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於你的黃色大象（影評，或是內心獨白）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最喜歡的電影一直是《天使愛美麗》，喜歡在各種時候一遍一遍的看，開心的時候會看，難過的時候也會看，大概是電影中的每一個細節已經住進自己心裏面的緣故，就這樣讓這部電影成為了生活與成長的一部份。然而我從未為她寫過任何相關文字類的影評，仔細回憶甚至連語言形式的感受都少之又少。大概是太過於熟悉，卻又未曾真正明白，便又沒有勇氣將自己千絲萬縷的思緒歸結成一篇字數有限的形式吧。
       《黃色大象》這部電影，我一共只看了兩遍，卻立刻奈不住內心的催促，不由自主的要將我的感受記錄下來。我想，即使是一篇盡數情結的影評，也終究無法平復我對這部電影洶湧翻滾的情感，寫出來的，也不是影評吧，更像是內心的獨白。就讓我第一次認真寫下的關於電影的文字，全然獻給這部《黃色大象》吧。
       捉摸不透日本電影的壓抑，黯淡，以及其清新下隱藏的深刻意味，卻讓人內心多少有了被拂過的痕跡。看過不少之類的文藝片，卻真沒有其他任何一部讓我這麼難以釋懷，大概是故事的情節人物的思緒扎進了我的心裏面有了共鳴吧。第一遍看被多次打斷，但終究匆匆的一直持續到了結尾，然後自己悄悄常常舒了一口氣。第二遍看的很安靜，一個人慢慢的看，心裏面卻起伏的彷彿加速了多少倍的潮汐。
       暫且不說演員，向井理如何因為參拜靖國神社遭到非議，宮崎葵如何仍然美麗可愛的像個十幾歲的少女，或是電影中獨特的關西腔，這些都不說，就看看電影本身，他的內容，和帶給觀眾的感受。
       這部電影令我驚奇之處之一，在於他對於人物的塑造，每一個人物都是基本豐滿的，關注中心遠遠不止是主人公夫妻兩人，更擴展到幾乎每一個的出場人物。
       鄰居懵懂初長成的十一歲小男孩兒大地君，因為青春期心理的微妙改變，因為讀課文口誤當中出了醜，為要逃避同學的關注，竟然退學了一段時間。他悄悄的暗戀著利愛子，直到要離開鄉村繼續上學，他偷偷給了利愛子一封情書。利愛子讀著那封情書，幼稚，卻清澈明確，利愛子流了眼淚，她被孩子的真摯與坦誠感動了嗎？或是追憶起了自己一去不復返的年少？一直喜歡著大地君的小女孩珍妮，直爽幼稚，「為什麼大人結婚以後還要外遇呢，要是我和大地君就絕對不會，真想快點長大。」鄰家年邁的荒地先生，與妻子過著平淡的日子，直到聖華婆婆一次重病，老人竟然慌張無助的成了不能夠照顧自己的孩子，是依靠是需要。
       住在鄉村的一間不大不小的農舍，有著樸素簡約卻充滿令許多城市人都望塵莫及的田園綠色的生活。丈夫武辜步是個寫字的人，大抵文人都持有一種內向的浪漫，也有自己的內心空間。他愛他的妻子利愛子，就像他愛他的文字。丈夫敏銳的心思讓他常常體貼，出門前會提醒利愛子不要讓風扇一直迎面對著吹，會在傍晚回家時候從口袋裡拿出一塊點心留給利愛子吃。對於妻子每到滿月時候的心思變化，武辜步萬般的猜不透，卻仍然笨拙的企圖安撫她。兩個人生活的平靜，會時常一起準備豐盛的早餐晚餐，內容許多是自家田地裡面生長的蔬果。丈夫開著那輛陳舊的大頭卡車，去城鎮裡的一家老人院看護，妻子在家中，除了每天需要的基本家務，也算是悠閒，會和鄰居走訪聊天。
       利愛子小時候心臟生病。說到童年時候生病修養，這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想到自己小時候，「臥病在床」時候，有了大片大片的時間，看許多喜歡的書，有了一個自己的童話奇幻的空間，會和靜態的無生命的物件說話，會和自己聊天，漸漸的竟然給自己構建了一個完全只屬於自己的小世界。利愛子亦是如此，生病在床孤單時候，第一次看到了黃色大象，屬於她的黃色大象。月圓的夜晚，淡黃色的月光透過了利愛子的屋子，灑滿了利愛子的床，灑滿了她的全身，她在那裡看到了之後伴隨著她很久的黃色大象，黃色大象成了她親愛的夥伴，帶著她飛到全世界的許多地方，飛上天空，飛進海洋，帶著她經歷了許多她一人孤獨臥床時候渴望感受的自由和精彩，只在每當滿月的時候。這就是利愛子的成長，簡單純粹，只有她和她親愛的黃色大象，也正是這種單純與孤獨，豐富的內心建造，讓成年後的利愛子仍然像個孩子一樣的乾淨純真，有著一顆敏感脆弱的心，也同樣像孩子般的任性且喜怒無常。
       利愛子有自己的世界，她捕捉得到別人看不到的事物，也聽得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她時常和院子裡面的植物對話，其中一棵大鐵樹成了她的朋友和依靠。她偶爾也會和小狗小羊，或是昆蟲們說上幾句話。有著真實透徹的微笑，正如她善良豐富的內心。會揚起灌溉水管的花灑，開心的向著天空揚出一片彩虹的她，是有多麼細膩調皮的內心呢。大概是成長的緣故，成年後的利愛子在月圓的時候總會在情緒起伏身體虛弱，莫名的陰晴不定。她為什麼會如此呢？是不是想念她的黃色大象呢？黃色的大象到哪裡去了呢？怎麼不再帶著她在世界自由的飛翔？黃色的大象不再陪伴她了嗎？
       利愛子也時常做夢，現實中的遺憾，利愛子卻都在夢中找到了彌補了，譬如她和武辜步那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都還是青澀不成熟的年少時候，也是一個月圓的夜，在利愛子打工的咖啡館，他們相遇了，一見鍾情，他對她說，月亮會慢慢缺下去的，別擔心，不用擔心，我說，我們結婚吧。利愛子被他的話治癒了，也答應了這突兀的求婚。原本彷彿夢幻的愛情故事，卻構不成電影中所要表達的大段壓抑與幽暗。這奇幻的相遇，確實也開啟了一個故事，卻是再現實不過的生活。武辜步帶著他出版的小說去見利愛子的家人。作為一個理性成年人，利愛子的父親無非是認為這樣一個投身文藝的寫字之人並不能帶給女兒穩妥的生活，當即拒絕了。於是他們離開了，似乎是逃離了生命擬定的軌跡，似乎是掙脫了世俗的束縛，來到了鄉間，開始了屬於彼此的生活。
       常常想到，開始婚姻的兩個人，在決定一生相守之前，完完全全就是陌生的兩個人，各自有著不同的成長，不同的過去，是截然不同人生塑造之後的相遇，對於互相的曾經，可算是一無所知。然而就是這樣萍水相逢的兩個陌生人，竟然要攜手相伴餘生，生命大部份的時光，都要一起度過了，完全未知的後來，和徹底埋藏的過去，都要一併接受了，是冒險，是勇氣，以全心全身作了籌碼。
       電影中，利愛子一次看到丈夫幼兒時與家族的合照，問院中的鐵樹：「鐵樹，你相信奇蹟嗎？」
       鐵樹：「奇蹟嗎？」
       利愛子：「我啊，發現了。老公爺爺，或者爺爺的爺爺，和別人相愛。把孩子養育成人，他的孩子又和別人相愛•••就算經歷再多苦難，都能真心去喜歡一個人。然後現在把他送到我身邊。」
       鐵樹：「奇蹟。所謂的奇蹟，就是平凡的生活。」
       利愛子若有所思，想了想，笑了，緩慢的重複著：「平凡的生活•••平凡的生活。」
       丈夫每天晚上都會在電腦前有時候寫小說和日記，有時候只寫日記。他將他一天的生活，他難於出口的感受，對於人事物的感動，都寫進了日記裡面，其中大多是關於利愛子。一次早餐時候，妻子偶然提起自己小時候心臟上的病，丈夫夜晚時候卻在日記中寫道很在意妻子未曾向他提起過這麼嚴重的事，「什麼重要的事都不跟我說，也不是刻意隱瞞，只是沒講出來而已。」也是那天，丈夫收到一封神秘的信件，信封是舒服柔和的薄荷綠色。利愛子看到了這封信將它放在了丈夫寫字的桌子上，丈夫沒有打開這封信將它放進了和日記本一起的抽屜里。兩人默契的，心照不宣。也是那天晚飯時候，丈夫看出了妻子的不悅，說要帶她去海邊開心。
       第二天，他們真的去了海邊，可是，在路上妻子卻彷彿莫名其妙的哭起來。利愛子滿心的委屈，和丈夫莫名其妙又不知所措的慌張，打破了這幅美好的海邊旅程的圖畫。在利愛子眼中，丈夫自顧自的說著無關痛癢的閒聞故事，利愛子忍不住的哭出來，「根本不聽人家講的話，自己說自己的。」
       終於，丈夫停了車，說「啊，大海。」
       妻子說：「漲潮了。」
       丈夫說：「別擔心。」
       妻子說：「是大海呀，我說，是大海呀。」
       這場並未得到釋放的爆發，就這麼熄滅了。
       丈夫忘記了那封信嗎？還是妻子忘記了？成人的世界啊，讓兩個仍是孩子的大人驚惶所措了。
       海灘上，妻子問起了日記，丈夫第一次對妻子提到了自己年幼時候，在日記中寫下還未到來日子發生的細小事情作為消遣樂趣。其中許多事情竟然發生，例如姐姐回家真的帶給他女孩版的格力高作為禮物，他因為害怕所以拒絕了。之後，姐姐在樹上吊死自殺了。他一直自責，為什麼要拒絕姐姐的禮物，並將姐姐的自殺歸咎於自己。直到現在。與利愛子相比，武辜步的童年似乎並非那麼明快呢。死亡，永遠都是無法避開的終結。緊接著，後來是武辜步長久以來看護的植物人足利先生的死亡，再次的，武辜步將足利先生的死亡歸咎於自己。「我明明都能救他們，」丈夫脆弱的紅了眼睛，像是個嬰兒一般的一遍遍呢喃姐姐的名字，之後在妻子的懷抱中，崩潰的大聲哭起來。兩人竟這樣在地板上睡著了，醒來之後，丈夫來到寫字桌前，第一次的，打開了那封神秘的信，妻子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見了，卻又一次將疑問與壓抑留在自己的世界裡來猜測掙扎。
       她對鐵樹說，秋天真寂寞，連月亮都顯得如此寂寞。鐵樹說，寂寞是因為秋天的緣故吧。第一次的，利愛子問鐵樹，你知道老公他，有一個忘不掉的舊情人。鐵樹承認自己不知道。利愛子想了想，說鐵樹你真坦誠。利愛子所需要的真摯和坦誠，在鄰家十一歲的小孩子那裡找到了，在她院子中的鐵樹這裡找到了，她是不是也正在丈夫身上尋找同樣的一份誠實呢？她認為自己沒找到，丈夫是不坦誠的，隱藏著他痛苦的關於死亡的回憶，還有他關於舊情人的過去，這些丈夫都藏在心中好久呢。
       孩子，總是期望在對方身上索取到同樣的回報，卻不懂得如何付出同等的份量，也常失望於現實與想像的落差。孩子，在成人的世界中找不到那份真誠，在心靈深處與自然的溝通中，卻得到了那份最簡單的滿足。孩子，在自我的象牙塔中不肯出來，是為了維持原本的純真和保護脆弱的心靈啊。
       利愛子對鐵樹說，但是他是知道的，他是為自己的舊情人在寫小說。可利愛子不知道，隱藏，是變相的逃避，是武辜步選擇的解脫方式。
       妻子壓抑不住自己的不安和疑惑，開始一天天偷偷讀起丈夫的日記，並在本子中貼上自己收集的葉子或種子，遲鈍的丈夫終於在翻開過往的日記時，明白了。看到這裡就一下子想起周國平在寫作中提及托爾斯泰對於結婚後日記要被迫與妻子分享的苦惱與不安。曾經只屬於一人世界的心靈告白，真誠神聖而隱秘的積累，如今無奈被另外一人挖掘探尋了。不能夠繼續了，躲藏在自己的一人境界，去孤獨面對消化那些過往的點滴。分享，並非都是情願，卻是必要的學習過程。
心靈純潔的人，往往承受不住太過於殘忍的謊言和太過於冰冷的事實，利愛子是這樣，武辜步也是這樣，他們，是如此的相像。
       日記的事情，彼此都不談論，丈夫也繼續寫，夫妻二人，無聲的在日記本上開始了隱藏的交流。丈夫寫字壓斷的鉛筆鉛芯，越來越多的沉默，宣告了壓制在深處的情緒的遲早崩塌。迸發出的憤怒與怨恨，竟然也是無聲的，卻是一場更加可怕的爆發。廚房中，妻子執意拼命扭開水龍頭，丈夫拼命阻止。妻子用玻璃杯子狠命的開始打在了丈夫按壓住水龍頭的手上，兩人沒有言語，只是打擊的聲音，一下一下，一聲一聲。丈夫竭力忍住不發出聲音的嘴唇已經白了，杯子碎了，發出聲音，丈夫卻仍然不出聲音，也不放手，血流了出來。利愛子那往日燦爛治癒的笑容此刻早已不見了，剩下一副慘白扭曲的臉孔，和那含著眼淚的發紅的眼睛。換了堅硬的陶瓷碗，繼續打在丈夫的手上，丈夫不放開水龍頭，繼續忍著，直到最終疼的發出了聲音，也大聲的痛喊了兩下。妻子住了手，扔下了碗，輕輕按上了丈夫那受傷的手，他們都哭了，聲音輕的很。
       兩個人的內心世界，都極度豐富，兩個人的精神需要，甚至都相似的強烈。也許，妻子比丈夫更加的敏感，更加的喜怒無常，但丈夫內心壓抑的情感，絲毫不弱於妻子。都有缺乏，缺乏愛，缺乏安全，缺乏平穩。
       第二天，丈夫離開了，去了城市，去了舊情人那裡。剩下的利愛子，孤獨的坐在院子前，想要和鐵樹說說話，「鐵樹，起了嗎？」利愛子問鐵樹。沒有回答。鐵樹沒有醒來，後來利愛子一遍一遍喊著鐵樹，鐵樹也沒有答應。從那時起，利愛子已經再也聽不到那些不易捕捉的神奇的聲音了。利愛子絕望的摔碎了丈夫與他父親祖父們的合照。
       電影情節也就此全部的展開了。
       丈夫在文字中對妻子說，終於不再選擇逃避自己不願面對的過去，講述了自己二十歲時如何在一次畫展上遇到了和死去姐姐極相像的女人綠。綠的丈夫是著名的研究員，女兒卻先天患病每週只能相見一次。彼此開始每天見面，都在對方身上拼命挖掘著貪婪汲取著，來彌補自己心靈中的巨大缺口。女人每天在武辜步的背上畫著一隻七彩的大鳥，直到有一天被丈夫夏目先生阻攔才結束。神秘的書信是綠的丈夫寫給武辜步的，是請求他來幫幫自己那一直沉浸在女兒終究去世悲痛中病態的妻子。丈夫沉重而無可奈何，「我愛我的妻子，我很愛綠，所以才請你來。」
       夜深時候，利愛子對著月亮不停的懇求，「無論如何，請把老公還給我，拜託，求求你了。」一下子，遮在月亮前的雲彩飄走了，清晰的，又是一輪圓月。與童年時候一樣的淡黃色的月光又柔柔的充斥了整個世界。利愛子又聽到了武辜步曾經第一次與自己相遇時候，說的「不用擔心，不用擔心。」
       武辜步與綠見了面，他平和冰冷幾近麻木的安慰和勸告終於喚醒了醉夢中的綠，也喚醒了自己，「我一直以為這隻鳥是放棄了飛翔伏在我的背上，可某一刻，我發現我錯了。這隻鳥想要飛翔，背上的這隻鳥，想要張開翅膀。綠，這隻鳥正是想要飛翔才收起了翅膀。」
       「你用這隻鳥救了我，我和你一樣，都活在過去里，畫地為牢，所以，我第一次決定走出去，向前走，就是為了這個，我才來到這裡的。」
       綠抱著自己的丈夫，終於說出，「這麼近的月亮，原來那麼遠。」
       武辜步後背上面七彩的大鳥動了起來，抖著翅膀一下子飛走了。一根七彩的羽毛，飛落向月亮下的利愛子，「老公的羽毛，」妻子接住了飄落的羽毛，欣喜的一遍遍喊著，「老公的羽毛。」
       利愛子再一次的回到了童年，見到了她的黃色大象。
       利愛子：「鳥兒有了這個就能在天上飛了哦。」
       黃色大象：「嗯，有了這麼漂亮的羽毛就能飛了。而大象則挺著灰色的身軀，和同伴在一起四處旅行。」
       利愛子：「一個人還是會寂寞吧。」
       黃色大象：「寂寞。我•••我回到同伴身邊去也可以嗎？」
       利愛子：「嗯。可以哦。」
       黃色大象：「可是會再也見不到我，可以嗎？」
利愛子：「嗯。可以哦。我會使勁長身體快快把病養好，然後去非洲找你。」
       黃色大象：「是灰色的哦。」
       利愛子：「這樣就和大家一樣了。」
       黃色大象：「飛翔這件事嘛。」
       利愛子：「就交給鳥兒吧。」
       於是，黃色大象離開小女孩，轉身離開了。
       利愛子終於醒了，她終於和自己的黃色大象告別了。童年遇見的 黃色大象，在利愛子最喜歡的那本書中的黃色大象，是奇蹟，是真實的，是帶著利愛子自由飛翔的快樂的源頭。成年後，黃色大象並沒有離開她。她與武辜步月圓那晚的相遇，那同樣的柔和的淡黃色光暈下，武辜步，那屬於她的黃色大象，是平凡的，也是真實的，成了她之後一生的守護。奇蹟，就是平凡的生活啊。利愛子將丈夫家族合影的那張照片重新放在了一個大相框裡，掛了起來，「我也想要成為像他們那樣的人。」她終於接受了，平凡的生活，就是奇蹟，能夠融化人心的，是生活里某些微妙的細節與瞬間。
       利愛子讓黃色大象走了，回去了非洲，去和其他大像一起，成了有著平凡生活的灰色大象了。他不會再帶著利愛子飛翔了，飛翔的事情，利愛子知道，可以放心的交給鳥兒。武辜步，屬於她的，七彩的大鳥。
       武辜步也終於面對了長久以來逃避的過去，他也告別了曾經的自我催眠。
       「我再也不需要日記了，最重要的東西就算不寫下來也不會忘記，因為一直都在這裡的，一直都在我身邊。有事笑，有時哭，有時生氣，有時任性，不過馬上又露出笑容，雖然有些麻煩，可她比誰都重要，比誰都可愛，她就是我最愛最愛的人，我的老婆。」
       武辜步：ただいま。（我回來了）
       利愛子：お帰り。（歡迎回來）
       少女溫柔輕盈的小心兒啊，她七彩斑斕的夢啊，從來未曾隨著歲月消逝。成長啊，需要付出捨棄的代價，必須經歷蛻變的疼痛。成年後，那份純真和幸福依然陪伴著你，卻因為成熟和洗滌，更美麗更溫暖了，是屬於你的黃色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