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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列車--Snowpiercer

雪国列车/末世列车(港)/末日列车(台)

7.1 / 389,912人    126分鐘

導演: 奉俊昊
編劇: 奉俊昊
演員: 克里斯伊凡 蒂坦絲雲頓 宋康昊 艾德哈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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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zenmoon

2014-03-23 07:27:30

這個世界可能不會好了


1.階級對立,壓迫、暴動與反抗,這是《雪國列車》的基本敘事框架。這就決定了電影會營造一種天然的善良/邪惡對立模式。最後一節車廂中的無產階級成為無法忍受壓迫最終起義的正義奇兵,而越往前的車廂中的人們就愈發扮演著紙醉金迷的資產階級角色。所以說,這部影片有著典型的馬克思主義氣息。
2.電影其實有一種故意隱藏了一端的「雙雄對決」結構。柯蒂斯是顯現出來的英雄,他帶領著眾多信眾企圖奪取火車上的政權;而維爾福德在90%的敘述中是被遮掩的、神秘化的,他如同一段傳說,被列車上的成人和孩子口口相傳地頌揚。他是另一端的英雄。
3.關於維爾福德這個角色的最終具象化出現,把整部電影的水準拉低了。他原本可以只是一段傳說,最終當引擎室的大門被打開之後,發現空無一人。這樣一來,之前一切悲壯的鬥爭,血與火的進程,以及以死相搏的攻與守都變得無比荒誕。那才是一個末日世界的濃縮樣本。你找不到敵人,敵人卻又無處不在,命運操控在他人手中,但他人卻是虛無的。
4.關於自由,以及為了爭取自由而進行的鬥爭。這是電影努力呈現的,至少前半部份如此。但在影片設定的極端環境下,自由的鬥爭是通過革命獲得的,漸進式的改良無法實現。但革命進程中的血肉橫飛會造成極其慘重的代價,通過暴力推翻了權力機器之後所換得的仍會是另一個殘酷的權力機器。但有時,不通過暴力確實別無他法。電影呈現了這一困境。
5.柯蒂斯與維爾福德共進晚餐的對話呈現了一種荒誕。原本要刺殺的邪惡的象徵,卻告訴正義的刺客「你是我選中的接班人。」突然間,一路砍殺的壯烈旅程被消解了全部意義,成了一場被操控、被安排的戲劇,柯蒂斯只不過在其中下意識進行了一次無痕跡表演而已。這場對話其實包含著很大的資訊量:領袖該如何抉擇,他可以選擇善良或者說軟弱再或者說人性的方式,但那樣列車會停擺,他選擇了暴君的方式,讓孩子成為一個齒輪;同樣,這個封閉的空間必須是一個穩定的生態,人與動物的不同在於,殘存的人性與道德會阻礙殺戮與暴力,那麼如果必須保持數量的平衡,就必須有一個外部的強者或者所謂的「上帝」進行干預,定期殺掉一部份成為必須;另外,維爾福德還明白一味鎮壓只能適得其反,所以數量不多的、可控的反抗與暴動是必須的,它是整個生態系統和遊戲的一部份,甚至是個重要部份,它必須以底層民眾自以為自發的形式出現。但這種可控的安排必須通過安插一個內應來實現。當維爾福德把這一切都告訴了柯蒂斯之後,柯蒂斯的心智瞬間變得複雜。在那之前,他是一個單純的反對派,推翻機器就是全部和終點,但現在他必須面對抉擇,成為系統的一部份還是其他。成為一部份之後,能否改變世界,他會按照反對者當年努力上位時的承諾和內心進行改造,還是會變成另一個維爾福德呢?
6.《雪國列車》中有三個上帝,或者說有三個上帝人格的角色。柯蒂斯與維爾福德自不用說,他們都有追隨者與生死相依的信眾。其實,約翰·赫特扮演的那位老人也是一位上帝。他曾經為保護嬰兒不被吃掉而自己砍掉一隻胳膊,他被眾人擁戴成精神偶像,如果說,柯蒂斯是一個肉身的衝鋒者,那麼那位老人就是一個思想和精神的安放地。當然,最終他的身份被告知是一個內鬼。這更加有趣,被憎恨的最高領導者和被民眾最信任的反抗者的精神領袖,經常在深夜互通電話。這種景像在某些國家中發生過,在另一些國家中正在發生著。
7.孩子。這種在文藝作品中最能像徵未來、希望和最易於表現政治正確的道具,在這部電影中也同樣被用來招攬同情心。孩子們變成了幼稚園車廂中的木偶,也變成了引擎車廂中的零件。只有在最底層的最末車廂中,孩子才具有爛漫的天性,這樣的設定確實低級。但孩子被當做引擎螺絲釘的橋段暴露了一個小小的細節,不知道多少人注意到,其實電影暗示了女車長以及維爾福德本人其實都曾做過引擎的螺絲釘。女車長在末尾車廂講話時的手勢,以及維爾福德最後晚餐後向柯蒂斯解釋情況時的手勢,都在證明這一點。這是個比用孩子做零件更加讓人震撼的細節。
8.在這些設定之外,宋康昊扮演的安全專家其實才是一個真正的解放者和革命者角色。他想做的是炸開通往外部世界的車門,而非引擎室的大門。換一個操控列車的人,人們也不過仍然要囚禁於一個永恆移動的軌道監獄中,而走向外部世界才是真正的自由。但這一點似乎是維爾福德與柯蒂斯都反對的。他們想做的是保持某種內部循環的生態安全。在這樣的背景下,反抗者柯蒂斯又變成了保守主義者。
9.總體而言,《雪國列車》展示了導演的野心,但也暴露了把控力的嚴重不足。一些對於極權、洗腦、自由、反抗等經典意象的符號設定老套而陳腐,比如幼稚園中歌頌維爾福德的老師與孩子,這太過陳舊,在中國觀眾看來尤其如此。對於民主、自由和權力、暴力的探討,在任何一個方向上都沒能深入。角色的設定全部浮於表面。開放式結尾也毫無力量。更何況還有一頭不知所云的北極熊。電影中一些古怪的幽默橋段彷彿讓人看到了印度電影中莫名其妙插入的歌舞表演般違和,比如斧頭幫那一聲happy new year。電影既想走向黑暗而深邃又向捕獲全球票房,拉扯之下最終成為了一個尷尬的中等水準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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