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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扇窗--Still the Water

第二扇窗/Futatsumenomado/StilltheWater

6.7 / 2,918人    121分鐘

導演: 河瀨直美
編劇: 河瀨直美
演員: 村上虹郎 吉永淳 松田美由紀 杉本哲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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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

2015-07-24 05:19:08

伊薩這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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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電影看完後,一些場景,對白,表情,會交錯盤亘在腦海揮之不去。《第二扇窗》是這樣的電影。這也是我第一次看河瀨直美的電影。

 影片拍攝於奈良以南、琉球群島的奄美大島。進放映廳已足足遲到十分鐘,恰好澄澈的海里冒出少女杏子黝黑健康的笑臉。十六歲的少年界人梗在岸上。之後倆人便共騎一輛單車沿海濱暢行,熱風將白襯衫格子裙吹得鼓起來,一霎那我幾乎以為,這會是個愜意的島嶼故事。

 然而無論如何,這不是講故事的電影。它無意著力於邏輯、環環相扣的情節。甚至看完了整個片子,也難以界定主角是否杏子、界人二人。或許杏子的媽媽伊薩,是更為重要的角色,她是女巫,仍然與丈夫相愛,備受島上人們的尊敬,但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有許多母女相處的鏡頭,在室內光線柔暗時,分不清楚哪一個更是少女。伊薩隱喻未來成熟的杏子,那是人生更盛大的部份。此刻杏子惶然為之憂苦,光靈魂活著是不夠的,還要能永遠觸碰母親的身體。明光下,伊薩的面容蒼黃而憔悴。

 伊薩攬過杏子的頭擱在大腿上,自己也枕在丈夫腿上了,三人盤疊成紙風車的形狀,廊簷下,甜蜜慢慢蕩漾,彷彿是最後一粒糖,一定是最甜,請慢一點化掉吧,真甜啊,這樣的戀慕平和地展現出來。所以整個螢幕看上去是非常大的幸福。

 緊接著(記不清了)不動聲色的殺羊的慘痛(重要)上演了,羊異常白淨。河瀨導演有一種奇異的憂傷的表達天賦,令碎片化敘事缺少起承轉合,卻乾淨得贅筆全無。院中平凡的扶桑花,也在丈夫詠牽牛的舞蹈中變得情深意重。忽忽就到道別時。某個穿越劇說:「道別要早早做才好,真到了最後一刻,就沒法好好道別了。」在這裡不是的。彌留之際的伊薩想聽島歌,坐在一旁的阿伯就彈撥三弦唱起來:「一定要離開嗎?就這樣離開嗎?你離開了我怎麼辦……還是要離開嗎?我要去一個遙遠的島嶼,一千年,一萬年,我想活下去……」滿腹宛轉的伊薩一個字說不出來,拍打伊薩肩膀的大媽安慰杏子:「看,媽媽是不是好多了?」整個場面沒有一滴淚水,面對心碎,這真是超凡克制的藝術。技術派可以冷靜分析時段分配,層層遞進,空鏡頭設置,卻必須具備同等深重的關懷,才能收穫島歌的「島」——在奄美方言裡的風土含義。圍坐在伊薩身旁的人唱島歌,杏子爸爸(從精神到身形都那麼帥)目不轉睛地望向毫無怨言的愛人,伊薩以一息尚存領受了所有的好意。

 戲劇衝突發生在界人那邊。界人憎惡母親與早已分手的父親之外的男人廝連不斷,憤懣積蓄已久,終於在某一個夜晚咆哮出來。單薄的母親像風中破碎的樹葉,若無表情的神色下微妙留白。人生實難,「對自然安排的一切虛心接受,再怎麼抵抗也沒有用的」,對少年如此,對母親亦如是。導演真意的體察在此,之後和解無關要旨。

 全片毫無野心地陳述從少年到耄耋、島上的人們至為渺小的認真努力。超長的空鏡頭在任其傷悲的島歌裡極其緩慢地平移,灘涂茂密的紅樹林,白晃晃的綠樹無論稀疏茂密、粗細斜直,一棵一棵秘密孤獨地浸在泥里。

 自然風光壯美,日落後古銅色的海,寶藍色的海,銀白閃爍的海,為完成一個主題全面無私地被調度。在影片結尾,村上虹郎與吉永淳奉獻了全裸表演。界人和杏子做愛後皎白的肉體在近乎透明的藍海中靈活遊動,鏡頭從低處拍攝,兩條人魚緩緩上溯,和海水無抗拒地融為一體。河瀨直美在坎城海邊說,這是我最好的作品。「伊薩這波浪,在我心目中是無與倫比的。」杏子爸爸強調。

 我很感動。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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