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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去懂你--Forgetting to know you

忘了去懂你/陌生/ForgettingtoKnowYou

6.6 / 33人    89分鐘

導演: 權聆
編劇: 權聆
演員: 陶虹 郭曉冬 王子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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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之葬

2014-09-10 00:18:06

專訪《忘了去懂你》導演權聆


按:《忘了去懂你》不是一部沒有缺陷的電影,但它確實是我在過去的暑期檔看到的最好的院線片(強於《繡春刀》和《猩球黎明》,其它那些浮躁的垃圾更不必提)。這次採訪的部份內容,也算是在我工作任務的採訪中難得的有所驚喜(至於驚喜究竟是什麼,各位自己尋找)。訪談的稿子發在了《電影世界》最新一期九月刊上,刪節了不少。特此發一遍全文。

Q:就我所知,你以前是個作家,為什麼會想到轉行當導演?
A:我覺得這個很自然,國外有很多作家和詩人,後來都成了導演,像杜拉斯等人。我覺得寫作和拍電影沒有太大的隔閡,只是表現藝術的形式不同,很多方面其實是相通的。去年我看塔可夫斯基的書,我覺得他肯定是個很好的詩人。

我覺得我走上這條路,是偶然,也是必然。因為過去我寫了很多年的中短篇小說,到後來我發現小說不太能滿足我期望的訴求。現在的讀者也和電影觀眾一樣浮躁,你寫的小說再好,發表在很優秀的文學刊物上,但是其實真正看到它的,會用心去閱讀這種帶有嚴肅思考的東西的人很少。我作為一個作家,我對人對社會是有思考的,但是現在這個環境下,文學的受眾是很狹窄的,而電影相對而言要廣闊得多。當時我可能只是想到一部電影看到的人要比文學期刊看到的人要多,所以萌生了這樣一個想法。

再加上我自己看電影比較多,寫小說的人都比較喜歡在電影裡找靈感。後來又找到了賈導(賈樟柯),問他能不能來當我的監製。他就要我給一個故事梗概,然後我就寫了一個出來,就此打開了電影這扇門。

Q:劇本就是你自己寫的吧?
A:當然。這個項目我是09年啟動的,劇本也是差不多那時候寫好的。初稿其實只花了15天,但後來改了無數稿,不斷地調整修改。賈導認為電影不要過於自我,而且我們是要面向院線,我最初寫的一稿比較個人化、散文化,完全不是現在這個故事。

Q:當時找投資有困難嗎?
A:還好,最初的想法只是大概需要幾百萬,但是前後拖了幾年,後來就水漲船高。最後也是找了些朋友,包括我自己都湊了一些。

Q:《忘了去懂你》是你的第一部電影,我認為裡面的很多生活細節是十分真實的,這都是你當初有意追求的嗎?
A:是的。像妻子經常去買過期幾天的牛奶和麵包,就是很多家庭主婦都會做的事。還有他們夫妻兩人住的空間很狹小,擠在一張不大的床上,而且長期是女兒睡在中間,這裡也暗指了他們長期以來都是無性婚姻,這也是很多類似中國家庭的問題。


Q:其實他們兩人沒有誰是真正意義上的壞人,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現狀?
A:我覺得在現實生活中,人都是含糊的,在某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上,我們都可以很客觀,當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就開始變得含糊。郭曉冬的這個角色,他是個木匠,讀書不多,所以對於事物的思考較少,處事時都是出於簡單的自私。他其實是愛他的妻子的,但他不懂溝通,也意識不到溝通的重要性,於是就經常偷偷地去揣測和觀察他妻子。而且他作為小地方的男人,還有點大男子主義。陶虹的角色則有點大大咧咧,其實她並不是一個典型意義的賢妻,我覺得大多數女人和她一樣,也都是隨波逐流。所以一旦有可疑的外遇,問題就一觸即發。

Q:片中王紫逸的角色會是一個寄託了理想的人物嗎?
A:其實不算。他開始也只是覺得陳雪松這個少婦有點姿色,並沒想那麼多。既然和誰都是換錢,為什麼不去找她呢。陳雪松對他的感覺其實也不明確,尤其在丈夫給她刺激以前,她也只是調戲下這個小男生。後來只不過是丈夫把她推到了這個年輕人身邊。最後她還是拒絕了他,對他還是談不上愛情。

Q:影片最後你給了一個留白,你自己覺得他們會維繫這段婚姻還是徹底離開?
A: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是繼續,中國有太多這樣的家庭,就一直在這種磕磕絆絆的狀態中,包括我們的父母,打打鬧鬧但還是在一塊過。但也有徹底分開的可能,因為我們現在這個社會的不確定性很多,而人又很善於遺忘,可能在他們分開後,不久就遇到了別的人。過去我們的社會可能相對封閉,那種情況下人接觸異性的機會不太多,找一個可能還不如現在這個呢,可現在我們接觸異性的機會出奇的多,這就不再是個問題。

Q:像片中他們夫妻兩人的矛盾與問題,我認為也是我們這個社會普遍存在的現象。一種相似的悲哀。
A:確實是這樣,我身邊有兩個朋友,竟然反反覆覆結婚離婚6次,打打鬧鬧的事太多了。而且,悲哀的是這樣的現狀似乎是無解的。當時我們在柏林放這部片,很多觀眾來看,他們很愛看這類電影。當然這和他們的電影傳統有關,例如法斯賓德的一些影片,而我的這部電影有一些法斯賓德的影響,像他的《四季商人》。他們看到影片中的這個中國家庭,雖然和德國的家庭不會完全一樣,但他們特別能理解這種悲哀。我想把這種形態給全世界的任何一個成人去看,他們都能理解這對夫妻的處境。然後在西方觀眾看來,他們會建議兩人去度假,或是去看心理醫生,能緩解這一問題,但在中國還不太現實。

Q:所以你覺得雖然現在我們很多人可能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我們沒法解決?
A:對,沒法解決。除非我們像德國那樣,社會觀念真正開明和自由,男人不用再去應酬,不用背負那麼多期望和壓力,情況可能會好一些。其實現在的中國夢對很多普通家庭造成了巨大的影響,每個普通人都被逼著要去創業,要有所成就,才能夠有面子。假如一個男人失業了,他又領不到失業救濟金,他就只能去挖、去刨,甚至用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謀生了(片中郭曉冬飾演的丈夫就曾在網上發帖「求包養」)。所以我覺得除非我們整個社會的價值觀都有所改變,才有可能解決這個問題。

Q:對於影片的票房,你有什麼期待嗎?
A:我沒有多想,我知道現在大多數觀眾樂於看那些浮躁的商業片,這是我們的悲哀。但是我相信總會有人喜歡看這一類影片。我們作為電影人也好、媒體也好,就是要去表達,去影響一些人,去培養這些觀眾群體。像香港現在就是一個比較成熟的市場,像是枝裕和的《如父如子》在香港就可以放映好幾個月。

Q:那麼你未來的拍片計劃,會堅持現在的風格嗎?
A:會。可能會更商業一點,但不會是那種十分喧鬧聒噪的東西。無論我拍什麼樣的影片,故事一定要講好,我們不是以高科技取勝的。我不要那種春藥般的東西,就是要手工活。最後還是要回歸電影本身,對生活和人有所思考。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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