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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雄師--Dragon Blade

天将雄师/天将雄狮/天降雄狮

6 / 18,656人    127分鐘 | USA:103分鐘 (USA cut)

導演: 李仁港
編劇: 李仁港
演員: 成龍 崔始源 約翰庫薩克 安卓亞布洛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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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聿南

2015-02-20 21:10:15

成龍的讓賢、師美和說教


剛吐槽完春晚,緊接著看《天將雄師》,在神奇的腦洞君引導下,把兩者神奇地聯繫到了一塊兒。這電影很完善地解釋了年初一排片最多的訣竅,它實實在在就是一出螢幕春晚,倡導民族融合、止戰為盟,紀念、歌頌文明建設成果,向邊關將士致敬,最重要的是,號召「回家過年」。節目也相仿,有大合唱(漢人羅馬大連唱),有相聲逗笑(筷子兄弟二人轉),有武術表演(單挑群砍俱全),有少數民族民俗大展示(38軍作戰)。然而,《天降》絲毫沒有春晚的那股生榨正能量來粉飾濁世的彆扭,彌補甚至承擔了春晚缺失的情感功能。

央視春晚頂多搬出港台明星,成龍和李仁港的「春晚」,搬出的是奧斯卡影帝、好萊塢明星、數以百計的羅馬軍人和西方史詩片道具,用邊關城樓和大漠塵暴做舞台。為了格局夠大都周全,成龍甚至不惜稀釋個人英雄主義(對比一下《十二生肖》也是群戲,成龍是如何從頭高光到底的),在羅馬人料理自個兒的家事時,當好一個打抱不平的東方義士。有了讓賢和師美的勇氣,這台「春晚」才有了超脫的規模和氣質。假如央視春晚也能這樣與時俱進,何愁收視率年年下滑,淪落到要跟超級碗比較。

成龍所飾的霍安,身份是個武將,技能屬性更像一個文藝兵,粗通各種方言和外語,歌喉不賴,公眾演講能力卓絕,煽情催淚指數不亞於朱軍董卿聯袂。本片在多種語言的處理模式方面,本可以像去年的《白幽靈之絕命逃亡》一樣,人人配上同一種語言,採用藝術真實。反正如今外星人都說英語,觀眾不會計較。不知是不是被「根據真實歷史改編」絆住,李仁港偏偏用了最笨的辦法,各人老老實實各說各的,成龍還當起半吊子翻譯,古代要當公務員,應該也要通過語言等級考試吧。說實話,成龍英文不佳的劣勢,在這裡反而變成了優勢,倘若字正腔圓要假扮生硬,反倒吃力,不如純天然的蹩腳來得親切真誠。少數民族嘰里咕嚕來一通,格外有民族風情,異域情調。

當然,最有異域情調的莫過於那些穿羅馬鎧甲的老外。約翰•庫薩克在好萊塢演多了中產階級,面相忠厚,眼裡少點殺氣,是個儒將,而且此君略有些面癱,總是一副苦大仇深。撐起羅馬半邊天的是阿德里安•布羅迪,碩大的鷹鉤鼻,猛虎般的眼神,猙獰的蹙眉和笑容,令人膽寒的吸氣聲,驕狂時如亞歷山大,憂鬱如哈姆雷特,睥睨天下,氣貫長虹。布羅迪的身手令人嘆服,那徒手阻利刃的敏捷與膽量,揮刀斷敵臂的乾脆俐落,凌空的旋體下劈,噴薄欲出的殺伐之氣,勢如破竹的力量感,行雲流水霸氣縱橫的招式,猶如《龍門飛甲》的雨化田,《特洛伊》的阿喀琉斯,《黑暗騎士崛起》的貝恩合體,叫人一瞬間忘記此人乃是十惡不赦的大反派。那是絕對自信的征服者才有的氣勢,哪怕半程才出場,影帝就是影帝,提比斯一角,崛起迅如閃電,隕落哀若流星,傷重而求兵刃不得那一幕,堪比《水滸之英雄本色》陸謙臨終正冠。某種程度上說,布羅迪在卡司是個「敗筆」,堂堂奧斯卡影帝,演技已然碾壓,武功還如此逆天,死也死得氣壯山河,可叫其他角色何以發揮。霍安若不開掛,真不知還有何等取勝之法。

李仁港到底是第五代武俠片掌門人,對武功的描寫已然高於現實,他更擅長表現的是武將陣前拼刀,樓梯窄巷間的弓箭大戰,至於曠野中混作一團的38軍大戰,空有史詩片之形,供外行看個酣暢綽綽有餘,要像《五軍之戰》供內行炫耀一下戰略分析則力有不逮。與其比擬《角鬥士》,更接近《斯巴達300勇士》架空了歷史和邏輯的暴力美學,個人武藝在軍陣對沖的作用被放大,以壯闊好看為唯一目的。本片出品地是大陸和香港,所有老外屬於《十三釵》的貝爾那樣純外援,能在純粹的華語片裡看到煞有其事的羅馬兵器和作戰方陣,拿《羅馬》、《斯巴達克斯》的嚴謹來作比已無太多意義。應該令人欣喜的是它為中國與世界的文化接軌又增添一個鮮活的實例,一方面,越來越多他國來演繹我們的文藝作品(《許三觀》),另一方面,我們也開始積極再現西方的歷史文化,用中國資本拍「合拍片」、「好萊塢片」,在文藝領域的意義,這比大漢與羅馬的交融更加令人激賞。有趣的是,成龍的西片(《尖峰時刻》《環遊地球80天》)多少都帶著港片影子,反倒是這部純華語片,成色比好萊塢還好萊塢。

照例有人抱怨,成龍早不是當年的成龍,脫離了小人物的草根諧趣,只會登高一呼講大道理。然而,近年成龍電影的動作模式改良顯而易見,反倒是愛說教的習慣,向來一脈相承,並非無源之水。80年代成龍影響力剛波及大陸那陣,他便在《警察故事》痛斥體制不公,在《A計劃續集》向革命黨闡明理念,在《奇蹟》教訓黑幫大佬;開創大陸首部賀歲片的《紅番區》,他又攜大家長作風漂洋過海,慷慨陳詞,把一群紐約小混混管教的得服服貼貼……因何有人認為成龍最近才開始說教呢?成龍電影最初之所以脫穎而出,就在於不止於打鬥和喜劇,還有一定的思想性和教育意義,跟當時胡打胡鬧一通的港片做出區分,不僅令他走紅,也讓其舊作在今天不失魅力。就跟挑戰極人體限的驚險動作、利用身邊道具攻擊對手一樣,喋喋不休的嘮叨也是成龍式的傳統,看成龍電影沒有打鬥不習慣,不聽他嘮叨幾句大道理,惡鬥之後不端出一碗雞湯,也不習慣。

誠然,成龍說教的對像在不斷變化,從80年代的香港本土的黑白道,到今天放眼全球,倡導全世界民族平等。表現在《天將》劇作上,確實平等,忠臣奸角雙方都有,比武各勝一場,建城時你出技術咱們出勞力,旗幟各掛一邊跟西域聯合國似的,公平公正,和諧和平,真正的天下大同。別說2000年前,現在都離得遠呢。成龍的說教,歸根到底是小人物的願景,隻言片語洗刷世界的陰暗面,從過程到效果總是簡單粗暴。就像周星馳電影小人物總能崛起,就像超級英雄電影正義總能勝利。如果有人相信一團亂麻的現實世界,也能這樣被簡單的一腔熱血、一胸宏願所改變,那當然是幼稚空想。可螢幕下是何等殘酷的叢林世界,沒有救世主和奇蹟,這我們難道不清楚嗎?我們從不指望用電影邏輯來取代現實思維,成龍的電影提出的是純真的期許,一種高出現實的理想標準,在兩個小時裡加熱我們的血液和靈魂,在半夢半醒間相信美好的存在。說到底,我們花錢看電影,不就是為了購買一種近乎不可能的、有別於現實的藝術體驗嗎。(文/方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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