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依然寫實 寓意過於刻意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林嶺東攜《謎城》回歸還是令人有期待的。對一位有獨特個人影像風格，也曾拍出經典的導演來說，過早的隱退無疑是一種可惜。很多人談及《謎城》是林嶺東時隔7年回歸，但我覺得應該是林嶺東12年後的回歸。7年前，在徐克和同門師弟杜琪峯的力邀下復出拍了《鐵三角》，但這部片林嶺東僅執導三分之一，玩票成份多，更像是三位老友記的一次小聚，沒能看到林嶺東明顯的創作心態。時隔12年，《謎城》是林嶺東帶著自己對香港的觀察和看法，連同自己凌厲暴力的影像風格回歸之作。總體來講，我看完《謎城》還是能較為達到預期。

「這個世界什麼都有個價。」古天樂飾演的天民開場的獨白就開門見山地說出《謎城》的一個主題就是一個錢字。這是林嶺東在90年代後期的作品經常見到的主題。這座城市金錢至上，人們總為了錢鋌而走險，或者為錢而瘋。事實上《謎城》也正是圍繞一名大陸女子和一箱錢從而把不同領域的人牽扯進來。

影片開始是以古天樂為敘事焦點，開篇我們很快就可以對古天樂有比較清晰的認知，他曾經是一個警察，後來因為某種原因辭職，然後開了一家酒吧。他因為在酒吧認識了喝醉酒的大陸女子小雲而被牽扯進一場犯罪案件。但影片的敘事很快就變成由事件帶動角色，情節漸漸複雜，幾條線索並行，而整體的敘事節奏也掌握得較為紮實。整個故事幾組角色，天民和少聰、台灣黑幫、香港古惑仔、大陸的富二代和律師、還有警察。《謎城》就像很多港產片那樣，整個事件中主角和反派鬥智鬥勇，斗手段，而這個過程中，香港警察總是最愚蠢或者說後知後覺的角色，比如像少聰可以輕而易舉在警察局廁所跑掉，下一幕戲就已經出現在離島。

林嶺東電影的暴力在港產片中也算獨樹一幟，和八十年代的吳宇森比可謂各領風騷。吳宇森的暴力美學通過場面調度和凌厲的剪接組合成一種詩化的暴力，也給人熱血感，相反林嶺東則是冰冷的，直接的，力求做到更加寫實，高捷被快艇的船槳絞死十分血腥，畫面處理乾淨俐落。《謎城》中有很多場當街砍人的場面，西瓜刀是片中最常出現的武器，這是底層人物最容易得到的工具，它也是當一個人失去人性理智時最直接訴諸暴力的工具，林嶺東的這種暴力與從頭到尾只懂得火爆場面的港片比更有實感。不過影片最後角色也從用冷兵器到熱兵器，從刀變成槍，這是人已經無法回頭，走上絕路的象徵，黑仔（張孝全）為了報仇向香港古惑仔要槍，天民為了救回花姐（元秋）也回槍會拿槍。《謎城》的暴力是隨著事態發展和角色狀態一步步向前，進而到最後失控地步，就像結尾飛車穿過行人隧道，最後攔腰撞入巴士。

林嶺東90年代後期的電影試圖用類型片去表達對香港的觀察，例如《高度戒備》和《目怒凶光》有表現97香港人心態，同時又有涉及金錢，所以《謎城》中的某些主題是我們最熟悉不過的林嶺東標籤。《謎城》的片名令人聯想，謎城說的是香港，但為何不是迷失之城，而偏偏是謎語的謎，聽說影片最初的時候也確實叫《迷城》。我認為影片也確有迷失之城的寓意，但漸漸隨著影片發展，裡面更有林嶺東對香港的深層隱語。林嶺東在接受專訪時說，現在的香港早已不是他理想中的那個香港，面對當下的香港他寧願逃離。林嶺東對香港的感覺總離不開海水和海風的那股海鹽的味道。林嶺東小時候住香港仔，於是漁村成為林嶺東的一種香港記憶，所以天民三人逃避追殺便逃到離島，那裡也是一種避世，希望與都市的香港有一種距離，那種距離在片中是天民和小雲在船上，很遠處能望見香港的高樓燈火通明。《謎城》也一如之前《竊聽風雲3》和《掃毒》對香港有種「是誰令青山也變」的一聲嘆息。

謎城香港到底如何迷失，影片中的香港很難說它不是真實，而且某些情節確實會令人聯想，當中提到黑仔他們曾經去砍報社主編，這不禁聯想到去年明報總編劉進圖遭神秘刀手砍至重傷。香港講法治，但卻看到裡面最壞的角色之一卻有律師，口說一套做一套。影片結尾在舊立法會大樓前的戲更是相當顯眼的法治象徵，可是這些內容又因在整個故事敘述過程中較少看到有比較大的法治衝突情節和鋪墊而令這些像徵意義相當無力。如果天民仍然是警察，最後天民在象徵法庭法治的幪眼泰美斯女神像下行私刑把黑仔就地正法，那這種意義還是有一定力度，又或者身為警察的天民，在這個全片故事中不停在挑戰法治底線，最後無法回頭也能使這種寓意成立。天民因違反法紀導致辭職，辭職後的他也想做個好市民，最後有一幕天民在水池中洗手洗掉血漬隱喻個人洗白，但天民這個人物在個人與法紀之間的衝突缺少鋪墊，所以最後這些隱喻表達都顯得十分刻意，也略顯多餘。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