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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漫遊城市--Alice in the Cities

爱丽丝城市漫游记/AliceintheCities

7.9 / 13,313人    110分鐘

導演: 文溫德斯
編劇: Veith von Furstenberg 文溫德斯
演員: 魯迪格福格勒 Yella Rottlander 麗莎克羅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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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反唱唱

2014-05-22 18:34:39

當唐吉坷德不再與風車決鬥


     唐吉坷德先生如今已經四百多歲了,年少時讀的騎士小說已經再也提不起他的興趣了,國家地理雜誌擺在他的面前已經許久了,他穿上夾克衫,帶上寶麗來,這一次他想要穿越美國。
     從遠處飄過的飛機掠影到無止境的海浪,從汽車收音機里傳來的被廣告切掉的音樂到街道人群的嘈雜聲,這一切再也不是從前寧靜的鄉村了,這一切和慾望攙和在一碗濃湯裡,像是唐吉坷德先生怎麼甩頭都甩不掉的複雜心境。
     他轉過頭來擁抱靈魂的內側,那裡曾經庇護著嫉妒,狂妄,粗野和貪婪。心靈的一切禁錮在現存的肉體裡而不浮動,很顯然,我們的唐吉坷德先生陷入了現代性神經症候的困擾中不能自拔。
     夢境裡出現的公路,道格曼政治計劃加上復調且令人作嘔的配音讓唐吉坷德先生把電視機砸了,讓我們暫時不要管這位因壞脾氣而更名的鄉紳,來對不可逃避的旅程進行幾分偵查。
     紐約是座讓人失去時間觀念的城市,它的每個十字路口都像樹林中的空曠地。這個光怪陸離的大都會,沒有人情味,你可以計算什麼時候帝國大廈的燈會熄滅,也可以在這裡談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愛。飛行員看了一會天空完成了計劃中的自殺性爆炸活動。當電視機前的女人為了愛情哭泣時,螢幕剎地出現「Late late show」,騎士輕蔑地一笑,這個世界多麼像「Late late show」。然而,這個看起來恨透美利堅的逍遙騎士一坐上飛機離開紐約便頭痛得厲害,他對愛麗絲說:「我不想回家,我寧願留在紐約。」
    這種關係上的「曖昧」讓我想到羅蘭巴特在《明室》中曾經提到「搖擺主題」,他認為有一種主題,它存在於兩種語言之間,一個是表達語言,另一個是批評語言。好萊塢電影便是文德斯無法擺脫的搖擺主題,戰敗的聯龐德國由於美國佔領軍當局對電影的嚴格控制和隨後好萊塢大公司的入侵,不曾存在真正的本國電影。文德斯既憎恨美國電影在思想意識和經濟上對聯龐德國的殖民化政策,又讚佩它的高度熟練的先進技術和光彩奪目的影片。一方面,他毫不留情地借溫特的口說出了美國電視廣告對現實的鼓吹和令人作嘔的自負與輕蔑:愛麗絲在付幣電視機前吃快餐,她不肯離開,電視裡依然是廣告,文德斯將商業廣告與快餐的並置也許會讓好萊塢迷們發火;另一方面,大叔配蘿莉尋找祖母的劇情落入了多麼俗套的百老匯劇場故事,但在鏡頭語言上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希區柯克式的勾引和約翰福特式的簡略。
當一個人從自己的家鄉出發想要去往其他地方,他一定是在尋找。公路片恆定不變的主題——尋找。這一回,文德斯想帶我們去尋找什麼呢?答案或許是一個裝逼的字眼:自我。他焦慮不堪——只為了彌補等待的縫隙,他自言自語——事實上更像是聆聽而不是傾訴,他困頓——車外的大橋和高樓大廈像鹼水一樣刺殺他的雙眼。患了現代性症候的唐吉坷德先生再也找不到自己了,為此他穿越美國。他的老情婦告訴他:「當失去自我認同感,就和世界失去了聯繫。」為了達到目的,他擁有一樣現代工具——寶麗來。然而照片永遠趕不上現實,你無法趕走一切不能容忍的東西,一切故事不是發生在咔嚓的快門鍵中,也不是發生在等待照片顯影的氧氣里。愛麗絲說:「我給你拍張照,這樣你至少知道自己長什麼樣。」那你找到答案了嗎?女人離開時,空氣和音樂都令人絕望。
    但千萬不要認為這是一部死氣沉沉的片子,陽光下的椅子上坐著吹泡泡的孩子。小愛麗絲在尋找什麼呢?她在天空下徘徊,甦醒的眼睛從來不曾看見真相。阿姆斯特丹的大街上有祖母的老房子,在咖啡店有哼著歌曲的男孩子,他跟著愛麗絲的汽車一邊騎自行車一邊傻笑,沙灘上躺著曬太陽的陌生女人友好地遞來了免費的午餐和免費的沙發。他們結伴尋找的是過去,過去祖母的老房子有著孩子童年的美好回憶和找不到媽媽也沒關係的避難所,然而一路上的空地像墳墓,預示著這又將是一場空,我們的小追夢人做了一場關於被逼著看恐怖片的夢,夢裡的掙扎和現實的哭泣結伴困擾著年少的愛麗絲。
   最後的最後,唐吉坷德先生和他的新伴侶坐著火車想要穿過下一個四百年,也許一聲輕輕的嘆息會顫抖著穿過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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