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里奇不是個混蛋

蓋•里奇簡直是個混蛋！這是電影開始沒多久時我的想法。他竟然把我心愛的伊利亞•庫利亞金弄成了這副模樣，壯實的身材，濃重的俄國口音，徹底掃青了艾米•漢默身上的受受氣質，只見他追著汽車狂奔，手撕車蓋，有著難以抑制的暴力傾向，武力值甚至高過索羅，簡直是為年輕的龍格爾量身定做的角色。我幾乎要捶胸頓足了，還我那個萌萌噠像鄰家男孩般面會在高中女生的挑逗下無可奈何的庫利亞金，讓這個冷酷的殺人機器滾粗！

但事實證明，蓋導就是故意戲弄我的。在第一幕過後，庫利亞金迅速變得親切可近了，尤其是從被折騰到無法專心下棋，接著被調戲又無計可施那一幕，一副「完全搞不懂你們這些女孩紙在想什麼」的表情，猶如終結者遇上了小鬼當家，令人好感陡生！再往後，他的戰鬥民族氣場各種吃癟，我也就越笑越開心了。也許蓋•里奇認為，一個大男孩樣的金髮帥哥與冷酷的間諜遊戲並不搭調，轉而實施另一種賣萌模式，也就是粗硬大漢陷入各種尷尬手足無措來承託他的可愛。身為原作粉，蓋導的改動我不敢說完全贊同，但作為一種藝術創作，基本是成功的。

拿破崙•索羅，我一直覺得該角色有老派職業騙徒的風格，就像加里•格蘭特那樣油嘴滑舌，裝腔作勢，兼具江湖圓滑氣質和老派紳士風度，在異性面前輕佻又魅力四射。電視劇很少談及他的過去，而電影補完了他的履歷，原來這位曾經才智過人的職業罪犯，像《貓鼠遊戲》的孔雀尼爾一樣被執法部門招安，這就完美解釋了他性格的成因，並貢獻出一段精彩的開保險箱戲。

亨利•卡維爾的表演還原度極高，永遠趾高氣昂氣定神閒中藏著一絲警惕的派頭，念對白時似笑非笑的嘲弄意味，就連失望或落入圈套時的表情都像在說「這可是你的損失」。這個索羅從面相到行事風格，都比原版青澀一點，正好對應上電影前傳的定位。美中不足的是沒有配角或反派吐槽他的名字，這可是一大傳統特色啊，你能想像沒有yu聲的德雲社相聲嗎？

故事發生在電視劇之前，兩人初識的第一個任務。不打不相識的江湖套路，對立又合作的冷戰電影格局，都很熟口熟面。雙方的調侃與敵視，鬥嘴和拆台，欺騙加逗氣，無不風趣，竊聽器風波和合作潛入工廠兩段喜感爆棚。全片最大的主題不是找什麼核彈頭，而是兩個喜歡單獨行動的大男人如何發現對方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金牌搭檔的感情故事。

這段感情的轉折點之一在影片中段，卡維爾不動聲色地呈現索羅內心的掙扎：是獨自功成而歸，還是冒險營救那個惱人的俄國拍檔。那是全片最酷的章節之一，幾乎脫離了冷戰間諜片的基調，柔化為浪漫主義奇幻愛情風，在腐女眼裡，簡直是一則鏗將有力的出櫃聲明。

《秘密特工》採用的前傳式翻拍，即講述主角進入行業和團隊如何形成的故事，也是近年不少美劇衍生電影採用的招數，比如《天龍特攻隊》和《伸冤人》等。一來讓劇集粉絲買帳，二來省去了前情提要。不過如此一來也帶來不少遺憾，比如沒有裁縫店（被《金牌特務》搶去用了？），沒有「打開D通道」，沒有擊碎玻璃的畫面，而結尾大叔局的成立，就像是匆忙縫上去的附加品，不夠水到渠成，只能等待續集圓滿了。

值得讚賞的是復古做的非常地道，從三件套西裝、呢料鴨舌帽這樣的小節，到整個藝術指導搭起的大環境，一絲不苟，好幾段戲一眼看去，彷彿置身於置身於奧黛麗•赫本或是詹姆斯•斯圖爾特的老電影中。提升戰鬥的智力成份也是關鍵一環，拿開場來說，同樣是追車，謀略與算計佔到了與槍法和體能一樣重要的位置，這是老派間諜電影的特徵，手腦並用，而非大殺一氣。過時的分割畫面，玩具般的竊聽裝置，也重新找到了用武之地，並且不會被人嘲笑，它們是那樣令人深懷敬意。朋友遺憾於那個沒有動作的反高潮結局，我卻認為它和《不可能的任務5》請君入甕的結局一樣，流淌著冷戰間諜片的神韻。2015是一個諜戰大片全面崇古的年代，《金牌特務》奏了一段古典超現實間諜的樂章，《不可能的任務5》書寫了一封獻給冷戰的情書，而《秘密特工》索性建了一台時光機，帶我們遨遊半個多世紀前的諜海風雲。（文/方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