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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履奇緣--Cinderella

灰姑娘/仙履奇缘(港/台)

6.9 / 190,869人    105分鐘 | Taiwan:114分鐘

導演: 肯尼斯布萊納
編劇: 愛蘭布羅許麥基納
演員: 莉莉詹姆斯 理察麥登 海倫娜波漢卡特 凱特布蘭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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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姬易溯

2015-03-15 12:16:19

夢裡不知身是客


2015版《Cinderella》,因為無反轉、無黑化、無腐向,而屢屢獲得「平庸」與「平淡」的指責,即使有冷艷高貴的後媽扳回顏值與氣場,也抵消不了人們因為「無驚喜」而產生的失望。經歷過《沉睡魔咒》《冰雪奇緣》之後,觀影者已經太習慣於渴求「反童話」的童話,更何況在這個時代,「少女心」、「公主夢」一類的詞彙,除了用以反諷,我們幾乎已經不知道還能將其安置於何處。
奇怪的是,和所有CB死忠一樣衝著女王的後媽戲跑去影院的我,居然全程淚光閃閃看完了這部電影,甚至到字幕升起,我都弄不清自己是不是哭過。更離譜的是,人人熱議的秋褲王子的襠部,我對著IMAX螢幕,竟然真的一次都沒有注意到……
對我這樣的迪斯尼後媽控來說(這在《白雪公主之魔鏡魔鏡》那篇飽受爭議的影評里早就露端倪了你們懂的),凱特後媽當然是驚艷而搶戲的,哪怕一個假笑都比翻全場,每一場表演都不負盛名,尤其當她舉著水晶鞋在閣樓陰暗角落幽幽說起:「Once upon a time……」已是全片唯一巧妙到可以腦補出一部《後媽前傳》的瞬間。其餘時段,就像桃桃林林說的,這是一部最不怕劇透的電影了。沒有任何實質意義上的情節改編與人物改造,除了刪去原著中砍腳趾削腳後跟那些血腥場景並精簡了舞會次數以外,KB給我們的基本就是童話的原貌。
也是第一次,我甚至都沒有分神去注意Patrick Doyle(《迷霧莊園》《理智與情感》《雷神》《哈利波特與火焰杯》)的電影配樂。大約這也從側面印證了最擅長莎翁戲的導演和古典風格的配樂師這次合作得有多麼渾然天成不分彼此。我的朋友在朋友圈評價《Cinderella》原聲,認為「這是一張完全可以當作古典樂來欣賞的原聲唱片,層出不窮的圓舞曲和絲絨般華麗的管絃樂,既講究排場又不失旋律的動人心弦,可謂文質兼美」。在我個人,則特別喜愛Ella童年時,媽媽在床邊為她唱的那首英國古典民謠《Lavender Blue》(亦名《Lavender’s Blue》),只可惜這次原聲中並沒有加以收錄,唯有《Fairy Godmother》《Who is She》等曲目中有幾句主旋律的縈迴。要知道,這首民謠產生時,差不多正是彌爾頓創作《失樂園》《復樂園》的年代。而在最後命運轉折的緊要關頭,灰姑娘也正是憑著這首《Lavender Blue》,dilidili地收復了原本應當屬於她的幸福,迪斯尼童話標配兩件套「Prince」以及「Happy forever」,一個沒落下。
無論視與聽,這部電影,從核心到外在,統統都是古典情懷:水晶鞋、蓬蓬裙,信女必得善報,後媽從無慈悲,而王子除了作為「卸了妝一樣會愛你到天荒地老」的痴情幻象存在以外,照例一無所長。這一切,簡直classic到骨子裡。孔子說,知我罪我,惟在《春秋》。《Cinderella》這次或者見賞或者見棄,多半也來自同一個原因:古典。
在自詡現代的觀者心底,古典多半意味著守舊不變,可別忘了,關於世界與人生最核心的那幾個問題,早已在上古時期思考與討論完畢,後來的一切所謂創作與積累,不過是人類智慧黃金時代的投影和變奏罷了。而每一段我們眼中的古典,其實又都含有對它之前時代的顛覆與突破,那些能披沙揀金遠渡千百億年展現在我們面前的事與人,在其誕生伊始,何嘗不是載歌載言,生機歡動?若付之以足夠的理解的耐心,暮靄沉沉背後,又何嘗沒有月湧大江流、星垂平野闊?讓童話成為童話本身,讓美好成為美好本身,讓善良和勇氣成為最重要的財富,讓苦盡甘來的姑娘和心愛的人共度此生——如果因為我們在真實的人生里遇不到看不到聽不到這樣的幸福,就去質疑它的存在,那麼批評除了批評本身,憤懣除了憤懣本身,又能轉換成什麼讓人滿意的新生命呢?如果對眼前這個「亂也看慣了篡也看慣了」的世界多少有點厭倦,那麼偶爾讓一對心懷信念的年輕人沉醉在秘密花園又有什麼不好呢?
灰姑娘在魔法消失前飛奔離去,但她不忘回頭告訴王子:我會記得今晚,每一秒都記得,記一輩子!不必自欺欺人,人生的基調就是孤獨和虛無,苦痛與無奈隨時降臨,無常與分離近在枕畔,可迪斯尼就好像是所有失意靈魂的Fairy Godmother,沒有教化,沒有支離破碎與勾心鬥角,它只是全心全意告訴全世界:最好的夢是存在的,是盛大的,是閃閃發光的,是可以期待與擁抱的,是美得令人暈眩沉迷的!
 
•~•~•~•~•~•~一道關於眼淚的個人體驗的小蝌蚪分界線悄悄游過•~•~•~•~•~

現在來解釋一下為什麼(曾經在影評里被很多人認為三觀餵狗的我——哦順便解釋一下真沒餵狗因為sorry在我宏大的世界裡壓根沒有三觀這麼狹隘的東西好嗎)會淚汪汪地看完了這部電影。真的是不怕笑話,其實剛落坐時,一看到迪斯尼標誌性的城堡和煙火畫面,我就已經濕了(眼眶好嘛)。儘管皮克斯和歐洲動畫在過去這些年多次讓我生過外心,對從小伴著長大的迪斯尼的甜膩多少也有過恨鐵不成鋼的嫌棄,但好在這些年,尤其Elsa一座冰宮兩手雪花力挽狂瀾,Maleficent又用斷翅的劇痛實實在在戳過我的眼窩,所以無論真實的人生走到了哪一步,在這黑暗而密閉憋著一屋子魔法的巨大影廳裡,我還是一千次進來一千次都能像被施法一般瞬息變化成那個「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我,變化成那個「不知蝶夢我我夢蝶」的我,變化成那個「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的我,變化成那個離開有限的人生以回歸全宇宙的我。
然而看著Cinderella一個個親人失去,一步步對命運退讓,我又忍不住顧念起那位我要好又心疼的姑娘,在她父親不幸離世的這一個月,以往一貫熱情開朗的她兀地沉默如雪。在我面前,是大螢幕上的Cinderella,幾乎忍受了所有的壓抑和疲憊,或是在閣樓與小寵物耳語,或是從火爐的餘燼尋求溫暖,或是縱馬狂奔到森林深處,看著她那麼努力調適自己,儘管也有失意,但每次只要有人出現,她永遠報之以善意與微笑,哪怕在不堪命運重負的瞬間,也能流著淚給素不相識的老嫗遞上一碗牛奶,這更讓我忍不住想到我遠方的姑娘,不知她何以承受與度過這個慘澹的冬天?當海倫娜飾演的Fairy Godmother魔棒輕點就為Cinderella一一變幻出南瓜馬車與白鼠駿馬、蜥蜴侍從、白鵝車伕,還有點綴著輕盈舞動蝴蝶的夢幻舞會蓬蓬裙與水晶鞋,我的眼淚可能真的落下過,想著陪伴我度過童年與少年時代的迪斯尼,真好,總是能創造出「真的美夢」,還總是能讓人相信。但也會想,也許是真的太苦了,Cinderella才會出現幻覺,所以,仙女教母和舞會甚至王子,可能都是她苦難人生的幻想,但是螢幕上的美輪美奐,又讓人無法否認這場夢幻的真實性。莊子說:且有大覺而後知此其大夢也。喜樂與悲傷,相聚與別離,乃至生與死,也許都只是夢與覺的兩邊,無論在哪一邊,無論是真是幻,或長或短,都願此生能有一場閃著光的美夢,銘心刻骨,直至大難來臨。
看完電影回來,我告訴遠方的姑娘:要奔跑,要飛快地用力地狠狠地不停奔跑,因為只有在無限提升的速度里,我們才能超越塵俗羈絆,把所有痛苦與無助遠遠甩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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