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蜜》的另一種看法

以往情人節都會看《Love Actually》，今年翻出《甜蜜蜜》重看了一次。這部電影反反覆覆看過有三五次。第一次看是觸動，第二次看是感動到哭，後來陪朋友看過幾次，我觀察到好幾個朋友都哭了。雖然哭的位置不同。

這次再看，我卻體會到同愛情無關的故事。

本片對香港人精神面貌的描摹也頗為傳神，反映出香港的性格和不同年代裡，香港的精神。和多年前中國大陸的一部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改編自曹桂林的同名小說）相似，它講述了異鄉人，新移民在他邦的奮鬥故事，酸甜苦辣。文化的衝擊，融入本地的過程，故事性和衝突都很吸引人。

和許多偉大電影一樣。其實《甜蜜蜜》揭示了人類面對命運時的無奈。對抗與努力都於事無補。至於其中曖昧的關係，愛情，友情，孤獨無助生活在香港的壓力下，兩顆寂寞的心，一對兒滾燙肉體的慰藉，這些曾經最打動我的，反而變成是表象。

這次體會到的是命運。
李翹和黎小軍（其實現在知道，這兩個名字一南一北，是很具代表性的名字）的人生軌跡九成是相似的，起起落落，發達，貧困，到香港，到美國。最後是個普通人。年華老去。但整個過程卻是非常不同，最大的不同是黎小軍是被動服從命運，李翹是主動迎戰並試圖改變命運。

李翹和黎小軍同一天以單程證來到香港投奔親戚，但二人第一次相見時，李翹已經是麥當勞員工，同時介紹人到補習社，在補習社做雜工。而黎小軍還沒有搞清楚香港的東西南北。很快，學香港人炒股，買外匯。李翹賺到很多錢。『心頭高』的她認為香港一切都有可能（這的確是那個年代的時代精神）。

但她的發達是偶然的，是在香港經濟浪潮中順流而上的偶發事件，她的背景，她的知識，她的天分。註定了她的努力其實只是另一種隨波逐流。顯然，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套現退出，和大部份人一樣，在股災時賠光了所有積蓄還有借貸。

黎小軍自始至終是那種安於命運的平凡人，除了廣東話日益流利外，他的任何一部份，都不像香港人，當然到了紐約，他也不是紐約客。他的這種平庸性格，和李翹積極進取的性格，是二人最大的分野。也是二人愛情故事的悲劇源頭。他們只能做孤獨寒冷時抱團取暖的朋友，而不是那種可以彼此吸引相伴一生的伴侶。

而命運的弔詭在於黎小軍『不爭』，但他的命也不差，他甚至沒有吃那麼多苦也賺到不少錢，還跟著老闆去了紐約。和一路磕磕絆絆，跟著落難黑道大佬跑路去紐約的李翹相比，從結果看，並無不同。

火車，單車，香港，紐約。愛情，友情。在這部電影里水乳交融，看了導演評論聲軌的文字版，那時張曼玉已經三年沒接戲，這是『復出』後的第一部，演的天然去雕飾（咬吸管兒，吃東西，坐單車後面擺她的長腿）。這部電影必須看原聲，配音後，會失色一半。

我始終覺得，偉大的是編劇岸西，岸西後來自己做了導演（《月滿軒尼詩》，《親密》），她執導的電影同樣是細膩，意味深遠。但是都不及《甜蜜蜜》這樣具備經典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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