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之狼》：人性的迷失

（一）

    大概七八年之前，我買了許許多多關於華爾街的書籍，其中就有《華爾街之狼》這本書。去年的某個時刻，知道迪卡普里奧和馬丁•西科塞斯將書拍成電影之際，回家想找出這本書重溫一遍。但很多讀過的書被裝進大箱子裡碼放在不常住的房子裡，實在懶得大費周章來翻找出來，只得作罷。

    對於這本書，在我記憶中最深刻的印像是：暗紅色的封皮，書的內容里唾液與精液橫飛，字裡行間充斥瀰漫著金錢、嗑藥和性愛的味道，如同封面曖昧的顏色一樣，隱藏著刻意壓抑卻無法掩飾的慾望張揚。

    從陸續的新聞報導中，知道這部長達三個小時的電影中，有506次的「fuck」粗口，裸體、性愛場面壯觀，引來了評論界的口誅筆伐褒貶不一，被評級為NC-17（北美市場最高尺度評級），即17歲以下孩童禁止觀看。再後來，男主角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憑藉《華爾街之狼》中的表現，獲得第71屆金球獎的影帝殊榮，但卻又一次如「意料之中」的折戟奧斯卡，其眼泛淚光的照片四處流傳。部落格上還專門整出了一個「小李不哭」的專題熱點，中國粉絲們紛紛為之鳴冤叫屈，打抱不平。

（二）

    《華爾街之狼》這本書的作者是喬丹•貝爾福特（Jordan Belfort），1962年出生於紐約布朗克斯，大學專業是牙科，進入牙醫學院的第一天，當院長對學生們說「牙醫的黃金時代已經結束，當牙醫發不了財」時，他的第一反應是「我操，看來我來錯地方了。」
於是他輟學投身於「發財」的偉大事業。他開始用卡車販肉，挨家挨戶地兜售冷凍龍蝦和牛排，並在24歲擁有了自己的公司，但最後以負債2.4萬美元破產告終。

    後來，他進入華爾街從事股票經紀人，那是華爾街的最底層，給一個一個的客戶打電話推銷股票，靠佣金和提成過日子。1987年11月19日黑色星期一，美國道瓊斯指數下跌508點，跌幅高達22.6%，貝爾福特所在的經紀公司破產。

    1989年，貝爾福特成立了自己的股票經紀公司斯特拉頓•奧克芒（Stratton Oakmont），主要通過電話銷售粉紅單(pink sheets)市場的股票，即那些未公開上市的低價股，可以便宜到幾美分。首先，這種粉紅色市場股票交易的佣金高達50%，遠遠超過主板股票的佣金收入；其次，由於市場容量並不大，有利於貝爾福特操縱市場，他讓自己的經紀人哄抬股價，造成股價節節上升，大家蜂擁而入，而他在高峰時出售自有股份，獲取暴利，而其他投資者卻在股價崩盤後一無所有。

    貝爾福特的經紀公司在巔峰期聘用了1000名股票經紀人，涉及的股票發行總額超過10億美元。最鼎盛時，他身價高達6000萬美金，生活奢華，揮金如土。

    1998年貝爾福特因為涉嫌證券欺詐和洗錢被捕，面臨20年以上徒刑。由於他和聯邦調查局合作，一起指控合作夥伴以及同事，雖然被判四年刑，最終在加利福尼亞的聯邦監獄僅僅服刑22個月便獲釋。
在獄中，他把當年對金融業的熱情轉移到寫作中去。他模仿沃爾夫的寫作手法來講述自己的個人經歷，最終寫成了兩本書：《華爾街之狼》和《捕獲華爾街之狼》。這兩本書被翻譯成18種語言，在40多個國家發行。

    出獄後，他變身為名人，到處受邀演講授課，擔任公司顧問，分享從商之道和銷售技巧，積極斂財掙錢，著名的達美航空和維京航空公司都是他的客戶。不過，根據此前量刑協議裡的賠償要求，貝爾福特掙得的錢，一半都要用來償還受他欺騙的1513名投資者，賠款額合計為1.14億美元。

（三）
 
    關於對華爾街的道德以及金錢的評論，已經探討得很多了。在此就討論一些題外話。

    1、這個世界永遠都垂青於那些善於包裝自己、巧舌如簧、善於吹噓和鼓動的性格外向者。

    貝爾福特極會聊天，講故事，包裝自己。他是一個傑出的煽動者，巧舌如簧，幾乎可以用花言巧語控制身邊的每個人。在自己的股票經紀公司里，他被視為神一樣的人物，是所有人的偶像，即使在被FBI調查的時候，也沒有人出來背叛他。從監獄出來之後，憑藉著監獄裡的兩本暢銷書，加上現在李卡普里奧改編的電影上映，他很快又聲名鵲起，成為到處被邀請去講演的名人，兜售自己的商業故事，經驗和教訓。
    而如果反之，一個不喜言辭、口舌笨拙、羞澀內斂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受到矚目、取得成功的機率要小得多。除了具有超常的才華和能力，還得遇到合適的機遇才可能脫穎而出。

   2、每個人都可能是另外一個貝爾福特，即自我膨脹，為所欲為，揮金如土，面對著花花世界難以把持：香車豪宅，比基尼美女，嗑藥，吸毒，尋求生理和精神感官上的極度刺激。

    如果換位思考：一個出身普通家庭、白手起家、三十歲左右就能坐擁億萬身價的人，是自己行業內的國王，被萬人敬仰和膜拜。這個時候，誰還能控制把持得住自己？還能保持良好的習慣，每日三省吾身，兢兢業業和平常人一樣？能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自我膨脹？答案是：不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花錢如流水，吃喝嫖賭是大機率事件。一定會自我放縱，自我膨脹，香車、豪宅、酒池肉林、流連於美女，追求極度的生理和精神刺激，這才符合自然的人性。在極度膨脹中，要嘛在瘋狂中自我毀滅，要嘛摔一個大跟頭，從人生的高峰自由落般墜落，經歷無數坎坷和波折後看能否幡然醒悟。

    普通人的家庭背景、教育、個人修養，都還不足以做好擁有和麵對巨額財富的準備，因此，成為炫耀的暴發戶、沉醉於紙醉金迷的生活，相對來說是大機率事件，只有在經歷過這些之後，才可能內斂、節制，才能擁有「貴族氣質」。

    積極而有節制的生活？對於年少得志的人來說，是沉悶、古板、無趣的代名詞，等同於錦衣夜行，富貴不還鄉。

    3、財富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就像命運，神秘而不可琢磨。
讀書、閱人、歷事愈多，對人類社會愈多了解。再通過歷史驗證，只能感慨：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

    貝爾福特巨額欺詐，短暫服刑就能出獄。他對於償還債務並不積極，而且人們普遍相信，他可能還隱匿有未被發現的帳戶和財產。
曾經臭名昭著，現在卻備受追棒。他現在是名人，被人們到處邀請去演講。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每個人，一輩子都在追求的財富，與才華、勤奮、能力、品格等等這些東西全都無關，都是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那些積極、向上的心靈雞湯，全都只是灌輸給臣民們的洗腦工具，首先是統治者需要，其次是社會秩序需要，最後是個人也需要，需要平復自己的心靈，找到平衡和信仰的歸宿。

    思索良久，才找到了一個比喻：財富對於每個人，就像登山，每個人都夢想著能夠攀登到山頂。可是由於家庭背景以及父母所處的位置，或者命運的安排，有人降生在山頂，有人出生在半山腰，有人降生在登山的路口，但更多人是在山腳下的原始森林裡迷路，窮其一生都找不到能夠開始登山的路徑。

    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註定了最大的不公平。

    只有極少數人，可以通過自己的勤奮和機遇，能夠很快的尋找到登山之路，開始攀登。但即便如此，仍舊比那些生來就在半山腰甚至山頂的人，要落後得很多。終其一生，可能都無法看到別人的背影。
《華爾街之狼》中的貝爾福特算是幸運者，很年輕、很快就找到了登山的捷徑。只不過中途貪玩、流連於湖光山色，中途墜落於山下。
幸好，還沒有翹辮子，所以，還有機會重新來過。

（四）

    或許，只有佛家偈語可以讓人平靜安寧：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我的部落格 http://blog.sina.com.cn/xiaotianbug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