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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殺無赦--Unforgiven[2013]

不可饶恕/UnforgivenRemake/Yurusarezarumono

7 / 2,675人    135分鐘

導演: 李相日
編劇: 李相日
演員: 渡邊謙 佐藤浩市 柳樂優彌 小池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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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灰一堆

2014-04-30 09:27:44

《不可饒恕》——武士片的異化和回歸


    對於克林特·伊斯特伍德1992年的版本來說,這次日本版的翻拍可謂極具誠意,不管是時代特徵、人物設定還是故事架構均忠實原有版本。電影的翻拍不比老畫的臨摹,一個預知揭曉得故事能否吸引觀眾,一個老故事是否常講常新,對於電影創作者來說是極大的挑戰,電影必竟是一次過的藝術,一部影片觀眾倘且不想看第二遍,何況是翻拍片。不過對於經典的影片總能跨越時間和地域的界限,在不同的文化人群中得到共鳴並歷久彌新。
    翻拍一部影片並不是簡單的舊酒換新瓶,而是要看在現有的階段後人所能達到的高度,一部好電影會常看常新,而處於不同文化背景的人觀看同一部影片其感受的差異也在情理之中。具有韓國和日本雙重文化背景的導演李相日,在看到伊斯特伍德的《不可饒恕》時想到同時代的日本當在情理之中。
    在筆者看來,老版的《不可饒恕》雖在一定程度上對傳統西部片有所顛覆,主要來自於人物的刻劃上,英雄垂暮夕陽晚照,再不見往日西部片中的烈馬快槍。至使整部影片籠罩於悔恨與無奈的氛圍之中。影片通過垂暮英雄威廉·莫尼的現實境遇為往日的牛仔精神唱出第一聲哀歌,而通過他心理的轉變反映出英雄時代的終結。影片對人性善惡複雜性的描畫為我們勾勒出不同於以往西部片中的正邪對立,「不可饒恕」並不特指影片中傷害妓女的兇手,而是指代影片中的每一個人。伊斯特伍德通過威廉·莫尼這個另類西部片人物強行宣示西部騎士時代的終結,並用這部作品為西部片畫上了句號。影片中有一段對英格蘭鮑伯的刻畫很具有代表性,帶著往日英雄的餘暉在偏僻的小鎮耀武揚威,帶著個傳記作家當隨從,滿口對美國新大陸的調侃和不屑,以及對自己輝煌事蹟的吹噓。而情況急轉直下,卸下雙槍之後糟到了一番毒打,這種打鬥方式有別於其他西部片更是對西部精神的戲謔和諷刺。當然,這一段被李相日原封不動地搬到了日本版中,具有同樣的效果。
    可以說,影片著力於敘述美國西部開拓史中後英雄時代的個體的人,並用充滿懺悔的人物設定及陰鬱的格調從側面還原出狂野西部的歷史轉型。通過威廉·莫尼個人的轉變暗指一個時代的變遷,影片最後的字幕更指明一個人從牛仔到商人的轉變。
    而李相日的版本,在忠實還原老版的基礎上加大了對於時代的刻劃,從江戶到明治,武士時代的終結,新舊文明的碰撞,在影片剛開始便上演了新政府追殺落荒武士的一幕。影片又巧妙地將故事安排於蠻荒之地的北海道,這對應了原版的美國西部小鎮,都是法外之地,卻自有其江湖法則。雖然目光仍落眼於化外之地北海道,而整個故事格局卻在講述整個國家的時代轉型。如果說原版講的是「西部往事」而新版則將其擴展為「幕府往事」,從原有的地域變遷到現有的國家轉型,眼光相同,格局卻變大了。
    幕府時代的結束造成武士階層的瓦解,從原有的武士變成現在的浪人。而他們也在積極適應這個時代,卸甲歸田的釜田十兵衛,進入新政府的大石一藏,抱殘守缺仍自稱武士的北大路,當然還有一心想賺錢開礦當商人的金吾。這些原有的武士在新時代上演了不同以往的武士傳奇,不再如過去一般為了主公和藩地相互征伐,當武士的榮譽面對生活的困窘時,這已不是原有的武士電影。或者說,正如《七武士》一樣,當武士變成了賞金獵人,武士外在生活法則和內在的榮譽感已發生著變異。
    不同的時代環境決定了個人的角色定位,《七武士》中的六個半落魄武士不再為原來的主公效力,為了生存他們受僱於農民,但武士的榮譽感和武士精神仍然貫穿全片。到了李相日版的《不可饒恕》,武士精神已成夕陽晚照,當衣著光鮮的武士北大路糟到當地執法官的毒打時,我們可以感受到影片對所謂武士精神的嘲諷。就連妓女們也說「武士耀武揚威的時代早過了」釜田十兵衛一行三人的殺人動機已不再是為了悍衛榮譽或者效忠主公,而僅僅為了錢財,最後十兵衛的酒館殺戮也僅是復仇的江湖法則。從武士到賞金獵人的轉變,反映了大時代的變遷,也是對傳統武士片的背叛。
    阿依努人是李相日版的創新,在老版本中找不到對應的角色,而這一創新擴展了影片關於時代變遷的主題。正如好萊塢電影《最後的武士》中對印第安人的側面描寫一樣,影片中的阿依努人和武士階層一樣都是被時代洪流裹挾的改造對象。新政府要求阿依努人移風易俗,要求武士階層刀槍入庫,阿依努人改變了服飾,而我們看到影片中的武士們也儼然如現代人般割去了髮髻,有的更穿上了西服。而影片中的阿依努人和眾多的美國西部片中的印第安人一樣,是傳統、善良和美好的象徵,這跟征服者的野蠻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十兵衛最後稱那個阿依努族夥伴為「我唯一的朋友」,而他深愛著的阿依努族妻子也教會了他善良和愛,使他回歸到美滿的家庭生活跟過去的殺戮徹底決裂。
    非但如此,我們還能從影片的武器上看出時代演變的進程,影片中新舊時代的交替,造成了個人角色的混亂,外在表現為武器使用上的雜亂無章。在以往的影片中如果表現時代的變遷,通常的作法是使用刀劍的舊勢力跟使用槍炮的新勢力的對抗,在《最後的武士》中我們就看得很清楚。而在李相日的影片中我們看到的是各派勢力對武器的混亂使用,在影片中有武士刀,有滑膛槍,有左輪手槍,也有連發獵槍。你已無法通過角色來定位他的武器,這也充分表現了時代交替的歷史特徵。
    李相日版的《不可饒恕》從某種程度上說昇華了伊斯特伍德版的主題,對原有武士電影的革新並不亞於原版對西部片的革新。影片雖對原有武士精神有一定的嘲諷,但找回的是對殺戮的懺悔和善良的回歸。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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