。
約翰：誰說我忌妒了？
辛西婭：我說的。
約翰無言以對。
辛西婭：你知道，我很想找個日子到你家幹一次。在姐姐的床上幹這種事令我有一種邪惡的快感。
約翰思忖著。
辛西婭：我真希望能告訴所有的人安是個差勁兒的情人。美麗的、平凡的安·比紹普·米蘭尼。
約翰：可能要冒險。
辛西婭：那我也許可以散佈些謠言。
約翰：我指在我家幹這種事。
辛西婭：怕被撞見？
約翰：也許。
辛西婭：你應該怕。我可以見見你的朋友嗎？
約翰：辛西婭，我不認為你想見他，我是說，你應該看看他穿著打扮的方式。我真的認為他情況不妙。
辛西婭：我對他很感興趣。
約翰：你為什麼對他感興趣？
辛西婭：也許他是我正在尋找的男人。那我就用不著總他媽的擔心那些謊話連篇的丈夫了。
約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朝門口走去。

9.外景，約翰與安·米蘭尼家，白天
格雷厄姆在米蘭尼家的車道上停下車。他打開車後箱，露出一套8毫米的索尼牌攝影機和一個黑色行李袋。他抓出行李袋，關上車後箱，然後朝門口走去。
格雷厄姆敲敲門。安出來開門。格雷厄姆用腳踩熄了香菸。他腳上穿著一雙舊網球鞋。安看到他這副打扮，無法掩飾自己的驚異。
格雷厄姆：是安嗎？
安：你是誰？
格雷厄姆（伸出手）：格雷厄姆·達爾頓。
安握了握他的手。
格雷厄姆：我可以用用你的洗手間嗎？
安：可以，可以，請進。
格雷厄姆走進來。

10.內景，約翰與安·米蘭尼家，白天
安關上房門，朝格雷厄姆示意房子的後部。
安：一直往後走，左邊第一個門。
格雷厄姆朝洗手間走去。安走到電話機旁，往約翰的辦公室打電話。
電話裡的聲音：福爾曼、布蘭特和米蘭尼事務所。
安：請約翰·米蘭尼接電話，我是他妻子。
格雷厄姆走出洗手間。安很快掛上了電話。
安：這麼快。
格雷厄姆：虛驚一場。
安：噢，那麼，請坐。
格雷厄姆坐下。他生氣勃勃，挺討人喜歡。他從磨破的黑色皮夾克口袋裡掏出一枝煙，四下瞅瞅，想找個菸灰缸。安不悅地抽了一口氣。
安：我們……不太常讓人們在屋裡抽菸。我們有個天井，如果你……
格雷厄姆：咳，沒關係。可以等一會兒。
靜默片刻。格雷厄姆直視著安。這不是一種挑戰的盯視，他只是想弄清楚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值得稱讚的是，安迎接了他的盯視。他們的目光中傳遞著某種微妙的東西。
安（看著磨舊的袋子）：你還有別的東西嗎？
格雷厄姆：有。（停頓）嗯，你是指該搬進來的！沒有了。當然，我車裡還有些東西，但不必把它們搬進來。住在這兒這些東西就夠用了。
安：噢。
格雷厄姆笑了。他長著一張非同尋常的臉，這是一張非常英俊但又有些陌生的臉。
格雷厄姆：你上過電視嗎？
安：電視？
格雷厄姆：是啊。
安：沒上過。為什麼問這個？
格雷厄姆（聳聳肩）：好奇而已。
安面帶微笑接通了空調器。
安：格雷厄姆是一個不尋常的名字。
格雷厄姆：是呀，我想是的。我母親是個徹底崇英派的人，任何英國出品的東西都使她高興得像個孩子。也許她是從什麼電影中聽到這個名字的。現在她是個電視迷。
安：噢，嗬。
格雷厄姆：我這身打扮使你感到不舒服嗎？
安（口氣平淡地）：沒有。我覺得……挺好的。
格雷厄姆（微笑地）：是嗎？嗯，也許我對自己的打扮感到不舒服，和這個環境有點不協調。
安：噢……
格雷厄姆：我以前以此為樂，有意識地與眾不同，讓別人難堪。你小時候不那麼幹嗎？
安（思考地）：不，沒那麼幹過。
格雷厄姆：可我那麼幹過。一次我參加了一個樂隊，根本就不是因為我喜歡音樂，而是想方設法讓儘可能多的人感到刺耳。
安：你會樂器嗎？
格雷厄姆：不會。我只負責站在麥克風旁邊，給人提提詞。事情真有點……離譜。你對婚姻怎麼看？
安（感到有點出其不意）：嗯，我喜歡，很喜歡。
格雷厄姆：你喜歡它的什麼？我不是批評它，我真的想知道。
安：沒關係……沒關係。關於安全感那句老話真是千真萬確。我們有一棟房子，我真的喜歡它，你知道嗎？我還很喜歡約翰做了合夥人，有了固定的工作，他不是個……
安看了看格雷厄姆，停下了。他面露微笑。
安：……沒有固定職業的人了，你知道。
格雷厄姆：知道。所以你感到安全、穩定，就像什麼事要持續一段時間一樣。
安：噢，當然。我是說，這一年過得真快呀！我甚至不知道已經過去了。
格雷厄姆：你知道嗎？你把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如果他僅有的一座鐘每24小時就慢兩小時，他的身體最終會適應那種時間的。道理很簡單，因為這個人把26小時當成了24小時，他的身體也會隨之適應的。而且，隨之而來的是不同的時間段。你的生活可以被分成時間段，這就形成了你的個性，如果你有的話。比如說，我12歲時，有一次我和父親談了11分鐘。直到今天，這次談話還決定著我們的關係。現在，我並不是說一切都是在那個特殊的時間段發生的，不過，我兒童時代的事情，包括經過父親提示我想起來的事情，都與那11分鐘密切相關。
如果說安有一點不知所措的話，她還是被格雷厄姆的侃侃而談強烈地吸引住了。
安：噢，呃……呃。
格雷厄姆（微笑地）：不管怎麼說，我認為人的思想能夠適應時間的變化。
安：你是指「時光飛逝」嗎？
格雷厄姆：絕對正確。我想說這樣一個事實，你感到婚後第一年過得非常快，就意味著許多事情，或者說可能意味著許多事情。
安：你和約翰分別有多久了？
格雷厄姆：9年。
安：9年了？
格雷厄姆：是啊。我問他在我找到地方住之前能不能待在這兒，他居然同意了，這使我很驚奇。
安：為什麼？難道你對他了解得不透嗎？
格雷厄姆：我以前非常了解他，直到我和他分手，我們是相當親密的。
安：你為什麼和他分手？
格雷厄姆：嗯，有許多原因，不過大部份都沒什麼意思。但是，直到我們分手時，我和約翰還是……很相似的。
安：那真令人難以置信。現在看你們倆絲毫也不像。
格雷厄姆：我想像我們現在也很相似。我真的去方便一下了。
格雷厄姆站起身，朝洗手間走去。安注視著他，臉上露出茫然的微笑。聽到關門聲，她情不自禁地仔細看了看格雷厄姆的行李袋。
洗手間裡，格雷厄姆四處亂翻，他看了看藥品櫃，嗅了嗅毛巾。
約翰（聲音提前進入）：叫警察。

11.內景，約翰與安·米蘭尼家，夜
約翰、安和格雷厄姆在吃晚飯。
約翰（對格雷厄姆）：那是我見到你時腦海里閃出的第一個念頭。我想這不是當年那個騎著單輪腳踏車赤身裸體地穿行在球隊凱旋隊伍中的那個人。
安（對格雷厄姆）：你那麼幹了嗎？
格雷厄姆：人人都有過去。
約翰（沖格雷厄姆笑笑）：你覺得「希臘人」（注1）會怎麼對待你穿的那套衣服？
格雷厄姆：也許會燒掉。
約翰喝了一口威士忌。
格雷厄姆（對安）：晚餐非常可口。
安：謝謝。
約翰：是呀，是不錯。通常安放鹽過多。我一直提醒她，鹽少了可以加，多了卻拿不出來。
格雷厄姆（對安）：你在這裡有家人嗎？
安（邊嘴嚼邊點頭）：媽媽、爸爸和一個姐妹。
格雷厄姆：姐姐還是妹妹？
安：妹妹。
約翰喝了一大口威士忌。
格雷厄姆：你們關係密切嗎？
格雷厄姆注意到安和約翰交換了一下眼色。
格雷厄姆：對不起，我又在打聽了嗎？
約翰：你剛才打聽了嗎？
格雷厄姆：是的。今天下午我向安詳細地盤問了你們的婚姻生活。
約翰（微笑地）：真的嗎？情況怎麼樣？
格雷厄姆：她很會招架。
安笑起來。
格雷厄姆（對安）：聽以我問到你妹妹。
安的笑容消失了。約翰重又開始吃起來。
安：嗯，我們相處得還可以。不過她非常……她是個性格外向的人。我覺得她太招風。也許她不會同意。她肯定不會同意的。
約翰（對格雷厄姆）：你打算去看伊莉莎白嗎？
格雷厄姆的反應似乎難以察覺。
格雷厄姆：我不知道。
安（感興趣地）：誰是伊莉莎白？
約翰：格雷厄姆以前約會過的姑娘。據我所知，她還住在這兒。
格雷厄姆默默地吃著。
安：格雷厄姆和我說起了公寓的事，我告訴他到花園區看一看，那兒有些漂亮的小房子、車庫公寓和其它住宅。
約翰（對格雷厄姆）：離花園區遠點兒。那兒犯罪猖獗。我不知道你在找什麼樣的地方，不過到處都有許多合適的小型公寓套房。
格雷厄姆：但願我不必住在某個地方。
約翰（笑起來）；你什麼意思？
格雷厄姆想了想，然後把只有一把鑰匙的鑰匙環放在桌子上。
格雷厄姆：你們看，現在我只有這一把鑰匙，我真的很喜歡這樣。我的全部家當都在汽車裡。如果我有了公寓，那就是兩把鑰匙。如果我有份工作，我也許得不時地關門、開門，那鑰匙就多了。或者我買些東西，又怕被盜，所以我得安鎖，這樣，鑰匙越來越多。我真喜歡只有一把鑰匙。這多俐落，知道嗎？
約翰：有了公寓就別要汽車了，你還是只有一把胡匙。
格雷厄姆：我喜歡有輛車，車對我來說很重要。
約翰：尤其是當你急著想離開什麼地方時。
格雷厄姆：或急匆匆到什麼地方去。
安把自己的盤子端進廚房。
約翰（沖格雷厄姆笑笑）：你納稅嗎？
格雷厄姆：我納稅嗎？我當然納稅，只有騙子不納稅，我不是騙子。騙子是世界上二等下流坯。
安（從廚房）：一等是什麼？
格雷厄姆：律師。
約翰面露微笑，思考著。格雷厄姆走進廚房。約翰衝他們喊起來。
約翰：喂，安，你為什麼不陪格雷厄姆一起去找房子呢？帶他看看城市的變化。
安看著格雷厄姆。
安：你介意嗎？
格雷厄姆：不。
安（沖約翰喊）：好吧，我去！
約翰坐在桌邊，玩弄著他的鑰匙環，點點頭。

12.內景，約翰與安·蘭米尼家，夜
除了安人們都睡著了。她從床上爬起來，悄悄溜進格雷厄姆的臥室。她小心地走到他的床邊看他睡著的樣子。他平靜地呼吸著，月光撫摸著他的臉。他喘了一口氣，慢慢翻過身去，背對著安。
安從床邊撿起格雷厄姆的衣服，摸了摸，送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後又把衣服放下。

13.內景，辛西婭·比紹普的公寓，白天
電話鈴響了。辛西婭接電話。
辛西婭：餵。
約翰：辛西婭，我是約翰。一小時後到我家見面。
辛西婭：你這個混蛋。我一定去。

14.內景，空空的公寓，白天
格雷厄姆和安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他們的腳步在硬木地板上沉重地響著。房東米勒先生站在旁邊。他頗感興趣地看著安。
米勒先生：地方足夠兩個人住的。
格雷厄姆：只是我一個。
米勒先生：是學生嗎？
格雷厄姆：不是。（停了一下）你是說350元？
米勒先生：再加第一個月和最後一個月的押金。
格雷厄姆：按月出租呢？
米勒先生：350元不行。
格雷厄姆：500元呢？
米勒先生看看安，又回頭看看格雷厄姆。
米勒先生：可以。

15.內景，約翰與安·米蘭尼家，白天
辛西婭推門走了進去。她四下打量著。
辛西婭：約翰？
約翰（畫外音）：在這兒呢！
辛西婭走進臥室。約翰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她笑了，甩掉了鞋子。
辛西婭：你真像一幅畫。
辛西婭開始脫衣服。她摘下鑽石耳環，放在衣兜里，又把衣服扔到地板上。她爬上床，爬到約翰身邊。
安（聲音提前進入）：也許你會理解這個的，因為你認識約翰，可他有時把我弄糊塗了。
格雷厄姆（聲音提前進入）：你指什麼？

16.內景，咖啡館，白天
格雷厄姆和安共進午餐。看來安喝了很多酒。格雷厄姆喝的是汽水加檸檬。
安：很難解釋。就像……約翰對誰都一樣，你知道嗎？我是說，他看到我時，就像看到不認識的人一樣激動興奮，所以我感到如果我和那些熟人受到完全一樣的待遇，那我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呢？如果我不喜歡什麼人，我不裝做喜歡。我想這就是為什麼許多人認為我是個壞女人的緣故。
她喝了一口酒。
格雷厄姆：是的，我知道。我指的是，我不是說我知道別人認為你是個壞女人，我是說我懂你的意思。我甚至不知道人們認為你是個壞女人，他們這麼認為嗎？
安：我感到是這樣的。
格雷厄姆：嗯。那麼，也許你是。事實上，我不太當回事兒。
安笑了。
格雷厄姆：我知道和我關係密切的人不多，所以我也不在跟我關係不好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安：對，太對了。我也不與許多人聯繫，除了約翰。
格雷厄姆點點頭。
安：我可以跟你講點私事嗎？我感到好像可以。是些我不能告訴約翰的，或者說不願意告訴的。
格雷厄姆：隨你便。可我警告你，如果你跟我講私事，我也會跟你講的。
安：好吧。我認為……我認為人們對性的估價過高了。我認為人們對它過份重視。我還認為說女人需要性也是瞎扯。我並不是說女人不需要它，我只是認為女人需要性的原因並不像男人想的那樣。（微笑地）我弄糊塗了。
格雷厄姆笑了。
安：你明白我想說什麼嗎？
格雷厄姆：我想是的。我記得在什麼地方讀過男人從令他們傾心的人那兒學會愛，女人則為她們所愛的人而變得更加動人。
安：就是！就是！太對了，真對。
格雷厄姆注視著安喝了一口酒。
格雷厄姆：那孩子呢？
安：孩子？孩子的什麼事？
格雷厄姆：你想要孩子嗎？
安：是的，當然想。不過約翰不想要。至少現在不想。
格雷厄姆：為什麼？
安：我不知道。他只說他想等等。我也沒再問。
格雷厄姆點點頭。
安：那你是不是有私事？你真想告訴我你的私事嗎？
格雷厄姆：你想讓我講嗎？
安：只要不是……下流的，懂嗎？象精神創傷或別的什麼。得像我的一樣，關於你的事。
格雷厄姆：好吧。
格雷厄姆喝了一口汽水。
格雷厄姆：我陽萎。
安密切地注視著他。
安：你什麼？
格雷厄姆：陽萎。
安：你是嗎？
格雷厄姆：嗯，這樣說吧，有別人在場我不能勃起。實際上等於陽萎。
安喝了一大口酒。格雷厄姆點燃了一枝煙。
安：這使你懊惱嗎？
格雷厄姆（吁了口氣）：不太經常。我指的是，老實說，我不明白為什麼許多人一想就能勃起，所以我感到只要我頭腦清楚，我就是大贏家。
安：那……對這你有自我意識嗎？
格雷厄姆：有。不過跟你不同。你是我見過的最有魅力的有自我意識的人。
安：你為什麼說我有自我意識？
格雷厄姆：我一直在觀察你。我看你吃飯，看你講話，看你走路的姿勢，我看到一個對別人的觀察極為敏感的人。我想你真的相信別人一直在看你。你知道嗎？
安：知道什麼？
格雷厄姆：他們在看你。安，你真讓人透不過氣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白你的外表能影響別人。男人想擁有你，女人希望長得像你一樣。而那些人又無法怨恨你。你是個好人這個事實使事情更糟。
安（思考著）：我的治療醫生說……
格雷厄姆：你接受治療？
安：你沒有嗎？
格雷厄姆：哈！沒有。事實上，我以前接受過。可我的治療醫生在幫我處理我的問題上根本無效。當然，我經常對他撒謊，因而我想我不能讓他負全部責任……
安：所以你不相信治療。
格雷厄姆：我相信它對有些人有效。可是對我來講，治療很無聊，我愈去愈感到迷惘。所以我得出自己的結論，永遠不要採納不親密的異性的建議。
安：我和我的治療醫生很親密。
格雷厄姆（吃驚地）：你和他性交過嗎？
安：當然沒有。
格雷厄姆：噢，你看，我指的是和你性交過的人。這是這種理論的一部份。
安：請原諒我發問，可是你怎麼知道的？
格雷厄姆（微笑地）：嗯，我並不總是陽萎。
安又了喝一口酒，思索片刻。
安：那麼你說你從不採納和你不親密的人的建議，對吧？
格雷厄姆：基本上對。

17.內景，約翰與安·米蘭尼家，白天
辛西婭要走了。她和約翰熱烈吻別。
安（聲音延續至此）：既然我從來沒與你性交過，根據你的理論，我不應採納你的建議。
格雷厄姆（聲音延續至此）：很正確。（停頓）有點尷尬，是吧？
辛西婭沒有戴上那隻鑽石耳環。

18.內景，醫生辦公室，白天
安：嗯，我不知道。這周開始還好，然後我出去給植物澆水，酷熱下我感到頭暈，這使我想到溫室效應，所以我走進房間，把空調開到最大，直到我認為氡氣穿過地板泄漏出來時，才感到稍微好受些……
醫生：氡氣泄漏？
安：是的，地裡有氡這種放射性氣體，而房屋則像磁鐵一樣把它吸上來——你從沒聽說過嗎？
醫生：沒有。
安：積累的結果不好，讓我告訴你。（停頓）我早知道我不應該給那些植物澆水。
醫生：你有沒有因為客人質問約翰？
安：什麼客人？
醫生：約翰請回家的朋友。
安：噢，格雷厄姆。沒有，我沒跟他談那件事。事實上，那件事相當有趣。我原以為格雷厄姆是個……嗯，和約翰一樣，你知道嗎？我是說，他說過他們一起上學，所以我原以為有許多醉酒的故事和秘密的社團活動。可是他卻是這副打扮……這種性格，我指的是，他有點故作風雅，不過還可以，你知道嗎？
醫生：他還在你家嗎？
安：沒有，他上週搬走了。
醫生：你認為他有魅力嗎？
安：你指什麼，身體嗎？
醫生：讓我再問你。對他而言，你有魅力嗎？
安（想了想）：我猜有，不過不是因為他看我的方式或別的什麼東西。他只不過太與眾不同了，與他談話有種新鮮感。我只是煩倦與別的夫婦談論他們是否買旅行汽車這種事，你知道嗎？這太沒意思了。我不知道，他只是與眾不同。他真誠實，我很喜歡這點，跟他在一起我感到很舒服。（停頓）他搬走後我夢想他簽約租我們的客房。
辛西婭（聲音提前進入）：他從哪兒來的？

19.內景，辛西婭·比紹普的公寓，白天
安看著梳妝打扮、準備去上班的辛西婭。
安：我不知道。他在這兒上的中學，後來在紐約住了一段時間，後來到費城，再後來就到處旅遊了。
辛西婭：一定很有趣。他什麼樣？象約翰嗎？
安：不像，根本不像。事實上，我認為約翰不再喜歡他了。他說他認為格雷厄姆變得很怪了。
辛西婭：是嗎？我是說他怪嗎？
安：不怪。如果在街上見到他，我或許會那麼說。不過，經過交談……他只是那種……我不知道，非同尋常。
辛西婭：呃，呃。那他長什麼樣？
安：為什麼問這個？
辛西婭：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模樣。
安：為什麼？好去追他？
辛西婭：上帝，安，別那麼認真。我不過問問他的樣子。
安什麼也沒說。
辛西婭：此外，即使我想跟他幹個通宵，關你什麼事？
安：你非得說這些嗎？
辛西婭：說什麼？
安：你知道是什麼。你想要激怒我。
辛西婭：只不過形容形容而已。
安：不過，他給我的印像是他不是好幹那種事的人。
辛西婭：安，你總是低估我。
安：嗯，我想知道為什麼。
辛西婭：我覺得你怕咱們倆在一起。你怕他一見我就神魂顛倒。
安：噢，上帝呀。真的，辛西婭，真的，我認為他不是你那種類型的人。
辛西婭：「我這種類型」？胡扯！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哪種類型？
安：我心中有數。
辛西婭：安，你沒根據。你看，我甚至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要討論這種事，我只消給他打個電話。
安：他沒有電話。
辛西婭：嗯，那就等他安了我再打。
安：可他不會安的。
辛西婭：你在說什麼？
安：他沒有電話，他不喜歡在電話裡談話。
辛西婭：噢，求求你了。那麼好吧，把禪師的地址給我，我找個理由在附近停一下。
安：讓我先跟他打個招呼。
辛西婭：為什麼？把他的地址給我就行了，你不必插手。
安：我覺得把地址給你，讓你找上門不合適，而且……
辛西婭：而且什麼？
安：而且……你還是干你該幹的事吧。
辛西婭大聲笑起來。安很不愉快，看著她在珠寶盒裡亂翻一氣。
安：丟了什麼嗎？
辛西婭：那個他媽的花了我好多錢的鑽石耳環。
安：媽媽過生日，你打算給她買什麼？
辛西婭：不知道，我想買張賀卡或別的什麼。
安：一張賀卡？祝賀她50大壽？
辛西婭：有什麼不對嗎？
安：你不認為她應該得到比一張賀卡更多的報答嗎？我是說，她十月懷胎生下你。這可是她50歲生日……
辛西婭：你能不能住嘴？上帝。
安：我只是覺得應該……
辛西婭：好吧，安，好吧。這樣吧，你給她買份好禮物，我付一半錢。好嗎？
安：好。
辛西婭：很好。請恕我失陪，我得上班了。

20.內景，醫生辦公室，白天
安：我想也許不必繼續治療了。
醫生：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的？
安：我已經考慮一段時間了，後來我又跟一個很有見地的人談過了。
醫生（面帶微笑地）：我想那個人是我。你到底跟誰談的？
安：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叫格雷厄姆的人。他說，採納和你不親密的人的建議會……反正，他說了好多。
醫生吁了一口氣，思忖片刻。
醫生：安，在生活中你得對隱晦的目的保持清醒的頭腦。你是否想過格雷厄姆不希望你繼續治療有他自己的目的？
安：你指什麼？我不明白。
醫生：可能格雷厄姆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才不喜歡心理治療和心理醫生。也許他有自己不想解決的問題，而且希望別人，比如你，也像他一樣沉迷於他們的處境之中。你認為有這種可能嗎？
安：我想是的。
醫生：你知道你什麼時候不想治療都可以嗎？
安：知道。
醫生：你知道我對你沒有義務嗎？
安：知道。
醫生：你不想治療了嗎？
安：說不準。
醫生：你認為還可能有許多進展嗎？
安：是的。
醫生：我很高興你有這種感受，因為我也有這種感受。
安：不過，你雖然有這種感受，卻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對吧？
醫生笑起來。安沒有笑。

21.內景，格雷厄姆的公寓，白天
電視監視器上出現8毫米攝影機拍的片子。格雷厄姆赤身裸體地坐在一把幪著被單的椅子上，面對著螢幕。他在看錄像片。這是一部由他自己解說，介紹一個姑娘性經驗的片子。片子是用手提攝像機拍的，鏡頭迫近人物。隨著問題越問越細，格雷厄姆越來越性起。
響起敲門聲。他平靜地關掉放象機，站起身，把被單裹在身上。
格雷厄姆：門開著。
格雷厄姆走進臥室穿衣服。安打開門，走進來。
安：你好。
格雷厄姆（畫外音）：你好。
安：你在幹什麼事嗎？
格雷厄姆（畫外音）：沒什麼，待會兒再做也行。
安（看了看）：我只是想看看這地方放了傢俱以後什麼樣。
格雷厄姆（畫外音）：恐怕沒什麼好看的。我喜歡房間空曠一些。
安：我想像著書。我覺得你這兒有許多許多書，你一直在看書。
格雷厄姆在看書。
格雷厄姆：我確實讀了許多書，不過都是從圖書館借來的，已經都還了。
格雷厄姆拿起一本《阿尼阿斯·尼恩日記》，打開，讓安看裡面的圖書館書卡。
格雷厄姆：這樣便宜些，而且不佔房間。
安走到桌子邊，錄像機還開著。格雷厄姆密切地注視著她。她朝一個大盒子裡看了看，裡面裝著8毫米錄影帶。帶子兩面都貼著標籤，如：唐娜/86年12月11日/l：07：36等等。總共有三四十盤帶子。
安：這是些什麼？
格雷厄姆：錄影帶。
安（微笑地）：我看得出。關幹什麼的？
格雷厄姆（喘了口氣）：我進行的私人研究。
安：哪一類私人研究？
格雷厄姆：就像別人的私人研究一樣。只是我的更加私人一點。
安：唐娜是誰？
格雷厄姆：唐娜？
安：唐娜。這盤帶子上寫著「唐娜」。
格雷厄姆（思索著）：唐娜是我在佛羅里達認識的一個女孩子。
安：你和她約會嗎？
格雷厄姆：談不上。
安又朝盒子裡看了看。
安：怎麼這些帶子上都標著女孩的名字？
格雷厄姆想了一會兒。
格雷厄姆：因為我對採訪女人比對採訪男人更感興趣。
安：這些都是採訪嗎？
格雷厄姆：是的。
安：我可以看一盤嗎？
格雷厄姆：不行。
安：為什麼？
格雷厄姆：因為我向受訪者保證過，除了我誰也不讓看。
安盯著格雷厄姆看了好一會兒，又轉身看看帶子。
安：這些……這些採訪的內容是什麼？
格雷厄姆：這些……這些採訪是關於性的，安。
安：關於性的？
格雷厄姆：是的。
安：哪一方面？
格雷厄姆：各個方面。
安：例如？
格雷厄姆：例如她們已經幹了什麼，她們幹什麼，她們不幹什麼，她們想幹而不敢幹的事，別人要她們干她們不肯幹的事。我能想到的任何事。
安：你只是發問嗎？
格雷厄姆：是的。
安：她們只是回答？
格雷厄姆：大部份是。有時她們示範。
安：跟你示範。
格雷厄姆：不，不是跟我，是示範給我看，是為鏡頭示範。
安（不知所措地）：我不……為什麼……你為什麼幹這個？
格雷厄姆：很抱歉提到這件事。
安：這只是……太……
格雷厄姆：也許你想走了。
安：是的，我要走。
安點點頭，默默地朝門口走去。離開前，她又一次困惑地看看格雷厄姆。

22.內景，約翰與安·米蘭尼家，白天
安在給辛西婭打電話。
安（心緒不寧地）：我不……他不想讓你到他那兒去。
辛西婭：他不想讓我去？你指的什麼？你說過我什麼嗎？
安：沒什麼。
辛西婭：那為什麼？
安：因為我沒能說服他。
辛西婭：究竟為什麼？
安：因為，辛西婭，約翰說得對。格雷厄姆很怪。非常怪。你別和他搞到一起。
辛西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勾引你了？
安：沒有！
辛西婭：那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媽的突然說他「怪」？他是只要淹死的狗還是什麼？
安：不是，不是這麼回事。
辛西婭：那是什麼？他是危險人物？
安：不是，他不危險。生理上不是。
辛西婭：那麼是什麼？
安：我不想談這件事了。
辛西婭：那你為什麼打電話給我？
安：我不知道。
安掛上了電話。

23.內景，辛西婭·比紹普的公寓，白天
辛西婭從浴室走出來。電話鈴響了。她裹上一條浴巾，拿起話筒。
辛西婭：餵？
約翰：辛西婭，我是約翰。
辛西婭：今天不行。我有別的事。
約翰：噢。（停頓）那什麼時候？
辛西婭：請我過去吃晚飯怎麼樣？
約翰：你明白我的意思。
辛西婭：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辛西婭掛上了電話。

24.內景，格雷厄姆的公寓，白天
格雷厄姆坐著抽菸。響起敲門聲。
格雷厄姆：門沒鎖。
辛西婭走進來。格雷厄姆抬頭看著她。
格雷厄姆：你是誰？
辛西婭：我是辛西婭·比紹普。
格雷厄姆：我認識你嗎？
辛西婭：我是安·米蘭尼的妹妹。
格雷厄姆：外向的那個。
辛西婭（微笑地）：她說我外向時準是心情很好。她總是說我「招風」。
格雷厄姆：她是那樣說過你。請問有何貴幹？
辛西婭：你想讓我離開嗎？
格雷厄姆：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來意。
辛西婭：嗯，像我剛說過的，安是我姐姐。姐妹之間的談話。其它的你可以想像。
格雷厄姆：不，我真的無法想像。我發現不評論我不認識的人和沒聽過的談話大有裨益。我不知道你和你姐姐說了我什麼或是別的什麼事。上次我見到安，她走的時候很……慌亂，我要說，而且心煩。
辛西婭：她還是那樣。
格雷厄姆：我令她心煩，你就來訓斥我，是不是？
辛西婭：不是。
格雷厄姆：她沒有告訴你她為什麼心煩嗎？
辛西婭：沒有。
格雷厄姆：她沒給你我的地址？
辛西婭：沒有。
格雷厄姆：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辛西婭：我，呃，有個朋友在電力公司。
格雷厄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想到這兒來？我是說，我不信安會把我描繪得那麼可愛。
辛西婭：嗯，談到男人的事，我並不完全聽她的。我是說，瞧瞧約翰，上帝呀，噢，你和他一起上過學，是嗎？你們也許是朋友什麼的。
格雷厄姆：不。我看這個人是騙子。
辛西婭（微笑地）：我想你沒看錯。得啦，我此次到這兒來是想弄清安被嚇壞的原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格雷厄姆（微笑地）：被嚇壞了？
他朝辛西婭示意那個錄影帶盒子。
格雷厄姆：那盒錄影帶就是「嚇壞」安的東西。
辛西婭走到盒子邊，朝裡面看了好長時間，琢磨那些標籤。
辛西婭：啊，我知道了。
格雷厄姆：你知道什麼了？
辛西婭：嗯，這些帶子一定是有關性的，因為安被他媽的性弄得很反常。它們錄的是你和這些姑娘發生關係還是別的什麼？
格雷厄姆：不完全是。
辛西婭：那麼，要嘛是，要嘛不是。到底是不是？
格雷厄姆：為什麼不讓我給你錄呢？
辛西婭：幹什嗎？
格雷厄姆：談話。
辛西婭：談什麼？
格雷厄姆：性。你的性史，你的性經驗。
辛西婭：憑什麼以為我會跟你談這些？
格雷厄姆：不憑什麼。
辛西婭：你只想問我問題？
格雷厄姆：我只想問你問題。
辛西婭：沒有其它？
格雷厄姆：沒有其它。
辛西婭（露出邪淫的微笑）：你就是用這種方法達到性起或別的什麼？拍攝女人談她們的性經驗？
格雷厄姆：是的。
辛西婭：會有其他人看到錄影帶嗎？
格雷厄姆：絕對沒有，只是我一個人看。
辛西婭：我們怎麼開始？
格雷厄姆：我打開攝像機，你就開始談話。
辛西婭：而你來問問題，對嗎？
格雷厄姆：對。
辛西婭：要用多長時間？
格雷厄姆：那取決於你。一個女人只用了3分鐘，另一個用了3盤兩小時的錄影帶。
辛西婭：我可以看看別的帶子參考一下嗎？
格雷厄姆：不行。
辛西婭（想了想）：我坐下還是站著！
格雷厄姆：隨你喜歡。
辛西婭：我寧可坐下。你準備好了嗎？
格雷厄姆：等一下。
格雷厄姆抓過他的8毫米攝像機，放進一盒新帶，啟動了機器。
格雷厄姆：我開始錄了。告訴我你的姓名。
辛西婭：辛西婭·帕特里西·比紹普。
格雷厄姆：給我描述一下你的第一次性經歷。
辛西婭：我的第一次性經歷還是第一次性交？
格雷厄姆：第一次性經歷。
辛西婭（思考地）：那時我……8歲。麥可·格林，也是8歲。他問我能不能看我撒尿。我說，如果他讓我看我就讓他看。他說好吧，於是我們到了房子後面的小樹林裡。我有種感覺，他要臨陣逃脫，因為他不停地說：「女士優生！」於是我脫下內褲撒尿，還沒撒完，他早已逃之夭夭。
格雷厄姆：這件事成為你們倆日後談話的話題嗎？
辛西婭：沒有。整個暑假他都一直躲著我，後來他家搬走了。搬到克里夫蘭去了。
格雷厄姆：多可惜。那你最終是什麼時候看見陰莖的呢？
辛西婭：我14歲時。
格雷厄姆：是現實生活中，還是在圖片上或電影裡？
辛西婭：現實生活中。
格雷厄姆：那時你想些什麼？它和你期待的一樣嗎？
辛西婭：不完全一樣。我沒有把它與血管、隆起的或別的什麼東西想在一起。我認為它是平滑的，象根試管。
格雷厄姆：你感到失望嗎？
辛西婭：沒有。我看了一會兒，它變得更有趣了。它有特徵，你知道嗎？
格雷厄姆：你摸它時呢？你想應該有什麼樣的感覺？真正的感覺又是什麼？
辛西婭：它比想的要熱些，皮膚比看起來要柔軟些。它很神秘而且不可思議。現在想起來，這器官本身象件獨立的東西，對我是個獨立的整體。我是說，他把它拉出來後我可以看見它，觸摸它，我完全忘了有個傢伙附屬於它。毫不誇張地說，現在我還記得當這個傢伙跟我說話時，我被驚跳起來。
格雷厄姆：他說什麼？
辛西婭：他說我手的感覺很好。
格雷厄姆：接著發生了什麼事？
辛西婭：然後我開始移動我的手，他就住嘴不說了。

25.內景，格雷厄姆的公寓，白天
辛西婭整整衣服，打開房門走了。她看來十分興奮。她和格雷厄姆沒有說話，也沒有觸摸。

26.內景，律師事務所，白天
約翰·米蘭尼拿起電話，按下那個正在閃亮的按鈕。
約翰：我是約翰·米蘭尼。
辛西婭：我想見你。
約翰：什麼時候？
辛西婭：馬上。
約翰：上帝呀！我不知道能不能走得開。我已經讓一個當事人等待了。讓太多的人等會給我帶來麻煩的。
辛西婭：讓那些胡說八道見鬼去吧。把你的屁股挪到這兒來。
她掛上電話。約翰想了一會兒，按了按對講機的按鈕。
約翰：珍妮特，與科克蘭德再定個時間，看他週五來行不行。說得委婉點兒，告訴他有急事。我從後門出去。

27.內景，格雷厄姆的公寓，白天
格雷厄姆在看辛西婭的錄影帶，他變得興奮起來。
辛西婭（錄影帶上的聲音）：你想讓我把褲子脫掉嗎？
格雷厄姆（錄影帶上的聲音）：如果你願意。（停頓）你沒穿內褲。
辛西婭（錄影帶上的聲音）：你喜歡我的樣子嗎？
格雷厄姆（錄影帶上的聲音）：喜歡。
辛西婭（錄影帶上的聲音）：你認為我漂亮嗎？
格雷厄姆（錄影帶上的聲音）：漂亮。
辛西婭（錄影帶上的聲音）：比安還漂亮？
格雷厄姆（錄影帶上的聲音）：跟她不一樣。

28.內景，辛西婭·比紹普的公寓，白天
辛西婭和約翰在做愛。
辛西婭（錄影帶上的聲音繼續，對格雷厄姆）：約翰不再和安做愛了。
格雷厄姆（錄影帶上的聲音繼續）：是他告訴你的嗎？
辛西婭（錄影帶上的聲音繼續）：他用不著告訴我。
辛西婭達到了強烈的性高潮，她大汗淋漓地從約翰身上滑下來。
約翰：上帝呀，你今天熱情似火。
辛西婭笑了。
辛西婭：是啊，你現在可以走了。
醫生（聲音提前進入）：如果你不跟我談，我便無法幫助你。
沉默片刻。約翰開始穿衣服。辛西婭躺在床上閉著雙眼，神情安詳。
安（聲音提前進入）：我恨我妹妹。

29.內景，醫生辦公室，白天
醫生：為什麼？
安（不連貫地）：因為她想的都是她追的男人的事。我就是恨她，她是個小母狗。高中時我就這麼想，現在還這麼想。為什麼人們對性這麼著迷？這算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呀？我是說，性本來沒什麼，別的也沒什麼，可我不懂，當人們讓它控制自己，控制自己的生活時，為什麼那個樣子？

30.內景，約翰與安·米蘭尼家，夜
床上，安躺在約翰身邊，沒睡著。約翰睡得很熟。
醫生（聲音延續）：有許多事可以影響、控制一個人的一生，有好的，也有壞的。信仰、貪婪、慈善、毒品。
安（聲音延續）：我知道。可這……我只是感到像現在我認識的每個人都對性著了迷。
安看了看約翰。她慢慢縮到被子裡，抓住了他的陰莖。他沒有醒，翻了個身，背對著她。她轉回身，看著天花板。
安（聲音延續）：我想，除了約翰。

31.內景，約翰與安·米蘭尼家，白天
安在給辛西婭打電話。她看起來很憂鬱。
辛西婭：他只問我些問題。
安：哪類問題？
辛西婭：性的問題。
安：喂，他到底問了些什麼？
辛西婭：嗯，比如……我真不想告訴你。
安：噢，所以你讓一個陌生人把你的性生活錄下來，卻不告訴自己的姐姐？
辛西婭：這很明顯。
安：他讓你脫衣服了嗎？
辛西婭：他讓我脫衣服了嗎？沒有。
停頓。
安：你脫衣服了嗎？
辛西婭：脫了。
安（敲地板）：辛西婭！
辛西婭：什麼事！？
安：你為什麼這樣做？
辛西婭：因為我想做。
安：可你為什麼想做？
辛西婭：我想讓他看我。
安：辛西婭，你知道那盤帶子可能弄到哪兒去嗎？他可能……把它弄到衛星上或什麼東西上去。南美的老色鬼也許會看到它。
辛西婭：他不會那麼做的。
安：你說不準。
辛西婭：那現在也太晚了，是嗎？
安：他摸過你嗎？
辛西婭：沒有。可我摸了。
安：你摸他了？
辛西婭：沒有。我摸我自己了。
安：等一下。你是說……不要告訴我你……在他面前。
辛西婭：在他面前，安，是的。
安（嚴肅地）：你遇到麻煩了。
辛西婭（笑起來）：聽你的！！你的語氣真像媽媽，你在說什麼？
安（被傷害了）：我無法相信你竟幹了那事！！
辛西婭：為什麼？
安：我是說，我連在約翰面前也不好意思做。
辛西婭：你不可能幹那事，不可能。
安：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你甚至還不認識他！
辛西婭：我感到我認識他。
安：可那並不意味著你認識。你不應該信他的，他……性變態。
辛西婭：他沒害處。他只是坐在旁邊，看這些帶子。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安：所以他讓那些被錄像的女人觸摸她們自己？那沒讓你感到怪誕嗎？
辛西婭：沒有。我不認為她們都幹了我幹的事。
安：那你的麻煩就更大了。
辛西婭：安，我真不明白為什麼這件事使你這麼反常。你又沒幹，是我乾的。我都不擔心，你又何必擔心呢？
安：我不想討論。
辛西婭：那你為什麼還不停地問？

32.內景，酒吧間，白天
這裡白天沒有多少人。辛西婭給一個顧客倒啤酒。他把錢放在櫃檯上，看著她。
顧客（模仿馬龍·白蘭度的口氣）：你是刺客嗎？
辛西婭：你說什麼？
顧客（依然以白蘭度的口氣）：你是個跑腿的……雜貨店老闆派你……來收帳的。
安拎著一個包，走進酒吧間。
顧客（對辛西婭）：白蘭度，是白蘭度。來呀。
辛西婭：真精彩。失陪了。
辛西婭走過來見安。
安：真希望你有一台錄音電話。
辛西婭：這兒有電話。
安：打不通。
安打開包，露出一條漂亮的太陽裙。
辛西婭：是什麼？
安：太陽裙。
辛西婭：像塊桌布。
安：可它不是桌布。
辛西婭：她為什麼想要條太陽裙？她肩上有斑，血管靜脈曲張。
安：有朝一日你也一樣。
辛西婭：是的，等我有時我決不穿太陽裙。
酒吧間的電話響了。
安：我只是想……
辛西婭：等一會兒。
辛西婭走到酒吧另一端去接電話。那位顧客看著她從面前走過。然後他轉過身，衝著安，上下打量著她。他看到了禮物。
顧客：漂亮的裙子。
安沒有搭茬兒。
顧客：想聽聽我的華特·馬休嗎？你會喜歡的。（模仿馬休的口氣）「費費利克斯，你是誰，瘋瘋了嗎？」（恢復正常）不錯吧，嗯？
辛西婭拿起電話。
辛西婭：喂！
約翰：辛西婭，我是約翰。
辛西婭：喂，電話來的亞好。你妻子在這兒，要叫她嗎？
約翰：她在哪兒？她來幹什麼？
辛西婭：她來約我看我們給你岳母買的禮物。
約翰：噢。我什麼時候可以見你？
辛西婭：不知道。我不清楚是否能重燃那天的熱情。
約翰：試試總沒錯吧。
辛西婭：我想姐姐不會同意。
停頓。
約翰：你想讓我放下電話嗎？
辛西婭：這樣吧，我一會兒打給你，好嗎？
辛西婭掛上電話，回到安那兒。
辛西婭：買裙子我該花多少錢？
安：32美元。
辛西婭從牛仔褲袋裡掏出35元，看著安把錢收起來。
辛西婭：你看，別為裙子發愁，我知道她會喜歡的。
顧客（對安和辛西婭）：喂！湯姆·布魯克怎麼樣？沒人能模仿布魯克，「如今在伊朗……」

33.這一場景拍攝時刪掉了

34.內景，格雷厄姆的公寓，白天
格雷厄姆坐著看書。響起敲門聲。
格雷厄姆：門沒鎖。
辛西婭心急火燎的走進來。
格雷厄姆放下書，看了她一會兒，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辛西婭：你看，我只是來告訴你我為什麼到這兒來，好嗎？
格雷厄姆：好啊。
辛西婭：我想再錄一盤帶子。
格雷厄姆想了一會兒。
格雷厄姆：不行。
辛西婭：為什麼？多一盤也不行？
格雷厄姆：對不起，我從不錄第二盤。
辛西婭：我們不能商量商量嗎？
格雷厄姆：不行。你找別人去吧。
辛西婭：到底誰能給我錄？
格雷厄姆：我知道城裡有很多男人願意幹。
辛西婭：可我想讓你錄。我想找個問題問得對路，我能跟他開玩笑並且感到安全的人給我錄，你是最佳人選。
格雷厄姆：噢，好吧，我接受。辛西婭，你難道不明白嗎？錄了一次以後一切就都不自然了，就沒完沒了了。看看這些錄影帶，每個標籤上只有一個日期。我還從來沒給任何人錄過兩次呢。
辛西婭：破一次例吧。
格雷厄姆：不行。
辛西婭：那你在我們錄的那盤上重錄怎麼樣？你可以用同一個日期，也不必用另一盤帶子。誰會知道？
格雷厄姆：我會。
辛西婭：那麼，我到底該幹什嗎？
格雷厄姆：辛西婭，我不知道。
辛西婭：真不相信我讓你錄像以後你會這麼幹。
格雷厄姆：對不起，我不能。
辛西婭：該死的！那把我的帶子給我。
格雷厄姆：不行。
辛西婭朝裝錄影帶的盒子走去。格雷厄姆跳起來阻止她。
辛西婭（在盒子裡翻著）：這是他媽的我的帶子，你這狗屎。
格雷厄姆抓住了她的手腕。
格雷厄姆（激怒地）：不行！！！我告訴過你拍攝的規則，你也同意的。這是我的帶子，我可以看，可以摸，別人誰也不行。
辛西婭和格雷厄姆長久地互相盯視著。
格雷厄姆：請走吧，我請你現在就走。
辛西婭看著他。
辛西婭：當然，好吧。
她離開了。

35.內景，約翰與安·米蘭尼家，夜
約翰和安躺在床上。燈已經熄滅了。約翰睡意朦朧，安卻怎麼也睡不著。約翰翻過身，伸手摟住安。她起身下床，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安：約翰？
約翰：嗯……
安：星期二下午3點半我打電話給你，他們說你不在。你還記得你到哪兒去了嗎？
切至：

36.內景，辛亞婭·比紹普的公寓，白天
約翰和辛西婭在辛西婭的床上接吻。地板上，約翰的表指到3：11。
切回到：

37.內景，約翰與安·米蘭尼家，夜
約翰：星期二。我午飯吃晚了。
安：你回去時看到讓你打電話給我的條子了嗎？
切至：

38.外景，辛西婭·比紹普的公寓，白天
約翰離開辛西婭的公寓，徑直開車回家，走進前門時他跟安打了個招呼。
切回到：

39.內景，約翰與安·米蘭尼家，夜
約翰：看到了。可我很忙。
安：真有趣，因為我沒留條子。
約翰有點醒過腔來。
約翰：也許我看的是以前的。你知道，我桌子上有好多。
安：你跟誰一起吃的午飯？
約翰：我一個人。
停頓。
約翰：有什麼不對頭嗎？
安：你有外遇了嗎？
約翰：上帝，這是從哪兒說起？我一個人吃午飯就是有外遇？
安：喂，你有嗎？
約翰：沒有，我沒有。老實說，我犯了什麼錯，要受你譴責？
安：如果我沒弄錯，我想知道。我不希望你撒謊。我會很傷心的。可如果我發現你撒謊，我會更傷心。
約翰：安，別疑神疑鬼的。
安：如果你撤謊，我簡直無法描述我會多傷心。
約翰：安，你完全是個妄想狂。十分鐘前我還想跟你做愛，這是這幾周來的第一次，可你的表現就像我很臭似的。要知道，許多女人都恨不得自己的床上有個年輕、強壯的男人。
安：我妹妹就是其中之一。是她嗎？
約翰：看在上帝份上，安，我沒跟你妹妹干，我並沒發現她吸引我。
安：說這話是為了安慰我？
約翰：我只是說說，你知道嗎？你拒絕做愛時我並沒成為妄想狂。我可以很容易想到你不想做愛是因為你有了外遇。
安：可我沒有。
約翰：我也沒有！！！
安：我為什麼不相信你？
約翰：你看，這次談話簡直荒謬已極。也許等你有了證據，我們可以談談，不過別瞎猜。
安：真是個律師。
約翰：該死的，我同意。我是說，你能否想像一下：「閣下，我肯定這個男人有罪。我無法證明他在作案現場及他的作案目的，可我真有一種強烈的感覺。」
安：你的意思很清楚了。
約翰：對不起，這只是……科克蘭德的案子給我很大壓力，這是我當合夥人以來的第一宗大案。我整天工作，回到家裡想見到你，卻……受到你的指責，心裡好難受。
停頓。安吁了一口氣。
安：我也很抱歉。我……我腦子裡有這些想法，你知道，我整天沒事可幹，東坐坐，西坐坐，編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然後我想相信這一切，這樣我就不會感到白白浪費了一天的時間。上週我確信，你跟辛西婭發生了關係，現在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想。
約翰：我也不明白。我是說，辛西婭，在所有的人中，她那麼……
安：招風。
約翰：就是。上帝，相信我吧。
安：我並沒說那是推理，我只是說我確信。
約翰：心理怡療難道對你一點幫助都沒有嗎？
安：我不知道。有時我感到世界上還有兒童在挨餓，我卻在嘮叨自己這些瑣事，真是愚蠢無聊。
約翰：停止你的心理治療也不能餵飽衣索比亞的兒童。
安：我知道。
停頓。
安：你以前從來沒說過「干」。

40.這一場景拍攝時刪掉了。

41.內景，辛西婭·比紹普的公寓，白天
約翰坐在辛西婭的床邊，慢吞吞地脫衣服。
約翰：顯然太愚蠢了，我真不敢相信你竟幹了那種事。
辛西婭：有什麼愚蠢的？
約翰：就是……你根本就不了解那個人。
辛西婭：不過，你了解他呀，他是你的朋友呀。你認為他可信嗎？
約翰：狗屎。你告訴我之後，我也說不準了。一看到他那身畫商打扮，我就應該知道。
辛西婭：我喜歡他的穿著打扮。
約翰：如果這盤帶子到了壞人手裡怎麼辦？
辛西婭：「壞人手裡」？我們又沒談什麼軍事秘密，約翰。那不過是他攝的錄影帶。他可以坐下來看帶子並得到滿足。
約翰：上帝呀！難道他不與其中的任何人做愛嗎？他們只是談話？
辛西婭：對。
約翰：上帝。如果他跟這些人做愛，我似乎可以理解，似乎。可他為什麼不去買些雜誌或是看看色情電影什麼的？
辛西婭：沒有用。他得了解人，他得能與她們互相溝通。
約翰：溝通，好，可你非得在他面前手淫嗎？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是說……
辛西婭：我想幹，那又怎麼樣？他媽的，你和安都把它當成什麼大不了的事。
停頓。
約翰：你跟安講了這件事？
辛西婭：當然。她是我姐姐。我幾乎什麼事都告訴她。
約翰：但願你沒告訴她。
辛西婭：為什麼不？
約翰：我寧願她蒙在鼓裡。
辛西婭：她是個成年人，能理解。
約翰：我只是……安非常……
辛西婭：正統。
約翰：你太不明智了。你簽了什麼文件或是他跟你有什麼合約，保證他不會把這些帶子擴散嗎？
辛西婭：沒有。
約翰：你有沒有意識到你已經沒有法律追索權了？這東西可能流傳到任何地方。
辛西婭：不會的。我信任他，
約翰（不相信地）：你信任他。
辛西婭：是啊，我信任他。比他媽的信任你強多了。
約翰：什麼意思？
辛西婭：就是我剛說的。我寧可先信任他，再信任你。還想讓我說得再清楚些嗎？
約翰：你這麼說，真傷我的心。
辛西婭（笑起來）：噢，請別傷心。算了，約翰，你在跟你妻子的妹妹干，可你結婚還不到一年。你是個騙子。至少我知道你是個騙子。那些不知道的人，像安，才應該提防你呢。
約翰：你肯定也對安說謊了。
辛西婭：正是。不過我從來沒在上帝和大家面前發誓要對我姐姐「忠貞不渝」。
約翰：瞧你，我們還幹不幹了？
辛西婭：當然不幹。我改主意了。我真不該打電話。
約翰（討好地）：可是，我已經來了。我想幹點兒什麼……
辛西婭：把起居室弄乾淨，怎麼樣？
約翰沒有笑。
辛西婭：算了，約翰。你應該高興，我們幹了這麼久安都沒有發現，跟你幹這事我感到很舒服。你走吧。我願意看到你有朝一日待在家裡吃飯。
約翰：他慫恿你這樣做的嗎？
辛西婭：誰？
約翰：格雷厄姆。
辛西婭：不是。他沒有慫恿我這樣做。上帝，我用不著別人告訴我該幹什麼。我只是最近想通了。就這樣。
約翰：真難以置信我竟讓他住在我家。就在我的鼻子尖底下。那個變態的淫棍就在我的鼻子尖底下我居然沒看見。
辛西婭：如果他在你身子底下，你肯定早就發現了。
約翰（看看她）：上帝呀，你……你真卑鄙。
辛西婭：我知道。現在請你離開，好嗎？
約翰：也許我不想走。也許我想談談。
辛西婭：約翰，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約翰：這我知道，早就知道。情況變得複雜了。
辛西婭：沒有，約翰，情況變得相當簡單了。

42.內景，約翰與安·米蘭尼家，白天
安穿著約翰的工作服（一件舊棉布襯衫，一條咔嘰布褲子），她在打掃房間。她不像常人那樣打掃，而是神志恍惚地不停地擦拭著早已乾淨的地方，用吸塵器反覆在同一塊地毯上吸著，突然，什麼東西粘到了吸塵器的吸口上，發出很大噪音。安關掉開關，把吸塵器翻過來一看，只見辛西婭的鑽石耳環卡在毛刷上。安長久地注視著辛西婭的耳環。
切至：
與約翰做完愛後，辛西婭從床邊撿起衣服。耳環從衣袋裡滑出來，彈到床底下去了。
切回到：
安把耳環放到地板上，用滴漏的底使勁砸，想把它砸碎。她很快意識到砸碎鑽石只是枉費心機。
安低頭一看，意識到自己穿著約翰的衣服。就像這些衣服在灼燒著她的皮膚一樣，她發狂似地從身上扯下襯衫和褲子。被扯掉的扣子在地板上滾動。安只穿著胸罩和短褲，雙臂抱膝，蜷著身體，坐在臥室的地板中間。

43.外景，約翰與安·米蘭尼家，白天
安穿著Ｔ恤和牛仔褲，跌跌撞撞地朝汽車走去。一坐到車裡，她就把鑰匙插到鎖孔里，一頭紮在方向盤上。

44.外景，格雷厄姆的公寓，白天
安從方向盤上抬起頭，發現已經來到了格雷厄姆的公寓前。她顯得很驚奇，慢慢地下了車。

45.內景，格雷厄姆的公寓，白天
格雷厄姆坐著看書。
響起了微弱的敲門聲。格雷厄姆聽了聽，弄不清是不是有人在敲門。這時，又響起微弱的敲門聲。
格雷厄姆：門沒鎖！
沒有動靜。格雷厄姆站起身打開門。安靠著門廊的牆站著，低著頭，呼吸勻稱。格雷厄姆小心翼翼地領著她走進房間。她感情衝動地、緊緊地抱住了他。
由於不習慣身體的接觸，格雷厄姆的雙手尷尬地垂在身體兩邊。安慢慢地鬆開手，坐了下來。格雷厄姆走到廚房，給她倒了一杯水。他把水遞給她，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安端著杯子，盯視著。
格雷厄姆：是瓶裝的，不是自來水。
安淡淡一笑。她喝了一口水，費力地吞下去。
安：我不知道為什麼到這兒來。我本想在你……知道之後再跟你談的。
格雷厄姆：我知道。
停頓。
安：那個狗崽子。
安看看格雷厄姆。
安（嘲笑挖苦地）：約翰和辛西婭一直在……「偷情」。
格雷厄姆：我知道。
安（不知所措地）：你知道？
格雷厄姆：是的。
安：你怎麼知道的？
格雷厄姆：她在錄像時說的。
安（憤怒地）：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格雷厄姆：安，我什麼時候能告訴你呢？你回憶一下，我們一直沒通過話。
安沒作聲。
格雷厄姆：不過，即使我們通過話，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安：為什麼！
格雷厄姆：我沒有資格告訴你這件事，安。你得自己發現，或者約翰直接告訴你。這點你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