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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戰警--RoboCop

机械战警/铁甲威龙(港)/新版铁甲威龙

6.1 / 239,766人    117分鐘

導演: 荷西‧派迪夏
編劇: Joshua Zetumer
演員: 喬爾金納曼 蓋瑞歐德曼 米高基頓 山繆傑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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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olhand_luke

2014-03-14 10:22:12

【偽影評】為什麼我說新《機械戰警》沒有老的給力


(已刊發於《中國文化報》;轉載請註明出處。)

在新《機械戰警》中,當喬爾-金納曼飾演的亞歷克斯-墨菲警官第一次走進警局時,他在用背影演戲。他吊著肩膀,一副怒氣沖沖又信心十足的樣子。此時,經過電子混音的《機械戰警》經典主旋律響了起來。二十餘年的時間鴻溝被這音樂瞬間彌合,每個從舊版走過來的資深影迷,此時都免不了熱血沸騰、唏噓不已。

然而這種感動只持續了十幾秒,音樂便就此結束,連一個樂章也沒完成。這簡直令人困惑。主旋律的不辭而別讓觀眾們剛剛被點燃的熱情戛然而止。過後,我們看到的是煥然一新的世界觀、煥然一新的黑色機械戰警、煥然一新的拍攝手法,最後這煥然一新的一切在一個毫無力度的影片高潮中被推向終結。即使在片尾字幕滾動時,等待許久的機械戰警主旋律還是沒能回來。

重啟版《機械戰警》不失為一出視聽盛宴,並且目前也取得了票房佳績。如果這只是一部平地起爐灶的科幻電影,那我們也樂於接受。但問題是,這畢竟是《機械戰警》。這個名頭上背負了太多期待與太長時間,以致於當我們看到重啟版《機械戰警》時,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要釐清疑慮,我們必須回到它的發端,觀察這個系列最初的樣子。

1986年,初到好萊塢的大導保羅-范霍文答應接拍一部叫《機械戰警》的科幻警匪電影。他不是某個循規蹈矩的純商業導演,而是一個為後世膜拜的、腦中充斥著異色幻想的邪典大師。我們有理由相信,自打項目啟動伊始,他就盤算著用自己的方式給《機械戰警》這部可以很簡單的科幻警匪片注入些許不一樣的元素。這些元素包括:後工業時代人類的焦躁、針對經濟寡頭與無能政府的嘲諷、電視媒介的無孔不入、傳統英雄的崩塌等,它們都是影片誕生時美國人掙扎的縮影。范霍文小心地為他的這部思辨邪典電影套上動作、特效、懲治歹徒等好看的外皮,而後推向市場。

意料之中地,《機械戰警》取得了成功。但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觀眾們記住的是死而復生的警探墨菲、是機械戰警神準的槍法、是富於視覺衝擊力的特效動作場面:它被理解為一部打得好看的英雄電影而傳世。范霍文本人應該也不會感到什麼不滿,他傳達了自己想傳達的諷喻理念,又保證了票房。過後范霍文離開了這個系列,開始了他用歐式古怪情懷攪合好萊塢商業片的偉大征程。但他為《機械戰警》系列奠定的基調則得以保留。

數年後的《機械戰警2》和《機械戰警3》顯露出了一定「去諷喻化」的傾向,但由於種種執行上的原因,這些影片皆口碑不佳。續集之路從此被切斷。機械戰警再也沒有出現在大螢幕上。

二十餘年間,不止一家公司、一位導演試圖重啟《機械戰警》。但直到2012年,成功者才姍姍來遲。這一次,麥克梅將目光投向了巴西人何塞-帕迪利亞,一位強商業潛質的巴西天才。麥克梅適時地將重啟版《機械戰警》項目介紹給了他。何塞-帕迪利亞雖然是好萊塢新秀,但絕非泛泛之輩。此公曾憑藉代表作《菁英部隊》系列怒奪金熊,影像技法出眾;《菁英部隊》屬於警匪題材,並且本身就充滿了對體制、媒介的諷刺與英雄的反抗。

帕迪利亞為了推陳出新,在影片中做了許多「去《機械戰警》化」的嘗試。一團糟的美國大都市街頭景像不見了(雖然現實中的底特律確實一團糟);臃腫的大財團也不再嘗試收購整座城市;連機械戰警本人,也變得更「tactical」,週身流線型設計,比他的前輩敏捷矯健得多。反恐戰爭與機器警察法案的大背景也十分接現代美國的地氣。作為商業片,新《機械戰警》比前作更加明快討喜。

但這種大刀闊斧的改變也帶來了副作用。

在前作中,機械戰警是一個被經濟寡頭生產出來的暴力執法符號,他為底特律除暴安良,渾然不知城市已經成為了寡頭的傀儡。他被迫對抗寡頭生產出的另一部機器人,最終還必須由公司高層給他開綠燈才得以擊斃「惡人」;自始至終,機械戰警都在信念上被蒙蔽,無法獲得自由,更罔提對真正的敵人——超級企業OCP公司宣戰。這才是《機械戰警》的前作最大的諷刺所在,也是前文中提到的思辨元素的縮影。

新《機械戰警》中,這些思考已蕩然無存。新時期的英雄敘事樂於剖析人的兩面性,墨菲警官的故事也未能免俗。通篇他都在嘗試找尋自己身為人類的「自由意志」。最終,他向巨型企業的首腦扣動了扳機,完成了救贖。但這一行動沒有別的動機,只是因為對方違背墨菲的意願將他改造為機械戰警、後又欲將他「關機」以避免公關麻煩。這讓新《機械戰警》完全墮落成了一個尋私仇的故事,與前作相比,力度大打折扣。

也許片方也覺得這種簡單化的處理太有辱門楣。他們特地找來了演技近妖的黑人影星塞繆爾-傑克遜,飾演電視評論員帕特-諾瓦克一角。但諾瓦克出現並對機器人執法現象大放厥詞的段落,完全是漸離的。一個如此簡單的故事,怎麼可能對電視評論的口頭拔高進行有效支撐?這也許是對前作中大量電視素材段落的致敬,也可能是嘗試「去經典化」的本作對經典的某種妥協,但無論如何,這些評論員段落與整部電影的基調並不十分協調。

何塞-帕迪利亞在本片完成後提到,拍攝《機械戰警》是他「最糟糕的經歷」。一個在拍片環境惡劣的巴西完成了兩部《菁英部隊》的導演竟產生了這種體驗,他的理念與新《機械戰警》片方的理念衝突可見一斑。無法否認的是,在帕迪利亞的掌控下,新《機械戰警》還算得流暢精彩;但深層次思考的缺失以及調性的舉棋不定是否來自主創團隊理念的糾結,就不得而知了。

事實上,新《機械戰警》的困境也是目前好萊塢商業片困境的一部份。近些年來,好萊塢有份量的原創作品逐年減少,大製片廠更傾向於改編或翻拍經典文本,以求得票房安全。一旦某一文本被重製,勢必面對大量現代化改造;而一些經典獨有的韻味,就在這些改動中被磨平、或者被更富觀眾緣的元素取代。這本身無可厚非,在這一模式下也誕生了不少優異的電影作品(例如已然成為行業標竿的諾蘭版《蝙蝠俠》系列)。但當主創無法平衡加法與減法時,就可能出現新《機械戰警》的狀況:一部平淡無奇的商業片,一條缺乏力度的角色線索;既無法用精彩的高潮收買新觀眾,也無法令老觀眾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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