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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

沉默的羔羊/沉默的羔羊

8.6 / 1,550,064人    118分鐘

導演: 強納森德米
演員: 茱蒂福斯特 史考特葛倫 安東尼霍普金斯 泰德李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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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verick

2015-10-19 05:04:14

《沉默的羔羊》電影劇本


《沉默的羔羊》電影劇本

編劇:特德·塔利(根據托馬斯·哈里斯同名小說改編)
導演:齊納桑·戴姆
主演:朱迪·福斯特、安東尼·霍普金斯
獲獎:本片獲1992年第64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劇本改編、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5項獎。
編譯:李一鳴
題圖:周錚
美國奧利安影片公司1991年出品

清晨,維吉尼亞康弗提克市附近的一片山林中
青色的晨靄在林間繚繞,給幽靜的山林幪上一層朦朧的面紗。一名穿著藍色運動服的姑娘從林中跑來。她身材不高,面目清秀,跑得已有些氣喘吁吁。
她叫克拉麗絲·斯塔林,是美國聯邦調查局下屬的一個特工培訓學校的學員,正在進行晨練。那所學校就隱蔽在這片山林之間。
克拉麗絲穿過晨靄跑到了一面山坡前。她拽著裝在那裡的繩索,艱難地爬上陡坡,沒做停留,又繼續喘著氣向林中跑去……
前面不遠處,是一張用兩根木樁撐開的攀援網。克拉麗絲跑到網前,費力地攀上掛網,接著又從另一面翻身跳下,繼續跑著……
「斯塔林!」畫外傳來叫聲,一名教官跑了過來,向克拉麗絲傳遞口信。
「斯塔林,克勞弗德叫你去他的辦公室。」
「知道了。」克拉麗絲停住腳步,答應了一聲,隨即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那名教官站在原地,望著逐漸跑遠的克拉麗絲的身影。他頭上的那頂棒球帽上醒目地印著聯邦調查局的三個縮寫字母「FBI」。

學校大樓的外景
這是一組高低錯落的建築群,樓與樓之間有通道相連。一隊學員排者隊從樓內跑出;樓前還有幾個男學員在練習爬繩。隨著鏡頭,可以看到克拉麗絲正急匆匆地向樓門跑去……

大樓內
克拉麗絲跑進樓內,隨意地和迎面走來的同學打著招呼。她穿過一間大房子,裡面一排排男學員正站在桌前練習著擦拭武器。克拉麗絲穿過幾道房間,又緊走幾步,趕上了一架已經擠滿了人的電梯。電梯裡是一群穿著紅色運動服的男學員,在他們當中,克拉麗絲顯得有些瘦小、文弱。
電梯把克拉麗絲帶到了樓上。她穿過一條走道,順著一塊寫著「行為科學處」的牌子找到了該處的辦公室。
兩名在外間的警官正在交談著什麼。其中的一位黑人警官看到在門口猶猶豫豫的克拉麗絲,便中斷了談話問道:「找克勞弗德嗎?」
「是的,先生。」克拉麗絲答。
「他很快就回來了,進去等吧。」黑人警官朝過道裡邊指了指。
克拉麗絲朝他點點頭,然後走進克勞弗德的辦公室。迎面是一張辦公桌,桌上檯燈亮著,四週堆了不少東西,顯得有些擁擠。周圍的牆上也貼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克拉麗絲向前走了幾步,倒背著手,隨意向四週打量著。
猛然間,正面牆上有什麼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她顯得有些吃驚地把手從背後放了下來,緊緊地盯著那面牆看著——牆上貼滿了照片,其中幾幅照片上是赤身裸體的女屍的全景或局部的肢體,慘白嚇人。在照片的下方,一張報紙上的大字標題更加令人觸目驚心:
「比爾剝了第五張人皮!』
克拉麗絲望著那碩大的黑體字,驚得地站在那裡。
「斯塔林,早安!」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行為科學處的負責人傑克·克勞弗德出現在那兒。他戴著一副眼鏡,身材瘦高,一副知識分子的模樣。
「很抱歉叫你等,你的導師說你很出色,學習名列前茅。」克勞弗德一邊說著,一邊走到辦公桌前,脫掉外衣,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他看起來既老道成熟,又十分幹練。
「但願如此,還沒公佈成績。」克拉麗絲以靦腆的一笑回答克勞弗德的誇獎。
克勞弗德望著眼前的這個姑娘,直截了當地說:「有項工作,我想到你。也不算什麼工作,不妨說只是件有趣的事情。請坐。」他看到克拉麗絲仍站在那兒,便做了個手勢。
「是,先生。」克拉麗絲挪了一下對面的椅子,坐下來。
克勞弗德繼續道:「我記得你出席過我主持的研討會,你對胡佛時期的民權問題大膽直言,我給你打的分是A……」
「是A-」克拉麗絲笑著糾正了一下。
「……主修犯罪和心理學,暑期實習,這兒還寫將畢業後想到行為處工作……」克勞弗德低頭看著手中的材料發向。
克拉麗絲又笑了一下,點點頭:「是的,先生。我很想來。」
「我們跟系列殺手進行對話來研究其心理行為,可以幫助我們破案。大部份罪犯樂意與我們談話。」克勞弗德說到這裡突然抬頭向:「你易受驚嚇嗎?」
克拉麗絲嫣然一笑,搖搖頭:「不至於。」
「他是唯一拒絕和我們合作的人,今天想派你去。」
「是誰?」克拉麗絲問。
「神經病醫生漢尼鮑爾·萊克特。」
「食人狂漢尼鮑爾?」克拉麗絲有點吃驚。
克勞弗德沒有直接回答克拉麗絲:「我不指望他會跟你交談,但我必須說我們的確努力過。如果他不願合作,只要照直報告他的情形就行了。——他看起來怎麼樣?他的牢房怎麼樣?看他是否在畫畫,畫些什麼?等等。」
說著,克勞弗德從桌上拿起一疊文件放在克拉麗絲面前,「這是萊克特的檔案,我們的問卷和你的工作證。」他把準備好的東西一件件地扔了過來。
克拉麗絲接過這些東西低頭看著。
「星期三早上8點交報告行嗎?」克勞弗德問。
「好的」,克拉麗絲點點頭,起身準備離去,忽然又回過頭來問道:「對不起,先生,請問為什麼這麼急?漢尼鮑爾坐牢這麼多年,他跟野牛比爾有關嗎?」
克勞弗德有點驚異於克拉麗絲敏捷的思路,他抬頭看了她一下,說:「但願如此,希望你專心去幹,斯塔林!」
「是,先生!」
克勞弗德此刻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對漢尼鮑爾·萊克特要千萬小心,齊頓醫生會告訴你跟他接觸的一切有關程序。不論什麼原因都別違反這些規則。別告訴他任何私事。斯塔林,你不會願意記得他的。只完成你的任務,但千萬別忘了他是什麼人,相信我,……」
「為什麼?」克拉麗絲有些迷惑不解。

巴爾第摩市聯邦監獄內,齊頓醫生的辦公室
專門負責監護漢尼鮑爾·克萊特的齊頓醫生坐在圈椅內正在對克拉麗絲侃侃而談。
「他是個怪物,神經病患者,難得抓住一個活的。對於我們的研究來說他是個稀有之物!」說著,齊頓醫生衝剋拉麗絲帶有些挑逗似地笑了笑。
克拉麗絲顯得有些不太自在,把頭轉向一邊。
「你知道,有許多警察來過這兒,可你是最有吸引力的!」齊頓醫生忽然怪腔怪調地說。
克拉麗絲感到厭惡,但又不便發作。
醫生望著克拉麗絲秀氣的臉,大有深意地說:「你今天晚上留在巴爾第摩嗎?因為要是沒有一個好嚮導,巴爾第摩就會變得索然無味了。」
克拉麗絲此時已恢復了常態,她宛然笑著回答:「這兒的確很美,齊頓醫生。但上司給我的命令是和萊克特博士談話,並在明天中午交報告!」
齊頓醫生感到有些沒趣,他站起身說道:「我明白了,那就快點吧!」說著,他領著克拉麗絲走出辦公室。一邊走,齊頓醫生又打開了話匣子:「我們試過研究他,但他比我們的檢測標準要複雜得多,他恨我們,這似乎是報應吧……」說著,齊頓醫生笑起來。
這時,兩人已走出屋子,順樓梯而下。齊頓繼續道:「克勞弗德派你來真是太聰明了!」
「什麼意思,先生?」
「用年輕漂亮的美女引誘他,萊克特已經8年沒見過女人了。你很合他的味口,明白了吧?」
「我是從聯邦調查局而不是從魅力學校畢業的!」克拉麗絲笑著答道。
七繞八拐,他們來到了位於地下的監獄。一名警衛打開一道鐵門,齊頓和克拉麗絲走了進去。
「好極了,那可要記住規則。不要接觸,也不要靠近玻璃。除了紙張外不要給他任何東西,紙里不能夾有筆、訂書機或夾子之類的東西,只能用食物通道,不能接受他的任何東西!明白嗎?」
「明白。」
他們下到了最底層,來到一扇漆成紅色的鐵欄門前,齊頓停了下來:「我可以給你看看為什麼一定要你遵守規則。1981年7月8日,他說胸口痛,給他摘下口罩,他是這樣對護士的。」說著,齊頓醫生從兜里掏出一張照片給克拉麗絲看。
克拉麗絲看著那張照片。
「醫生勉強為她安好顎骨,並保住了她的一隻眼睛。他吃她的舌頭時,脈搏不超過85次!」齊頓說罷,從克拉麗絲手中拿回照片,指了指那扇為他們打開的紅色鐵欄門:「我把他關在這裡面。」兩人一齊走了進去。
「齊頓醫生……」進了鐵門,克拉麗絲有些抱歉地叫住了他:「……如果他把你當成敵人,我想還是我自己去更好!」
齊頓一愣,剛才臉上的得意神情頓時消失。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看守,又看了看克拉麗絲,語調十分不悅地說:「剛才在我辦公室時,你就可以說明。」
克拉麗絲補償似地一笑:「是的,但那會錯過與你相伴的機會!」
齊頓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轉身對看守說了句「完事後帶她出去」,然後憤憤地離去。
等在一邊的看守是個黑人,他穿著件白大褂,樣子有些嚇人。克拉麗絲隨他進了鐵門內的值班室。房間很破舊,一面牆上有三架並排放著的小型監視器,從螢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牢房裡的情景。另一面的牆上,有一塊位置上掛滿了手槍和其它器械,一名大個子警衛正把一支剛擦拭完的手槍掛上去。另一個警衛正坐在一張桌子前。兩人打量著克拉麗絲,沒有說話,氣氛顯得令人緊張。
克拉麗絲轉過身去,正好面對那個黑人看守的目光。他問克拉麗絲作著自我介紹:「你好,我是達姆利,醫生告訴過你別靠近玻璃吧?」
「是的,他說過,達姆利先生。」
「嗯,那好。很高興認識你,克拉麗絲。你的衣服可以掛在這。」他領著克拉麗絲向前走時,指指牆上的釘子。
「謝謝。」
達姆利打開了另一道鐵欄門,閃身讓克拉麗絲進去,然後,馬上把門關上。隔著鐵欄,他告訴克拉麗絲:「越過其他人,右邊最後一個房間。」
克拉麗絲有點緊張地轉過身來,達姆利望著她補充道:「己給你準備好了椅子。」
「謝謝。」克拉麗絲知道這回真的只剩她自己了,轉身欲走。
「我會看著你的,沒事的!」那位叫達姆利的看守隔著欄杆溫和地對克拉麗絲說,然後伸手按動牆上的電鈕。最後一道鐵門打開了,克拉麗絲走了進去。
展現在克拉麗絲眼前的是一條幽暗、深邃的走廊。走廊的兩邊是一個個用鐵欄作門的牢房,裡面單獨關著各式各樣的犯人。一個相貌兇惡的犯人,手把著鐵欄,淫邪地看著她。克拉麗絲忐忑不安地向前走著,目光掃過兩邊的牢房。
一個犯人突然從地上爬起來,抓著鐵門上的欄杆,追逐著克拉麗絲,聲音嘶啞地叫著:「我聞到你的女人味了!」這是漢尼鮑爾的鄰居梅格斯。
克拉麗絲保持著鎮靜,目不斜視,繼續向前走。
終於,她來到了關押漢尼鮑爾·萊克特博士的牢房前。這間牢房與其它的有所不同。靠走廊的一面,沒有鐵欄,而是用金屬架做框,裝起一而厚厚的玻璃牆,牆上有一些小孔,以便彼此交談。透過落地的玻璃,克拉麗絲看到一個衣裝整潔的高個子男人筆直地站在牢房中間,面帶微笑地望著她。這就是那個充滿神秘色彩而又令人恐懼的漢尼鮑爾·萊克特博士。他眼窩大而深陷,眉弓有些突出,不多的頭髮整齊地向後梳著,腦門已經禿了。
「早安!」漢尼鮑爾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微笑著向克拉麗絲致意。
克拉麗絲也微笑著回答:「早安,萊克特博士,我叫克拉麗絲·斯塔林,可以和你談談嗎?」
「是克勞弗德派你來的,對吧?」漢尼鮑爾依然帶著那種神秘莫測的微笑。
「是的。」克拉麗絲答道。
「我可以看看你的證件嗎!」博士依然筆直地站著。
「請!」克拉麗絲對此顯然缺少思想準備。她掏了一會,才掏出證件舉起來給漢尼鮑爾看。
「請拿近一點。」漢尼鮑爾並不滿足。
克拉麗絲稍稍遲疑了一下,把舉著證件的手向前伸直。
「再近一點,」漢尼鮑爾的聲調顯得更加彬彬有禮。
克拉麗絲有點緊張,向前移動了一下身子,漢尼鮑爾也靠上前來。他那張面帶微笑的臉透出的卻分明是一種猙獰,令人不寒而慄。但此時的克拉麗絲卻顯得格外鎮靜。
漢尼鮑爾看了一眼克拉麗絲手中的證件,迅速作出了判斷:「一週後有效期滿,你不是真正的聯邦調查局人員。」說著,他得意地擠了一下眼睛。
「我現在還在學校受訓。」克拉麗絲微笑著。
漢尼鮑爾:「這麼說克勞弗德給我派了個學生來。」
「是的,我是個學生,我是來向你學習的。也許你可以決定我是否是個合格的學生。」克拉麗絲從容不迫而又十分誠懇地答道。
「嗯,」漢尼鮑爾似乎從克拉麗絲的謙遜態度中感到了某種滿足。「你真會說話,斯塔林特工。請坐!」
克拉麗絲自信地在走廊當中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
「斯塔林,告訴我,梅格斯說了些什麼?隔璧那個梅格斯追著你對你說了什麼?」漢尼鮑爾問。
「他說他能嗅到我的味。」克拉麗絲不動聲色。
「我明白了,我可嗅不到。」漢尼鮑爾臉上笑容令人難以捉摸。他抬起頭,閉上眼睛,抽動著鼻子,朝空中嗅了嗅,然後得意地說:「你用艾花安牌潤膚膏,有時還塗香水,但今天沒有。」他睜開眼睛看著克拉麗絲。
克拉麗絲感到很不舒服,她挪動了一下身體:轉移了話題。「這些畫是你畫的?」她向漢尼鮑爾身後看去。
「啊,畫的是巴爾第摩。到過佛羅倫斯嗎?」漢尼鮑爾轉過身,看了看地上那幅像是聖母院似的畫說。
「所有那些細節全是憑記憶畫的嗎?」克拉麗絲不理睬他的提問。
「我所有的只有記憶,斯塔林。我看不到風景。」漢尼鮑爾有些遺憾地說。
「好,也許你願意回答這份試卷的問題?」克拉麗絲努力作出善意的微笑。
「不,不,不!你本來做的很好,以禮貌換取禮貌。把梅格斯的話告訴我,已經為你建立了信譽。別這樣。……」
「我只想請你看一看,答不答隨你!」克拉麗絲自信地微笑著。
漢尼鮑爾並不回答,他話鋒一轉說:「傑克·克勞弗德肯定很忙,不然不會向學生求助,他正忙著追捕那野牛比爾呢。他可真是個調皮的孩子。你知道他為什麼叫『野牛比爾』嗎?請告訴我。報紙上沒說。」
克拉麗絲:「肯薩斯謀殺組的人說,他愛剝人皮!」
漢尼鮑爾:「為什麼會這樣?開動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吧。」
克拉麗絲:「這樣令他興奮。系列殺手喜歡保留他的戰利品。」
漢尼鮑爾:「我不愛。」
克拉麗絲:「對!你吃掉它!」
漢尼鮑爾的臉沉了下來。他打斷了談話:「把你手裡的那個東西送進來吧!」
克拉麗絲有些緊張地站起來,走到玻璃牆的另一面,把手中問卷放入一個傳遞食物的鐵抽屜中推了過去。
漢尼鮑爾走過去拿起那幾張問卷,朝手上吐了口唾沫,掀開一頁看一眼,抬頭對克拉麗絲:「怎麼,斯塔林,你們以為用這個就可以來解剖我。」
「不,我只是認為你有知識……」克拉麗絲急欲解釋。
「你的野心不小!」漢尼鮑爾突然臉色嚴厲,目光炯炯地盯著克拉麗絲說道:「我看你用高級書包,穿便宜鞋子,像個鄉下佬,一個沒有品味的土包子。你雖有強壯的身體,但卻始終貧困,對不對,斯塔林?你努力想擺脫你那個純粹的西維尼亞口音……」不容克拉麗絲插言,他又接著說道:「你父親大概是個礦工,出身低微,男孩子很快就會看上你,和你在車的后座上鬼混,而那時你卻只想離開那兒,到別處去,進聯邦調查局……」漢尼鮑爾說到這兒得意地咧開嘴笑起來。
克拉麗絲感到受到了侮辱,情緒有些激動。但她抑制住自己,輕輕地一笑:「你確實很有洞察力,博士,但我希望你能否同樣地分析一下你自己呢?或是把它們寫下來?我恐怕你不敢。」
漢尼鮑爾被克拉麗絲的反唇相擊激怒了,他「嘩啦」一聲把抽屜推了回來。沒有思想準備的克拉麗絲吃了一驚,不由地身子一顫。
「曾經有人想分析我,我用豆子就著葡萄酒吃掉了他的肝臟!」漢尼鮑爾的臉令人恐怖。接著他又抽動起鼻子向空中嗅著。「飛回你的學校去吧,斯塔林,飛、飛、飛吧!」他做了個憎惡的動作,轉過了身子,不再理睬克拉麗絲。
克拉麗絲心中憤懣而又失望地慢慢站起來,提起手提箱向外走去。
隔壁牢房中的梅格斯看到克拉麗絲走過,又猶如困獸一般地衝到鐵欄前,衝著她喊道:「我咬手腕自殺,看看這些血……」突然間他把什麼向克拉麗絲甩去。
克拉麗絲猝不及防,吃了一驚,她用手厭惡地抹著臉上的東西。
梅格斯在牢房裡瘋狂地擂著床,狂叫著。這時,隔壁傳來了漢尼鮑爾的喊叫聲:梅格斯,你這個蠢貨!……斯塔林特工,回來!回來!斯塔林……!」
克拉麗絲跑了回去。漢尼鮑爾兩手抓住玻璃牆上的鐵框,身子緊貼在玻璃上,對克拉麗絲吼道:「我絕不會讓你再碰上這樣的事,捉弄人最醜惡!」
克拉麗絲趕忙重提請求:「那請你回答問卷!」
「不,但我會給你最好的機會!」
「那是什麼?」
「當然是一個證人。克拉麗絲·斯塔林,你仔細聽著,弄清楚『你自己』,去找我的病人莫菲特小姐!M一0一F一E一T。梅格斯不會再侵犯你了!」
「現在走吧!」看到克拉麗絲依然愣在那,漢尼鮑爾突然大聲咆哮起來,整個地下室似乎都在震盪。

外,街景
克拉麗絲終於衝出了監獄的大門來到街上。她放下一直捂著鼻子的手,慢慢鎮定下來。那裡面的空氣令她窒息。
明麗的陽光灑在街上,與監牢里地獄般的黑暗形成鮮明的對比。克拉麗絲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她望著遠處的房屋和停在前面的汽車,恍惚間彷彿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時代,又看到了自己家的門廊。

(閃回)克拉麗絲的家門前。陽光明媚,綠草如茵。一輛黑色的警車停在車道上。克拉麗絲的爸爸從車中走出來。
「——爸爸!」童年時代的克拉麗絲看到爸爸,喊著撲了過去。
「克拉麗絲!"爸爸親切地抱起了她。
「爸爸,抓到壞人了嗎?」小克拉麗絲天真地問。
「沒有,讓他跑了。」爸爸抱著她原地旋轉起來……鏡頭搖向天空。(閃回完)

克拉麗絲伏在車上抽泣著……

射擊訓練場
頭戴隔音耳罩的克拉麗絲雙手舉槍,對著遠處的靶子連連勾動扳機。射擊場上迴蕩著震耳欲聾的槍聲……

一幢建築內
克拉麗絲和另兩名男學員持槍衝進一間幽暗的大房子,對準一個穿著紅色運動上衣的模擬罪犯高聲喝道:「聯邦調查局的,不許動!手放到背後,大拇指豎起來!」那名模擬犯罪分子順從地把手放到了背後。
「把他們銬起來!」身旁的男學員命令。
克拉麗絲一手持槍,一手從腰間摘下手銬走上前去。一切似乎都很順利。這時,一支手槍從後面伸出來頂住了克拉麗絲的頭。
「你死了!斯塔林。」一名教官從門後走了出來。
「你乾的不錯,」教官沖那名男學員點點頭,又轉向克拉麗絲:「最危險的地方是哪兒,斯塔林?」
「角落。」
「你是否檢查了?」
「沒有。」
「所以你死了。」
在這間屋子中豎著一道沙網,其他學員們坐在後面觀看著這場訓練……

野外
克拉麗絲和一名女同學在練習長跑。她嘴裡還在不停地背著各種動作的代號:「3109,打破門或窗子進入或出來……」
一隊男學員從她們身邊跑過,幾個男生情不自禁地回過頭來看著克拉麗絲。

學校圖書館內
克拉麗絲嘴裡叼著支筆,全神貫注地在縮微機上查閱著資料,以便對漢尼鮑爾·萊克特進行深入研究。一行行醒目的報刊標題躍入她的眼簾:「巴爾第摩心理學博士獲最高榮譽」,「著名的精神病醫生被控謀殺」,「新的恐怖:食人者的審判」。
這時,一個圖書管理員模樣的人走過來低聲對克拉麗絲說:「你的電話,斯塔林。是克勞弗德打來的。」
克拉麗絲放下手中的東西,跑去接電話。
「斯塔林」,電話裡傳米克勞弗德低沉的聲音。
「是,先生!」
「梅格斯死了。」
「死了!怎麼回事?」克拉麗絲有些驚愕。
「你那天走後,萊克特和他低聲交談了一下午,弄得他哭起來。最後他嚼碎自己的舌頭,並把它嚥下去,自殺了!」
克拉麗絲愣在那裡。
「斯塔林」,克勞弗德聽不到克拉麗絲的聲音,在電話的另一邊關切地叫道。
「啊……」克拉麗絲定了定神:「我還在聽著,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你不必當回事,萊克特這樣做只是為自娛。」克勞弗德在電話裡安慰著她。「今天運氣不佳,你報告最後提到的那個名字——莫菲特,查過了嗎?」
「萊克特在被捕前改變或銷毀了所有病人的檔案,所以沒有發現任何有關一個叫莫菲特的人的記錄。但我覺得『你自己』這個證據太牽強,我猜他來自巴爾第摩。我查了電話薄,那裡面有個叫『你自己』的倉庫,它正好在漢尼鮑爾家的附近……」

夜,一幢臨街的房屋前
克拉麗絲正試圖打開一扇緊閉著的鐵門,她身邊站著一個乾瘦的老頭兒,下巴上長著一撮灰白的鬍子,戴著頂老式禮帽。他是這所房子的房東。
「31號租了10年,已經預付了全部房租。合同上寫的名字是赫斯特·莫菲特太太。」老頭兒告訴克拉麗絲。
「自80年以後沒人來過?」克拉麗絲問。
「據我所知沒有。」老頭兒答道。接著他又告訴克拉麗絲:「我的顧客都很重視隱私。」
「我保證不亂動東西,很快就會出來。」克拉麗絲一邊繼續撬著門,一邊安慰著他。
「要幫你嗎?」老頭兒看到克拉麗絲吃力的樣子問。
「好的。」克拉麗絲和老頭兒一起使勁,弄得鐵門「咚咚」作響,仍沒能打開它。
「卡住了。」克拉麗絲說。
「你可以明天跟我兒子來,」老頭兒建議道。
「或許他可以……」克拉麗絲指指坐在遠處車裡的司機。
「我可以讓他幫你的忙,不過他不願意幹體力活。」老頭兒帶著一絲幽默說。
「你等在這兒,我馬上就回來。」克拉麗絲有了主意。
老頭兒不解地望著她。
克拉麗絲回到她的汽車上,取來了千斤頂。她把千斤頂使勁塞入門下面的縫中,又裝上撬棒,然後費力地一下下壓動撬棒,那扇門「嘎呀、嘎呀」地漸漸被頂了起來。
「又卡住了,能否把電筒給我?」克拉麗絲丟掉撬棒,看了看門下不太大的空隙,抬身對老頭兒說。
克拉麗絲接過手電筒,摘下手套,仰身躺下,打算從門下鑽進去。但少頃,她又停下來,彷彿想起了什麼。她取出一張卡片,回身遞給老頭,叮囑道:「如果這扇門倒下,或發生了什麼其他事,這是辦公室的電話號碼,讓他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好的。」老頭接過了那張卡片。
克拉麗絲費力地從門下的縫隙中鑽了過去。「嘶」的一聲,衣服好像被撕破了。克拉麗絲看了一眼,沒去管它;她慢慢站了起來。屋裡一團漆黑。克拉麗絲打亮手電筒,四處尋視著。
房間似已久無人居住,亂糟糟的。手電筒的光束照出桌子上一尊雙翅張開的老鷹的標本,那姿態頗令人膽顫。
克拉麗絲的手電繼續在屋內掃動,光圈中顯現出幾個人的肢體的模型,一架鋼琴……還有一堆什麼東西,上面蓋著一面美國國旗。
克拉麗絲走上去掀開了那面旗子,下面原來是輛汽車。她舉著電筒,從前窗向里照了照,看不太清楚,她又繞到車的一側,用力打開車門,把頭探了進去。一個沒有頭的人體模型坐在車的后座與身上穿著條裙子,一隻手裡還夾著一根香菸。在它旁邊,有一本厚厚的相簿似的東西。克拉麗絲掏出手帕墊著,小心翼冀地翻看著。忽然外面傳來什麼響動,克拉麗絲轉過頭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時,一塊紅綢布幪住的東西吸引了她。克拉麗絲輕輕走過去掀起了那塊綢布,那下面是一個大玻璃瓶子,裡面竟裝著一顆齜牙咧嘴的人頭!

夜,巴爾第摩監獄門口
一輛警車開來停下。一名警衛迎著從車上下來的克拉麗絲,陪她走進大樓,並叮囑她道:「克拉麗絲,他們在等著你。小心點路。」

漢尼鮑爾的牢房前
沒有開燈,克拉麗絲在黑暗中與漢尼鮑爾交談。
「赫斯特·莫菲特,是個字謎,赫斯特·莫菲特,我的其餘部份,指的是你租用的那個秘室。」克拉麗絲對漢尼鮑爾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漢尼鮑爾沒有說話,只是「嘩啦」一聲把送食物的抽屜推了出來。
克拉麗絲不解其意。她看了看漢尼鮑爾,謹慎地把身子探過去向那抽屜裡面看看,只見裡面放著一條疊得整整齊齊的白毛巾。克拉麗絲又回過頭來望了一眼黑暗中的漢尼鮑爾,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小心地伸手拿出毛巾,打開來蒙在頭上,並說道:「謝謝!」
「己經止了血嗎?」漢尼鮑爾在黑暗中說。
克拉麗絲一愣。她這才明白,漢尼鮑爾已察覺出她受了傷——那是剛才被門劃的。「沒什麼,只是皮膚受了點傷。」克拉麗絲說著,又把毛巾從頭上拿了下來,接著問道:「萊克特博士請問那是誰的頭?」
「為什麼不問問野牛比爾的事?」漢尼鮑爾沒有回答她的提問。
「為什麼?你知道他的事?」克拉麗絲問。
「看了他的案卷後我可能就知道了。你可以把它給我看看。」黑暗中的漢尼鮑爾顯得更加神秘。
「你為什麼不談談莫菲特?是你讓我去找他的。」
「他的真名叫班傑明·拉斯菲爾,曾是我的病人。他過於浪漫了,以致於,我們不妨說走到了極端。我沒殺他,而是在他三次失約後把他關了起來。」漢尼鮑爾不緊不慢地說。
克拉麗絲不肯罷休地追問:「如果你沒殺他,那是誰殺了他?」
漢尼鮑爾:「那誰知道。但這對他有好處,反正他也無路可走了。」
克拉麗絲:「他的服飾和化裝,……他扮成女人!」
「你說他生前嗎?不!他只是一般的狂躁和抑鬱症。我看他只是某個初出茅廬的殺手的實驗品。那人殺他是邁出變性的第一步。你看見他時有什麼感覺?」漢尼鮑爾反問道。
「開始時害怕,之後興奮。」
「克勞弗德最近在事業上幫助了你,顯而易見,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漢尼鮑爾又開始對克拉麗絲進行分析。
「我從來沒這麼想過。」克拉麗絲答道。
「你可以引誘傑克·克勞弗德讓你當他的秘書,反過來,雖然他比你大,但他也想佔有你!」漢尼鮑爾一字一句地說。
克拉麗絲不屑一聞地笑了笑:「我沒興趣聽這些,博士。坦率地說,只有梅格斯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再也不會說了!」漢尼鮑爾得意地回答。
這時,隨著「啪噠」一聲,牢房裡的燈亮了,照出靠著牆根坐著的漢尼鮑爾。
「謝謝你,達姆利!」漢尼鮑爾說。
克拉麗絲力圖拋開這個令她厭惡的話題。她掃視了一下漢尼鮑爾的牢房,沒有看到他的那些畫,便問道:「你的畫怎麼啦?」
「為了梅格斯事件而受到的懲罰。就像那個傳送福音的節目一樣。你走後他們會開盡音量。齊頓醫生對這種折磨樂及不疲。」他指的是那個不斷播放著齊頓醫生鏡頭的電視螢幕。它就掛在漢尼鮑爾的對面,但此時沒有聲音。
「你說的『轉變』是什麼意思,博士?」克拉麗絲問。
漢尼鮑爾沒有回答。他站起來,慢慢走近克拉麗絲,「我在這兒已經8年了。他們是不會讓我活著出去的。」說著他轉過身去,面對著牆,充滿渴望地說:「但我想向外眺望,我想有個窗戶,使我可以看見樹和水。我想遠遠地離開齊頓醫生的聯邦監獄!」
「『初出茅廬的殺手』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他會再殺人?」克拉麗絲又問。
「我可以按證據幫你查出野牛比爾,」說到這兒,漢尼鮑爾又把身子轉了過來,對克拉麗絲說道:「我將幫助你抓到他,斯塔林!」
克拉麗絲也站起來盯著漢尼鮑爾:「你知道他是誰,對吧?告訴我,誰砍下了你病人的頭?」
「要耐心等候。我等了很久了,你和克勞弗德能等多久?比爾正在尋找一個特殊的女人!」漢尼鮑爾不緊不慢地對克拉麗絲說道。

夜,一條郊外的公路上
周圍一片漆黑,只有兩邊的路燈發出點點白光。一個豐滿的女人獨自開著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車子開得飛快,那女人一邊跟著車裡的錄音機興奮地唱著歌,一邊用手和著樂曲的節拍拍打著方向盤,身子還不時地扭動著。
遠處,一片建築群的黑暗之中,一個看不清面目的人,戴上夜視鏡,向這輛急駛而來的汽車窺視著。他手上戴著一個銀戒指。透過夜視鏡,漆黑的夜幕所籠罩起來的一切都清晰地暴露在一片螢螢的綠光之中。
汽車開到停車場上停了下來。開車的胖女人下了車。「小卓比,別著急!」她嘴裡叫著等在家裡的小寵物的名字,然後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打開後門取出一個大購物袋抱在胸前。「我就要上來了!」她一邊安慰著那隻根本就聽不見她說話的小寵物,一邊向自己的家走去。
不遠處有什麼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個個子不高的男人,正試圖把一個雙人沙發搬到一輛封閉式的小貨車上。他費力地搬起沙發,向前挪動幾步,又放到地上,顯出一副力不從心的樣子。
胖女人起初並沒有打算駐足相助。但是當她看到那人吃力地想把沙發搬到車上,卻沒有成功時,終於動了憐憫之心。她停住腳步,走上前去問道:「我可以幫助你嗎?」
「好的!你願意嗎?謝謝!」那男人朝走過來的胖女人感激地說。
「沒什麼,」胖女人放下手裡的紙袋,趕上前去,一邊準備幫忙,一邊問道:「你的身體有缺陷吧?」
「是的,所以我搬不到車上。來,抓住它!」那男人朝胖女人示意。
兩人一起抓住沙發往車上抬。車的後倉門很小,沙發只能豎著放進去。「你放下,到車上去接吧,我來往裡推。」那男人說著又再一次向女人道謝:「真的非常感謝你!」
胖女人爬上車,在裡面拉住沙發的一頭,兩人一起用力,終於將沙發推入車中。
「行了嗎?」
「行了,謝謝你。」男的說著也上了車。
「你穿的是14碼的衣服吧?」那男人在車上向裡面的女人問道。
「你說什麼?」車裡的女人不解其意。
猛然間,那個男人用什麼東西朝胖女人猛擊了過去,隨著一聲不高的驚叫,胖女人便沒有了聲音。
那個男人朝車外看了後,關上了車後門。他使足力氣把仰面昏過去的胖女人翻了一個身,迫不急待地拉出那女人衣服上的標籤,仔細看著。「太好了!」他嘴裡發出一種貪婪的聲音。商標上標的尺寸果然是14碼。
接著,那人拿出剪子慢慢從後背剪開了胖女人的裙子,女人豐滿的腰和臀部漸漸露了出來。「好啊,太妙了!」那男人情不自禁地用手撫摸扮女人的白嫩豐滿的身體,嘴裡喃喃地說著。
胖女人那件黃黑相間的花裙子被扔到了車下,小貨車在夜幕中悄然開走了。
一隻小貓——那是胖女人的小寵物「卓比」,徒然地站在窗上,等待著女主人的歸來……

白天,聯邦調查局培訓學校的訓練大廳內
一群穿著運動服的學員高聲吶喊著,正在進行拳擊訓練。克拉麗絲也在其中。她穿著淺藍色的運動衣,手持一塊大海棉墊子,左護右攔地抵擋著另一位男學員拳頭的攻擊。
一聲哨響,練習停了下來。
「斯塔林!」一名身穿黃運動服的教官喊著克拉麗絲,「出來一下!」
已是汗流浹背的克拉麗絲放下護墊,跑了過去。
「山迪,你代替斯塔林!」那名教官又吹了一聲哨子,訓練重新開始了。

訓練大廳外
這裡正在進行另一科目的訓練。一輛汽車急馳而來,後面有輛警車拉響警笛緊追不捨。前面的車一個急轉彎,順著訓練大廳前的路繼續「逃遁」,這時,另一輛警車從前方駛出,一個急煞車,車身打橫,擋住了「逃車」的去路。後面的車子接踵而至,把那輛車圍在中間。駕車的「歹徒」跳下車欲逃走,被舉槍撲來的警察逼住,被迫舉起雙手……
克拉麗絲隨著那位教官走出訓練廳,教官邊走邊對她說:「你要跟克勞弗德先生走一趟。」
「到哪兒去?」克拉麗絲問。
「發現一個女子的浮屍,像是野牛的傑作。」教官表情嚴肅地告訴克拉麗絲。

一架輕型飛機上
克拉麗絲向弦窗外俯瞰著。
「他總是要養她們三天,不知為什麼。死前沒有被姦污或遭毒打的痕跡,所以傷痕都是死後的……」克勞弗德交給克拉麗絲一疊被比爾殺害的女子的照片,在一旁講著:「三天後,就把她們殺掉,剝掉她們的皮,然後把屍體拋到河裡,水沖掉了所有的線索……」
克拉麗絲翻動著手裡的那一張張令人毛骨悚然的照片。那上面清楚地顯示著被害人的慘狀,有全身,也有局部的。她們的皮被剝去,露出慘白的肉,到處是一塊塊的青紫,已多處腐爛,更顯得恐怖嚇人。
「……這是第一個受害者弗蕾德瑞嘉·賓莫,因為她的屍體增加了重量。所以是第三個被發現的……」克勞弗德指著另一個女子的照片,繼續給克拉麗絲講解著:「在殺了她之後他變懶了。」
克拉麗絲的目光停留在那個女子一張生前的照片上,她顯得十分豐滿。
「你看,畫圓圈的是受害者失蹤的地方,箭頭所指的是發現屍體的地方……這個今天發現的在西維吉尼亞的艾爾柯河上。」克勞弗德拿出一張地圖指點著給克拉麗絲看。
飛機開始降落了。機場上有兩名警察在等候。

通往西維吉尼亞克雷縣警察局的公路上,汽車裡
克勞弗德坐在司機身邊,克拉麗絲獨自坐在後排座位上,看著克勞弗德給她的那些材料。
克勞弗德打破了沉默:「斯塔林,說說你的感想。」
「他是白人,男的。殺手愛找和自己同種族的人。他不是流浪漢,有自己獨立的房子而不是公寓。」克拉麗絲合上材料,從座位上欠了欠身,說著自己的分析。
「為什麼?」克勞弗德沒有回頭。
「他下手時要有一個隱蔽的地方……他大概30一40歲左右,很強壯,有成年人的自製力……做事謹慎,絕不衝動,也不會就此罷休!」
「為什麼?」
「他已上癮了,而且越干越順手!」
克勞弗德終於回過頭來,對克拉麗絲鼓勵道:「不錯,斯塔林。還有什麼問題嗎?」
「是的,先生。你沒有提我報告中談到的內容和萊克特博士的要求。」
「正在考慮。」
「這就是你為什麼派我去萊克特那兒?是要他幫助破野牛比爾這個案嗎?」斯塔林笑著問。
克勞弗德沒有回答,只是望著她。
「要是這樣的話,我的全部要求就是想參與破這個案子。」
「如果我派你去執行真正的任務,漢尼鮑爾會猜出來的。他會耍弄你,甚至什麼也不說。」克勞弗德告訴克拉麗絲。

克雷縣警察局,一幢白色的兩層建築
兩輛汽車一前一後開到樓前停下。克拉麗絲和克勞弗德在一名警察的帶領下走進大樓。
「波頓警長,他們是聯邦調查局的人員。」帶路的警察推開正面一間大屋子的門,把他們介紹給一位地方警官。
「聯邦調查局的克勞弗德。」克勞弗德走上前去和波頓警長握了握手,作自我介紹,接著又把自己的部下介紹給他:「這是特別偵探特利,這是特工斯塔林。」
「多謝你邀請我們來參與調查。」克勞弗德對那位留著兩撇小鬍子的波頓警長說。
「並不是我,這是地方檢察官的意思,現在我們要……」警長的話沒說完,克勞弗德上前一步,止住了他的話,低聲對他說道:「這類色情案件要私下商討。」說著,他回頭看了看克拉麗絲,又看了一眼警長,似乎在向警長暗示她的存在。
波頓警長沒有再說什麼。他領著克勞弗德走進了裡間。剩下克拉麗絲隻身站在一群穿著黑色警服的男警察當中。
周圍一個個形體剽悍的男警察向克拉麗絲投來好奇甚至帶點輕視的目光。她有些不自在,左右看了看,彎腰放下手裡的箱子,然後反過來打量著這些男性同行們。但很快,克拉麗絲就感到周圍的氣氛顯得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她轉過身子,隨便走了幾步,無意中從一扇門的縫隙中看到了另一間屋裡的情景。她轉過頭來看看那些警察,又轉回身去,順著門縫向裡面望去。
裡面屋裡的氣氛似乎更加凝重。靠牆處擺著不少花圈,幾個身穿黑衣服的人在那裡低聲交談,一名警察坐在前面的一架鋼琴前,輕輕地彈著一支低緩的曲子。
克拉麗絲似乎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表情穆然。
屋子前方橫放看一具棺木,沒有蓋蓋子。一名婦女跪在棺木前禱告了些什麼,然後站起身來走到一邊。旁邊有幾個身穿黑禮服的人。一個男子摟住一位上了歲數的婦女,好像在安慰她。
克拉麗絲一步一步地走近了那具棺木。她終於看到了躺在裡面的人。那是一名年輕的警察,穿著嶄新的警服,臉颳得很乾淨,仰臥在那裡,神態十分安詳。這一切使克拉麗絲感到那麼熟悉,又是那麼遙遠。

(閃回)兒童時代的克拉麗絲穿著黑色的裙子,輕輕走到躺在棺木裡的父親身邊。她忍住心中的悲痛,俯下身去,用小嘴輕輕吻了一下父親冰冷的臉。(閃回完)

外間屋子裡
「奧斯卡,去教堂找萊馬醫生到這兒來。」波頓警長向手下吩咐著。
克拉麗絲的回憶被打斷了,她定了定神回到外面的房間。克勞弗德正在打電話:「……需要和6個地方保持聯絡……什麼?什麼?……」這時,恰好一名警察抱著一堆飲料進來,分給站在那裡的同事們,屋裡顯得有些嘈雜。
克拉麗絲見此情景站出來對滿屋子的人說道:「對不起,各位長官,先生們,請聽我說。我想我們現在要開始工作了。她的家人一定感謝你們費神找到她,現在交給我們,你們可以離開了!」
警察們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該聽這個身材瘦小的年輕姑娘的指揮,沒有人動。
「請走吧!」克拉麗絲像是請求,又像是命令。警察們互相看看,只好端著各自的飲料不大情願地一個個走出屋子。
「好吧。」波頓警長朝克拉麗絲點點頭也走了出去。
「謝謝!謝謝!」克拉麗絲在他們身後說道。
克勞弗德仍在打電話:「對,艾爾柯河,準備好做傳送。」說完,他放下電話,打開手中的一隻小瓶子,從裡面沾了一點油脂狀的東西抹在鼻子下面,然後把小瓶子扔給特利。那是一種防嘔劑。
特利接過瓶子,也沾了一點抹在鼻子下,又把它遞給了克拉麗絲。
「萊馬大夫,看看她吧!」克勞弗德對那位戴著金絲眼鏡、胖胖的醫生說。
萊馬走到屋子當中的一個塑料屍袋前,伸出一隻手拽住屍袋的一端,另一隻手慢慢拉開袋子上的拉鏈。克勞弗德站在一旁看著。
「唰」的一聲,萊馬猛地一下揭開了屍袋,他立刻皺起鼻子。克勞弗德也閉上了眼睛,一幅厭惡的樣子。克拉麗絲則始終面對窗外,沒有回身。
「好了,斯塔林。」克勞弗德定了定神,招呼著克拉麗絲。
克拉麗絲轉過身來,望著展現在眼前的屍體,強忍住欲嘔的感覺,自言自語地說了聲:「比爾!」她可以斷定,這確是野牛比爾的傑作。
克拉麗絲強迫自己鎮靜下來,開始觀察屍體。她手中拿著一個微型送話器,逐一報告著觀察到的情景,供有關部門收錄。
「胸骨是星形傷口,上有槍口印……」
「是屬於暴死!」克勞弗德在一旁補充說。
「屬於暴死。」克拉麗絲重複著。
「要趕快研究死因,萊馬會幫助你。」克勞弗德向特利吩咐了一聲,又把頭轉向克拉麗絲,像是在進行考試似地問道:「還看到了什麼,斯塔林?」
「她不是當地人,耳朵上有三個耳孔……」克拉麗絲俯身看了看說:「光亮的指甲油,是城裡人……」她抬起頭來看著克勞弗德。
眼前的屍體斑痕纍纍,青紫相間,由於在水中的浸泡,已開始腫脹、腐爛,令人慾嘔。克拉麗絲忍住生理上的反感繼續觀察著。
「斷了兩根手指,指甲下有油脂……似乎曾抓過什麼。」克拉麗絲說著,又看了看克勞弗德。
克勞弗德下令:「拍下她的牙齒,傳送過去尋找失蹤者。」
萊馬醫生掰開死者的嘴,特利走上來把專用相機的鏡頭插入其中,按了一下快門。然後,他把相機抬起來,克拉麗絲從中取出即刻成像的照片。
「再來一張!」克勞弗德說。
特利又拍了一張。
「喉嚨中聲東西!」克拉麗絲在一旁仔細觀察著照片說。
「泡在水裡的屍體,嘴裡總含有樹葉之類的東西。」說話的是站在一旁的萊馬醫生。
脖子上掛著條圍裙的特利拿來鑷子,俯身在屍體口中撥弄著。過了片刻,他夾出了一個黑色的東西。
「是什麼?漿果嗎?」克勞弗德看不太清楚。
「不,是昆蟲的繭。」萊馬醫生說。
「不會就這樣進了喉嚨。」特利說著把它放進一隻取樣瓶中,交給了克拉麗絲。
「除非有人放進去!」克拉麗絲補充道。
「把她翻過身來。請幫我一下,萊馬。」特利說著和萊馬醫生一道走上去翻動屍體。克拉麗絲在一旁把一種保護液倒入取樣瓶中,然後對著窗戶仔細端詳。
「噢,傑克!」特利叫了一聲。克勞弗德和萊馬醫生走了過來。那具鼓漲的屍休背部傷痕纍纍,慘不忍睹。
「你有什麼看法?」特利問克勞弗德。
「形狀跟其他受害人不同。」克勞弗德回答說:「給她拍張近照!」
克拉麗絲舉起送話器:「背部少了兩塊鑽石形的皮,第三節肋骨有星形傷口……」

返回的汽車中
「斯塔林,我跟警長私下談話時,是不是使你感到不偷快?」克勞弗德從前面轉過身來問克拉麗絲。「那只是個把戲,為的是擺脫掉他們。」
「不,沒有,克勞弗德先生。我難道連這都不懂嗎?」克拉麗絲笑笑說。
「說得好。」克勞弗德放心了。他轉回身去,疲倦地把頭靠在椅背上。夜幕正在降臨。
「手腕上有傷,但腳踝上沒有……說明被推入水中……」克拉麗絲對著送話器繼續報告著……

夜,某自然博物館大樓內
幾副巨大的恐龍骨架擺放在建築的大廳中央,看上去有幾分恐怖。一名警衛領著克拉麗絲走進大廳,給她指了路,便離開了。
克拉麗絲獨自穿過這些龐然大物,又經過一條走道,終於見到了她要找的人。
兩位昆蟲學家正在為一盤棋互相爭執,而那些棋子竟是各種不同的小昆蟲。
「到我了,皮爾徹!」一個年長戴眼鏡的說,他是羅丹博士。
「這不公平,你是用食物引誘它!」那位姓皮爾徹的年輕博士反駁道。
原來,羅丹博士在用一塊食物逗引一隻小甲蟲爬動。
「總要輪到我的。」羅丹不顧對手的抗議,拿起那隻爬動的甲蟲,把它放到他所要走的位置上,嘴裡還親熱地說著:「慢點,寶貝兒。」
克拉麗絲被這些科學家們的別出心裁逗笑了:「如果這些甲蟲自己移動了,也算數嗎?」她站在門口的樓梯上看著他們說。
「當然,你怎麼玩法?」羅丹博士聽到聲音,抬起頭來,才發現了這位來訪者。
「是斯塔林特工嗎?」皮爾徹同。
克拉麗絲點頭微笑,舉起證件給他們看。
三人一起向裡面的實驗室走去。
羅丹把那隻裝著繭子的小瓶子舉起來,邊走邊說:「這到底是從哪弄來的?」
「從維吉尼亞文爾柯河中一具被殺的屍體上發現的。」克拉麗絲回答。
「野牛比爾,對嗎?」皮爾徹在後面問道。
「我恐怕不能再多說了!」克拉麗絲回過頭來禮貌地回答。
「我們從收音機里聽到過。是誰謀殺的?」走在前面的羅丹博士說著,又禁不住象孩子似地叫起來:「這是謀殺的證據嗎?真是太妙了!」
實驗室裡,到處都擺著各種昆蟲的標本。
羅丹博士在顯微鏡下觀察著那隻繭子。「真毒辣,好,讓我們檢查一下它的組織形態吧!」他自言自語地說道。
那位年輕的皮爾徹博士卻在一旁有些入神地看著克拉麗絲秀麗的臉龐。
羅丹用小刀在繭子上劃開一道口子。一股黃色的水兒從切口處流出來。
「不辦案時你幹什麼,斯塔林?」皮爾徹似乎有些心旌搖動了。
「努力當個學生,皮爾徹博士。」克拉麗絲微微一笑回答。那笑容更使她顯出幾分嫵媚。
「你愛吃起士漢堡,喝啤酒嗎?喜歡當家庭主婦嗎?」年輕的博士繼續問。
克拉麗絲抬起頭笑著:「你想追求我嗎?」
「是的。」皮爾徹一愣,也笑起來。
「皮爾徹!」羅丹叫了一聲。年輕的博士湊了過去。
「斯塔林。」羅丹博士又叫過來克拉麗絲,指著那隻繭子說道:「這是地獄昆蟲。」說著,他掀起一塊被剝開的黃皮,三個人一起湊過腦袋看著。「人們通常又稱作死神昆蟲。」博士繼續說。
「它是從哪兒來的?」克拉麗絲問。
「真是太奇怪了。它只生在亞洲!」羅丹博士說。
「亞洲?」克拉麗絲的確感到驚訝。
「要從別處輸入昆蟲的卵才能在這個國家得到。」皮爾徹博士在一旁補充道。
「有人養它們。它們要吃蜂蜜,喜歡黑暗和溫暖。有人喜歡它!」羅丹博士說。

光線昏暗的室內
幾隻小蛾子在一間昏暗的屋子裡上下翻飛著。一張桌子上,擺了不少瓶瓶罐罐,周圍還有幾個大小不等的玻璃箱,裡面養的都是各種蛹,有的已變成了蛾子。
隔壁房間裡,一支日光燈發出一點點光亮。屋子當中放了不少服裝模特,身上穿著各式各樣的衣裙。
「你在哪兒,放我出去!……」從彷彿是很遠的地下,依稀傳來一個女子的叫喊聲。
一個光著上身的人背對著鏡頭坐在一間屋裡的桌子前忙著什麼。一隻白色的小狗聽到叫聲,叫著竄了出來,循聲跑去。
「救救我啊……」女子的聲音再次傳來。隨著小狗的身影,鏡頭推進到一個像是地窖的大屋子裡,屋子當中有一口枯井。
「請你回答我!」
那呼叫的聲音就是從枯井中發出來的。小狗竄上井沿,衝著井中狂叫著……

日,聯邦調查局培訓學校大樓內
在大廳的一側,一台公用電視機正在播放新聞。
「早安,我是唐娜·布魯汀,我是金凱普洛德·波特,我是蒂姆·吉姆赫德,現在報告今早最新消息……」
幾位播音員亮相之後,一名男播音員開始播送新聞。「25歲的凱薩琳·馬丁是參議員露絲·馬丁的女兒。據信已被目前只知道叫作『野牛比爾』的系列殺手所綁架。孟菲斯警方稱已經找到了她的衣服,衣服背後被剪開,失蹤的姑娘生死未卜……」
這時,克拉麗絲和她的一個同學背著書包恰好從這裡走過。播音員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站在那兒聽了片刻,便走到電視機前。此時,電視機前已圍了不少觀眾。
播音員的聲音還在繼續著……
「年輕的凱薩琳·馬丁是田納西州共和黨議員露絲·馬丁的獨生女兒,目前不認為綁架有政治動機,但此案已引起政府的高度關注,總統本人也表示對此深為關切。馬丁議員剛剛通過傳播媒介做了個人呼籲……」
克拉麗絲從圍著電視的人群中擠到前面,兩眼緊盯著螢幕。這時,電視上出現了女參議員馬丁的圖像。她上身穿著一件黃色西裝,面對鏡頭,神情顯得有些疲憊。
「我現在要對綁架我女兒的人說話……凱薩琳非常溫順、善良,你和她談談就知道了。你有力量,也有權力,我知道你一定能感受到愛和情感。你有一個極好的機會向全世界顯示出你的慈悲心腸,顯示你的強壯有力。……」
電視螢幕上疊出了幾張凱薩琳的照片。
——成年時代的凱薩琳:她穿著件白襯衣,頭髮散披在肩上,笑吟吟地站在一棵大樹旁。
——兒童時代的凱薩琳:一個調皮可愛的小姑娘,對著鏡頭,一隻手高高地舉著。
——最後是剛出生不久的凱薩琳的照片。她光著屁股,靠在沙發上的一隻大狗身上。
「……你做的已經夠了。請好好對待凱薩琳,比別人對你更好些。你有那種力量。請求你,我的女兒叫凱薩琳……」參議員的聲音在繼續著。
「她很聰明,」克拉麗絲望著螢幕上努力作出誠懇表情的參議員自言自語道:「把凱薩琳當作人而不是件物體,便很難對她下毒手。」
「……請放掉我的孩子吧!……」女參議員在盡她最大的努力。

巴爾第摩聯邦監獄地下室內
齊頓醫生迫趕著走在前面的克拉麗絲,嘴裡大聲嚷著:「你到底要幹什麼,斯塔林小姐!你已經是第二次到這兒來,卻拒絕和我分享那些材料?」他跑到克拉麗絲前面,擋住了她的去路。
「先生,我已告訴過你是有關拉斯菲爾案件的例行公事。……」克拉麗絲平靜地回答。
「他是我的病人,我有權利!」齊頓醫生憤怒地打斷了克拉麗絲。
「我明白這一點。」克拉麗絲答。
「我不僅僅是個獄卒,斯塔林小姐!」齊頓雙手叉著腰,聲音卻像是在哀求了。
「這是美國檢察官辦公室的電話,你可以去和他討論,現在請讓我執行任務!」克拉麗絲一字一頓地把話說完,便繞過齊頓向前聲去。
齊頓醫生怒氣沖沖地站在那裡,看著克拉麗絲走進那扇自動門。

漢尼鮑爾的牢房前
漢尼鮑爾側身挨著那扇落地的玻璃牆坐著,聽克拉麗絲闡明來意。
克拉麗絲:「如果你幫助我們抓住野牛比爾,及時救出凱薩琳·馬丁,參議員答應把你轉送到紐約的尼達公園旁的醫院去,那兒有你渴望看到的森林,當然你是在嚴密的監視之下,但你還可以讀報紙和書。」
漢尼鮑爾的眼睛裡閃出一種渴望的目光。
「另外,每年有一週時間,你可以離開醫院,去這兒……」說著克拉麗絲打開一張小小的地圖舉給萊克特看,那上面畫著一個島嶼,「……克朗梅島,在這個星期中,每天你可以在海灘上散步,在海里游一小時泳,當然也是在監視之下。」說著,克拉麗絲分別舉起兩份材料:「你可以拿去看看。這是野牛比爾的材料副本,這是參議員的條件。」她把手中的材料放入食品通道,又補充到:「這是最後的條件,不容討價還價。凱薩琳一旦死了,你將一無所獲!」
漢尼鮑爾伸過頭去向抽屜里看了一眼,又把頭縮回來,以一種自嘲式的口氣說道:「克朗梅島動物疾病研究中心?妙啊!」他隨即作了個鄙視的手勢,又朝地下啐了一口,便把頭轉向裡面的牆,不再去看克拉麗絲。
「我聽說島上的那塊地方是非常……非常美的海灘,那兒的燕鷗漂亮極了。」克拉麗絲努力重新激起漢尼鮑爾的興趣。
「燕鷗?嗯……」漢尼鮑爾似乎真的動了興趣。
「我可以幫助你,為了那些燕鷗,克拉麗絲。但也要你投桃報李。我把事情告訴你,你也要把事情告訴我,怎麼樣?」他顯然又有了新的花招。
克拉麗絲感到惱怒,她沒有說話。
「行,還是不行?凱薩琳在等著!」漢尼鮑爾聲音裡透著一種冷酷。
「好吧!」克拉麗絲看著這個高人一籌的對手下了決心。
漢尼鮑爾開始發問:「什麼是你童年時代最可怕的記憶?」
「我父親的死。」
「給我講一講,別撒謊,否則我會知道的。」
「他是一個小鎮上的警官,一天晚上恰巧碰到從藥店裡出來的兩個竊賊,他想逮捕他們,卻被他們開槍打託了。」
「當場就死了嗎?」
「不,他身體很強壯,拖了一個多月……我很小時母親就去世了,所以父親就是我全部的世界,他的離去使我一無所有。那年我才10歲。」
「你很坦誠,斯塔林,能認識你真不錯。」漢尼鮑爾終於把頭轉了過來。
「投桃報李吧!」克拉麗絲要求。
「告訴我在維吉尼亞發現的那位小姐體態豐滿嗎?」
「是的。」
「她的臀部肥大嗎?」
「是的。」
「還有什麼?」
「她的喉嚨中被放進了東西,我們現在尚未對外公佈。因為我們還不清楚那到底意味著什麼。」
「是蝴蝶嗎?」
「是的,是蛾子。一小時前在拉斯菲爾的頭部也發現了。為什麼要放進去,博士?」
「蛾子的含義是轉變,毛蟲變成蛹,然後開始變美麗了。比爾也想轉變。」漢尼鮑爾得意地說。
「但變性和暴力之間並沒有關係,變性是非常被動的!」
「聰明的姑娘,你很快就可以抓到野牛比爾了,知道嗎?」
「不知道,告訴我為什麼?」
漢尼鮑爾卻不肯這樣輕易地就說出答案。他又把頭轉向了裡面。「父親死後,你成了孤兒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克拉麗絲不願提起往事,低下頭。
漢尼鮑爾繼續緊逼:「我想,答案並不在你那雙劣等鞋上,斯塔林!」
克拉麗絲知道她必須以誠相告。她抬起頭來:「我去了蒙特那的牧場,和姨媽、姨父住在一起。」
「他們在那兒養牛嗎?」
「養羊和馬。」
「你在那兒住了多長時間?」
「兩個月。」
「為什麼這麼短?」
「我逃走了。」
「為什麼?農場主人強迫你跟他通姦嗎?」
克拉麗絲強忍住心中的不快,她轉過身子,停頓良久,回答道:「不,他是個非常有教養的人。投挑報李吧,博士!」
漢尼鮑爾走到克拉麗絲的身後,和她只隔著一道玻璃,一字一頓地告訴她:「比爾不是真正的變性者。但他想要改變,他非常渴望這一點。」
克拉麗絲沒有轉身:「你說我很快就可以抓到他,為什麼?」
「因為只有三家可以做變性手術的醫院。約翰·霍普金醫院、明尼蘇達大學醫院和哥倫比亞醫學院。比爾一定去過這些醫院提出過變性申請,但被拒絕了。」
「為什麼拒絕他?」
「野牛比爾的童年時代是非常不幸的,經常受到暴力的傷害。比爾並非天生的罪犯,克拉麗絲。他曾多年遭受繼母的虐待,這使他厭惡自己的身份,並因此想要變性。在這個病例背後,隱藏著極度的野蠻和恐懼。……」
此時,在醫院的辦公室裡,齊頓醫生正通過錄音機偷聽著這場談話。

地窖里,一口廢棄的枯井旁
一個男人站在井邊,睥睨著井下的什麼人吩咐著:「把洗滌劑塗在你的皮膚上,否則就要用水澆你了!」
那口井約有兩米多寬,很深。井下,一個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女人仰著頭,望著頭頂上那個令她心驚膽顫的男子正苦苦哀求:「先生,我家會向你支付贖金的,請求你——」她的聲音哽嚥了。這就是參議員的女兒凱薩琳·馬丁,而井上那個男人正是警方努力想解開的那個謎——「野牛比爾!」
比爾懷裡抱著一隻長毛狗,他絲毫不為凱薩琳的哀求所動,只冷冷地說道:「不塗洗滌劑就要再受水泡。」那隻狗也彷彿助威似地狂叫起來。
「好的……好的……好……」凱薩琳手裡拿著一個裝洗滌液的瓶子,渾身發抖,語無倫次地答應著照辦了。比爾開始把一隻籃子吊下井去。
凱薩琳又在井下開始苦苦哀求了:「先生,你要是放我走,我不會控告你了,……我媽媽是個重要人物……」
「把洗滌液放到籃子裡!」比爾一邊放著繩子,一邊命令道。
「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回家去吧……求求你!」凱薩琳失聲痛哭起來。
「放到籃子裡!」比爾只是冷冷地重複他的命令。
「我想見媽媽,放我走吧……」凱薩琳已經泣不成聲了。
比爾顯出不耐煩的樣子,突然吼叫起來:「放進籃子裡!」那隻小狗也跟著狂吠。
比爾打開一盞燈,雪亮的燈光照在枯井的內壁上。粗糙的井壁上有不少血痕。凱薩琳被嚇得尖聲嚎叫起來。站在井上的比爾卻冷酷地望著自己的獵物。隨後,開始戲謔地模仿凱薩琳的叫聲:「——啊,啊——」他一邊學著,一邊揪起自己那件圓領衫的前胸,模擬著女人的樣子……

漢尼鮑爾的牢房裡
齊頓醫生舒舒服服地躺在漢尼鮑爾的那張帆布床上,手裡拿著支筆,顯得得意洋洋。他正在對漢尼鮑爾說話:「還想在海灘上散步嗎?我可不這麼認為。我打電話問過露絲·馬丁參議員,她沒妥協過,他們騙你呢!」
漢尼鮑爾此時穿著專為經神病人特製的拘束衣,手被縛在胸前的袖子中,身體被幾根皮帶牢牢地綁在一個直立起來的擔架床上,臉上戴著一個鋼棍做的護罩,只露出眼睛。那個名叫達姆利的看守站在他旁邊。
「你先出去,把門關上。」齊頓醫生對達姆利說道,然後從床上站起來走到漢尼鮑爾面前:「馬丁參議員從沒妥協過,但現在有可能了。一切由我來決定。當然我會為自己著想的。」
漢尼鮑爾一動不動,也沒有回答他,眼睛卻盯著齊頓醫生丟在床上的那根原子筆。
「說出誰是野牛比爾,他的名字,馬丁參議員會把你送到田納西去的。」齊頓醫生圍著漢尼鮑爾轉著說。
漢尼鮑爾依然一言不發。
「回答我,漢尼鮑爾!」
漢尼鮑爾面無表情,兩眼直視前方。
「回答我,否則就休想離開這間牢房!」齊頓把臉逼近漢尼鮑爾:「誰是野牛比爾?」
「他名叫路易斯,至於他的姓,等到了田納西州立監獄,我會當面告訴參議員的。這就是我的條件。」漢尼鮑爾毫無驚慌之色,鎮定地答道。
齊頓對這個智高一籌的漢尼鮑爾一籌莫展,他惱羞成怒地摔手離去。「給他清洗一下,準備送他走!」他命令門口的看守。

日,華盛頓
遠遠地可以望見國會大廈的那座圓形的建築。
聯邦調查局的一名負責人在給克勞弗德打電話。

克勞弗德辦公室
他握著電話聽著。
「傑克,漢尼鮑爾將要轉移到孟菲斯機場去。」電話裡傳來了上司的聲音。
「轉移?」克勞弗德感到有些意外。
「你是不是有個學生假口參議員的名義去和漢尼鮑爾談條件?」
「是的,那是我的主意,我不得不這樣做。」克勞弗德回答。
「參議員大發雷霆了。司法部的保羅在這兒。參議員要他到孟菲斯機場去接辦此事。」

夜,孟菲斯國際機場
剛下過雨,地下濕漉漉的。
一輛警車呼嘯著駛到機場上的一個飛機庫前停下,被結結實實地綁在擔架床上的漢尼鮑爾·萊克特被抬下汽車推入庫中。此時,他嘴上那個鋼棍做的罩子被一個更嚴密的皮罩子代替了。黃色的皮罩蓋住了他整個下半邊臉,只在鼻孔和嘴等處留出一點小洞。
兩位警察迎上來。其中一個說道:「歡迎你,萊克特博士,我是波恩警官。我們會好好招待你的,保證你每天三餐一床。」說著,他把一張單子交給了一邊的齊頓醫生,「先生,請在這兒簽個名,以完成轉送的法律手續。」
齊頓醫生把手伸向懷中去摸筆,但掏了半夭卻沒有找到。波恩警長伸手遞過一支筆:「用我的吧,先生。」齊頓接過筆簽了名。
這時,一輛黑色豪華汽車駛入倉庫。穿著件黑色大衣的參議員在保羅等人的簇擁下走下車。
兩名警察把漢尼鮑爾推了過來。參議員望著這個令人恐怖的怪物示意身後的隨從停下,自己一個人慢慢走上前去。`
「馬丁參議員,這是漢尼鮑爾·萊克特博士,」齊頓醫生在一旁介紹說。推著漢尼鮑爾的警察把他連同擔架一起豎了起來,以方便參議員問話。
「萊克特博士,我帶來了文件,它將保證你的新的權利,你願意在我簽名之前先看一下嗎?」
「我不想浪費你和凱薩琳的時間,為一點小利討價還價。克拉麗絲·斯塔林和傑克·克勞弗德已經浪費很多了。我只希望你那可憐的女兒還活著。讓我來幫助你,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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