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很長，高潮很短——《偷情大丈夫》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昨天大概午間手機新聞抖出王全安被捕的消息，接著社交網路到處嗨翻，一人嫖娼，全民高潮了。小夥伴們都調侃著：嫖娼隊記一分，吸毒隊再接再厲。一時間無數吊絲為女神張雨綺憤憤不平，我等蒲柳之姿更是揣揣不可終日，看人家媳婦如此美艷不可方物都尚且宜不了室，安不了家，教我何堪呢？只能空嘆婚姻的水太深，游泳技術不過硬可不行。當日賈母教訓璉二爺別把髒的臭的都往屋裡牽，又勸慰王熙鳳說：哪有貓兒不偷腥，從小人人都打這麼過來的。可見美醜還是其次，主要是人心不足。

       下午剛好就看了一個法國流氓片：Les Infidèles ， 翻譯過來叫「不忠者們」，正式的中文片名叫《偷情大丈夫》，這譯名跟它兩款海報一樣，不免會受到女權主義者的抗議。片中亦有提及典型父權立場的雙重標準：男人偷吃是風流情聖，女人越矩就是下流蕩婦。這在中國的老觀念雷根深蒂固：類似一把茶壺理應配很多茶碗，一把鎖若什麼鑰匙都打得開就了不得了。

       雖然也不乏女性出軌的片子，比如有一個智利喜劇片叫《不忠少婦》，說盡已婚婦女紅杏出牆的千姿百態；比如英國導演阿德里安·萊恩著名的「外遇三部曲」里有一部根據夏布洛爾的La Femme Infidèle 拍的《不忠》。夏布洛爾的電影我一向當恐怖片來看，他還有一部丈夫臆想嬌妻出軌因而加諸百般折磨的片子叫L'Enfer ，當日我與男友同看，幾乎是搓著手心裡的汗完片。另有一部著名的《不忠的妻子》是由伯格曼編劇，他的前妻莉芙·厄爾曼指導，這陣容自然幕後比台前更有戲。歐洲系的紅杏出牆篇基本都是中產階級婦女過不慣靜好歲月，不甘心綽約風姿白付流年而花樣來事，這滿心糾結可參考六十年代的《白日美人》；而韓國版的《妻子不忠》就是丈夫事業受衝擊後主婦秘會舊情人默默保全家庭，一心為夫為子奉獻貞操的聖母援交行為。我總有點膩煩這種天生自帶的醇厚受害者氣場，好像比西方女性道德優越感就多了半斤似的。

       話說這個《偷情大丈夫》連頭搭尾應該由七個或八個小故事組成，由新晉影帝讓·杜雅爾丹和風騷大咖吉爾·勒盧什領銜主演，影帝先生還不忘捎上前妻在片中共續前緣。哥倆挑演繹大樑之餘還各自導了一個部份。整個影片由大約六七位不同導演執導的各自獨立的各式「丈夫偷情的故事」組成。區別於《十分鐘年華老去》那種「共享主題、各自發揮」的群導系列片，這些小故事之間結構相互勾連，內容貫穿流淌。主演那哥倆紮紮實實主演了六七個小故事，上躥下跳，同在露水情場裡混，時而你得意我落魄，時而我囂張你猥瑣。

       整片的敘事架構是相當完整的，小葛和阿佛哥倆在片頭的戰友緣起，在結尾的基友眷屬，分拆兩半，遙相呼應。中間夾著六個小故事，情趣各異、長短不一、錯落有致，這些故事的主角最後被糾集到第七個段落中治療性癮者的互助課堂上。具有女權傾向的女性治療師在勉強灌輸完一節治療課程後被十五個男性患者集體放鴿子，社會對他們的援助或介入宣告失敗。現實情況就是：且性且癮著，且婚且偷著，誰能奈誰何？

       北京老炮告訴我，所謂戰友要一起扛過槍，嫖過娼，負過傷。門檻真高！早在片頭字幕之前阿佛就幫著小葛串供吱唔他老婆了，老婆大人也沒含糊，撂下一句「家裡有一個黃口小兒就夠我受了，你哪邊涼快哪邊去。」另有一句幽怨的規勸「你們已經老了啊」，言下之意「別瞎搞了，蹦躂還能沒個頭？」浪子老了怎麼辦？不肯離婚的就是死活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啊，鶯鶯燕燕都散了還有家可回，還有老婆孩子熱炕頭。這裡的老婆們都在等一個哪怕是無可奈何的回頭，然而浪漫的法國男人自然有更浪漫的歸處。一開始就丟埋伏，說到處結伴泡妞可能只是在極力迴避同志傾向，最後果然收穫大彩蛋：好戰友終於在慾望的沙漠裡赤條條真愛了。

       看片的時候身邊人老在提醒我要積極齣戲，因為從第一個故事中老婆趕到醫院看到老公跟一女的鏈在一起拆不開還口不擇言地保證啥也沒幹開始，我就怒了。還有一個極短極精彩的「事後現場毀屍滅跡大作戰」：要趕在老婆按門鈴之後、進家門之前規復出軌作案現場的正常秩序。眼看最後一分鐘自救即將功德圓滿，唯獨叼著套子的狗狗要被強扔出窗外。誇張，幽默，又有點寫實。

       嫌老婆不夠熟女，後悔沒娶丈母娘的男人在車庫SM被妻兒抓現行，當他自己母親的照片被拿出來、被大家嘲笑，才感受到被羞辱的滋味。婚外喜滋滋、飄飄然搞上蘿莉的中年男被小伙子胖揍、被酒保扔出迪廳，默默旁觀小情人與別人勾肩搭背、嬉笑同行，在生冷的夜裡只有老婆十幾條問詢下落的資訊例倒在幕，才意識到其實自己玩不轉。隔日一早掛綵回家復妻命前自己砸碎了擋風板，只為徹夜不歸能夠牽強地事出有因，大奶們簡直看到心碎嘎嘣脆。

       讓·杜雅爾丹拉著前妻演的那出「夫妻挖墳大賽」簡直老生常談。老婆詐著詐著才詐出來冰山一角就歇斯底里了，梗在那句「她到底哪裡比我強？」活絡不過來，這真是天下女人千篇一律、亘古不變的死不瞑目式糾纏。其實沒瞎的都知道張雨綺盤亮條順、沉魚落雁，甩了一次八百的三十一歲失足婦女一萬條街不止。可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吃再好的也惦記著加餐。花紅柳綠、環肥燕瘦、美洲的、亞洲的、非洲的……這號外的，跟自己老婆美不美、好不好、騷不騷根本半毛錢關係沒有。嫖只是嫖，偷只是偷，常規性生活之外，王全安之流總還有些「丈母娘式」 、「SM」 、「3P4P多P」 、「險境求生式」等加餐需求。否則也不會欠講究到召回自己工作室嫖。

       片中挖完老公，落在下風的老婆一招絕地反擊：甭管有沒有，就是極其輕描淡寫地帶過一句「原諒你了，我也因為差不多的原因幹過差不多的蠢事」。男人包管立刻炸毛，「你丫比我多一個子宮肯定比我謹慎、比我想的多、比我有道德啊！你是女人怎麼會瞎搞啊？怎麼能瞎搞啊？搞都搞了還他媽的跟我說……」其實哪有那麼多想當然、理所當然，未央生早就以身試法了。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十五年的婚姻，怎麼可能有人不偷腥？」片中的老婆巴巴為那句脫口而出的「有我們啊！」自扇耳光，even old too simple 啊!順帶著把老公也扇暈菜了。

        寫到這裡似乎偏題遠了。其實我很久以前就想寫個長篇，書名叫《高潮很短》，可惜至今沒什麼情史、沒什麼性史、也沒什麼正經或不正經的歷史，所以一直羞於不懂得怎麼提筆。我想還是再等等吧，反正還徘徊在圍城之外，道德負擔還不夠份量。婚姻到底多長還不知道，從「片中趁出差獵艷未遂、再三退而求其次還遂不了、最後只能自擼三管，回家還覺得特對得起老婆地保住了貞操」的人夫的妻子看來，婚姻確實冗長得叫人絕望。高潮到底多短？再不短也架不住這長絕人寰的參照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