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9年之約的結束

「情結」至於電影，始終是微妙而重要的元素，虛擬的影像中承載的記憶與共鳴，在某種程度上也影響著觀眾對一部影片的判斷。如果說看《愛在午夜降臨前》是一種情結，看的是導演理察·林克萊特和演員伊桑·霍克、朱莉·德爾佩9年一會的浪漫，那麼，《中國益智遊戲》也是需要觀眾帶著情結去欣賞的電影。從2002年的《西班牙公寓》，2005年的《俄羅斯玩偶》，再到這部《中國益智遊戲》，連起來就是一部法國青年的《20，30，40》。《西班牙公寓》講述年輕大學生在多元衝擊的歐洲社會環境下尋找自我的故事，《俄羅斯玩偶》則是他們初步社會後對生活的選擇困難，而在經歷過這些成長的歡樂與陣痛後，《中國益智遊戲》要面對的是更加現實乃至無解的中年人生。

影史上這樣的合作並非沒有先例，特呂弗從《四百擊》開始，在20年時間裡用「安托萬五部曲」，借讓-皮埃爾·萊奧化為自己的影子，從主角安托萬的少年時期講到20歲之戀、婚姻與出軌、離婚與重逢，觀眾跟著安托萬不同階段的人生境遇，目睹男主角讓-皮埃爾·萊奧的成長，以及導演本人創作心境上的轉變。這種導演－演員－角色相互重疊又各自發展的關係，在塞德里克·克拉皮斯和羅曼·杜里斯之間再度呈現，札維耶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新時代的安托萬，時代在變化，人在成長中的一些共通的情感還在延續。

如同《愛情狂奔》中的安托萬一樣，在《中國益智遊戲》中，札維耶也離婚了，但在當下，他面臨的事情看起來要比安托萬複雜很多：前妻溫蒂帶著兩個孩子去了紐約，蕾絲邊好基友伊莎貝爾找他借精生子，前往紐約生活的他還要面臨移民難題、陰差陽錯跟一個華裔女子假結婚。問題看似亂七八糟，繁雜有如中國七巧板。習慣看好萊塢電影的觀眾可能會覺得本片缺乏明確的主線，渾渾噩噩沒有明確的方向，甚至乎，影片也無意深入探討某一方面的問題，如單親爸爸、假結婚、同性戀家庭等等。一切猶如法國人的生活那般顯得頗為隨性，似乎這些，在角色眼裡似乎都算不得什麼大事，這就是生活，而已。

但如果帶著「情結」去看，《中國益智遊戲》又是一部不一樣的電影，裡面充滿各種與前兩部相對應的橋段。如同20歲時初到巴塞隆納，札維耶再次經歷找房子四處碰壁，再度與好基友伊莎貝爾住在了一起（不由感嘆伊莎貝爾永遠能找到品相極佳的好房子），當然還有他與舊愛剪不斷理還亂的聯繫。影片的高潮明顯也是在向《西班牙公寓》致敬，在第一部電影的最後，溫蒂的男友突然到訪，為了防止溫蒂出軌曝光，所有人從不同地方奔回公寓，而在這部中，換成了移民局官員的突擊檢查，以及伊莎貝爾的產後出軌。

此外，前兩集從巴塞隆納一路拍到聖彼得堡，這次雖然片名叫《中國益智遊戲》，不過影片就沒有順勢來到中國，而是選擇在紐約拍攝。考慮到這系列影片從來沒在中國上映，片裡的唐人街元素也算不得是為了討好中國觀眾而來，不過導演和演員還是有做一番功課。導演在片中展示出對廣場舞相當的迷戀，紐約華人大媽廣場舞成為貫穿全片的獵奇元素，而奧黛麗·塔圖在會議上莫民奇妙地背誦王之渙的《登鸛雀樓》，也是顯然會讓歐美觀眾不明覺厲而讓中國觀眾笑到岔氣的橋段。這些關於文化衝擊的笑料，其實也是三部曲沿襲下來的光榮傳統之一，講全球化議題，怎麼能少得了中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