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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hardcandy

2014-12-29 07:25:30

只有一個蘇珊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評判誰人偉大或重要與否,最過硬的標竿恐怕就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了吧?
時尚圈兒總愛說只有一個凱特,意思就是說除了姓莫斯的,姑娘們你們都可以洗洗睡了。而對於許多許多人來說,尤其全球各地的新老文青們,他們心中叫蘇珊的只有一個。
我們習慣叫她桑塔格。
我非文青,非女權,亦非蘇粉,桑塔格的書只看過一隻手數得出來的數量,慚愧。想寫幾句,是看到今天紛來沓至的紀念她逝世的長短文章,這一天腦子裡都重放著一個多月兩個前在紀錄片節上看的一部關於她的片子,雖然細節模糊,但影像聲響揮之不去。
紀錄片叫Regarding Susan Sontag,想必是來自桑塔格那本著名的Regarding the Pain of Others,也是我個人最喜歡的一本,中文譯作《旁觀他人之痛苦》,所以叫它《旁觀蘇珊 桑塔格》應該再妥帖不過了。

「I love being alive.」
影片開頭,側面對鏡頭的桑塔格說道。她微微點著頭,語氣是一無既往地沉且定,所謂鏗鏘有力,想來便是這種。
頭前右側的大片白髮,在蓬鬆些許凌亂的黑髮間,格外突兀,卻和諧。就像是一塊,女人的首飾,或者男人的勳章。
當時的她應該是六十有餘,有皺紋,有笑意,沒化妝,似乎塗了點淡淡的口紅。那雙眼睛,往俗里說就是閃爍著智慧光芒的清澈眸子。
可我實在找不到不俗的表達。

片子基本以桑塔格生平為線索,卻先講了2001年桑塔格在《紐約客》發表了一篇文章,文中將矛頭直指美國政府的言辭一時間激起千層浪。桑塔格在電視節目裡舌戰群雄,當被人質疑自己的「愛國主義」時,她不禁嘆了口氣,輕輕說了句「oh dear」。

時間回到五十多年前,從高中開始回顧,匆匆講過。當然了,少年心氣,貌美驚人,早早就露出尖尖角的才女。年僅15歲的桑塔格已經在文學裡暢泳,開始大量寫稿,詩歌,電影評論,藝術評論……高中畢業進入伯克利,她回憶說,新生入學報到那天,聽到前面有人聊天,提到普魯斯特,自己才恍然大悟,啊,原來念普魯斯特,不是普洛斯特啊!我這是來對地方了。
而且,在那裡,桑塔格被一位女同學帶著去了趟舊金山的同性戀酒吧,第一次置身那個的奇幻世界。
但她還是愛上了年長大叔,芝加哥大學的學者,認識十天就閃婚,生子,做博士項目研究,沒過幾年拋下夫君幼子前去牛津繼續修習哲學。不怎麼喜歡英國,中間轉學到巴黎,和之前那位女同學住在一起。桑塔格年輕,漂亮,有才,自然吃得開,人人都愛。女同學嫉妒,和桑塔格吵架,還動手打了她一次,金斯堡看見面上青了一塊的桑塔格,罵了女同學一頓。
在巴黎那段時間,桑塔格還跑去在一部新浪潮電影中當了回女演員。

17歲結婚,19歲生子,25歲離婚。桑塔格什麼都比別人快好多。

除了後來離掉的丈夫Rieff,桑塔格的多段感情有男有女,比如畫家Jasper Johns,詩人Joseph Brodsky,舞蹈家Lucinda Childs,作家Eva Kollisch,法國演員Nicole Stephane,古巴劇作家Maria Irene Fornes,當然還有那段最著名的,持續時間最長也是她生前最後一次的戀情,攝影師Annie Leibovitz。

段段精彩,不想贅述。

她談著戀愛,讀著書,寫著文,拍著照片和電影,做著藝術,去著全世界各個地方,認識著不同的人,「當找不到比自己更厲害的人了,她就去找別的領域裡比自己厲害的人」。就這麼一路向牛逼閃閃的人生繼續狂奔。沒停過。

雖然桑塔格的評論家身份更為人所知,也或許更為成功,但很難想到她的創作生涯是以小說開始最終以小說收尾。30歲出版處女作The Benefactor,問她怎麼定位,她說,我想是一部哲學小說吧。
她曾給自己定下目標:變得像D君(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樣棒,然後再更上一層樓。
她的那位女同學說,哦,她給過我一本,寫得好爛。
評論界說,怪兮兮,看不懂,擰巴,像是從什麼外國語裡翻譯過來的。
還是太先鋒了。
無獨有偶。她的第一部電影是在瑞典拍的,感覺像是B級科幻類(居然是科幻!),還是怪兮兮,還是看不懂,還是擰巴,說好點兒就是「頗有幾分博格曼范兒」——當然,說好的著實不多,尤其是當時。
有記者採訪她,她說,哦,那些評論我看過。記者問,那麼你作何感想?她笑著說,我想他們都說錯了。

人們總是對不熟悉的不懂的東西心生畏懼,加以排斥甚至咒罵從而護住自己建立起的舊堡壘。
遇到類似事,不如像桑塔格那樣,撫撫髮絲,笑笑,說,你們都錯了。

桑塔格40歲被診斷出患有乳腺癌,末期,醫生說活不了多久了,她那時的法國女友幫她找了個法國醫生,用了激烈的化療療法,居然勝了病魔,又活了三十年。
所以她說,能活著,太好了。
所以重新審視人,人之生命,人之社會,更加珍惜生命,要活得更精彩。

太精彩了,難免有人說要不要這麼文藝啊這麼高大上啊,會不會太假啊。
桑塔格早年曾寫過一篇文章叫做Notes on Camp,為浮誇正名。
片中一位詩人說,桑塔格本人就是camp,她的嚴肅認真是一種camp,因為個中不免有些矯揉有些造作,但這才是桑塔格的所有當中有趣的一部份。

就在乳腺癌被查出的前一年,桑塔格剛剛受到邀請,訪問中國。她無比興奮,甚至寫了一則短篇,名字就叫《中國旅行計劃》。
有幾句這麼說,
Is going to China like going to the moon? I』ll tell you when I get back.
Is going to China like being born again?
Forget that I was conceived in China.

桑塔格的父親死在中國。
她曾經給自己定下目標,其中之一就是「學會漢語」。可惜沒能實現。
她相信自己是在天津受孕的。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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