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理想主義者的江湖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馬蒂爾德：是生命本就如此艱辛還是只有童年如此？
里昂：（沉默，避開馬蒂爾德的眼神）是的，生命本就如此艱辛。
呂克·貝松導演的《這個殺手不太冷》中的經典對白，曾經在多少少年人的心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讓人不自覺地抬頭四十五度，眼角有翔滑過。如今，呂克·貝松回來了！帶著馬丁·斯科塞斯和羅伯特·德尼羅，帶著向馬丁·斯科塞斯導演的《好傢夥》（good fellas，又名《四海好傢夥》，《盜亦有道》）致敬的作品——《別惹我》，回來了！

是的，生命本就如此艱辛，不論是真理國人，是棒子國人，還是美利堅人，或者，西西里島人。黑手黨（mafia）主要來自西西里島的義大利裔族，以及少數的猶太人等，最初是一幫西西里島的中年大叔，為保護家人免受侵略者的騷擾而成立的鬆散組織，後來逐漸演變成以家族為單位的犯罪組織。《教父》中麥克·科里昂說他需要一個做事可靠、懂規矩、講義氣的夥計，朋友反問：你是說一個西西里島人嘛？西西里島人的定位足見一斑。只是，大家似乎只看到了《教父》的浪漫主義情懷，而忽視了現實中黑手黨的猖狂肆虐、爾虞我詐，以及掙扎生存的現狀。

亨利希爾，《好傢夥》中主角亨利（雷洛塔飾）的原型，是所有中國大媽的噩夢。亨利從小吊兒郎當，不愛紅裝愛武裝，從替大佬送貨跑腿幹起，到殺人越貨，屢屢建功，一路走到高層，卻因為看透黑道上的所謂「仗義」，在走投無路之下，選擇了告密，並加入FBI的證人保護計劃，於2012年逝世。據說，亨利希爾本人是一名一流廚師，二流作家，總計劃著用他那小學未畢業、體育老師手把手教出的文字水平寫一部自傳。

《別惹我》中的主角佛雷德（老影帝羅伯特·德尼羅飾）大概也是以亨利希爾為原型，因為之前呂克·貝松在為該片做宣傳時明確說道，這部電影是向馬丁·斯科塞斯致敬，應該錯不了。只是，這個「亨利希爾」是帶著呂克·貝松烙印的「亨利希爾」。


----------------------------以下有嚴重劇透，慎入------------------------------


佛雷德，像原型亨利希爾一樣因為告密，加入證人保護計劃，帶著自己的家庭東奔西走。拋開影片開頭黑手黨尋仇的引子，整部影片始於一家四口驅車夜行，結束於驅車夜行，同樣是去往新的住所，更換新的身份。隱隱暗示著一旦踏上黑道，就再也沒有善終，要想保護自己的家庭，只能做叛徒。從此一生如履薄冰，只能在FBI的保護和監視下苟且偷生。

一家有著嚴重「黑幫病」的四口人，照例又因惹下麻煩來到新的城市開始新的生活。佛雷德嘗試著與人友好相處，但在感覺受到冒犯的時候總是習慣了用黑幫的辦法來解決問題；瑪姬在逐步適應正常人的生活，甚至開始去教堂，但口是心非的神父在聽完她的懺悔後，無法接受，口出惡語，將她逐出了教堂。於瑪姬來說，邁向正常人生活的大門關閉了；兒子貝爾用黑道的智慧成為了學校裡的新一代小霸王，毒瘤，面臨退學的他決定像父親當年那樣，赤手闖江湖——咳咳，離家出走；女兒瓦倫以為愛情可以帶她擺脫目前這種變態的生活，但是生活就是這樣，愛情的殺傷力不因你身為何人而異（況且你只是配角），萬念俱灰的瓦倫打算殉情……全劇的矛盾在最後二十分鐘全面爆發，黑手黨的復仇將這一家人逼向絕境，佛雷德一家在無奈之下，只有用黑幫的辦法解決黑幫的問題，最終，正義還是……或者說……主人公再一次保護了自己的家庭。

全劇笑點頗多，尤其佛雷德在寫自傳時列舉的那十點解釋，以證明白己是個好人，譬如「我幫人解決問題」（自白時鏡頭是佛雷德替幫派殺人）、「我從未欺負害怕我的人」（用槍指著猶太人……）、「沒有人抱怨過我說我沒有照顧他們」（把記者胖揍一頓後塞給其一疊錢）等。
此外，佛雷德參加當地影迷協會的活動時，正好放映的是《好傢夥》，佛雷德上去大侃特侃，彷彿又找到了自己的光輝歲月。就像《好傢夥》中亨利所說：「我想,成為一個黑幫分子比成為美國總統酷的多。」

只是筆者在這笑點之中，無時不刻感受到導演意圖灌輸的宿命論，壓抑、隱忍的情緒也總是在那些讓人捧腹大笑的段子中，不知不覺地流露出。佛雷德的江湖更像是一個烏托邦的江湖，雖然導演沒有交代他為何告密，但從佛雷德的自白中不難看出，不到走投無路他是不會背叛自己的幫派。江湖的路並不好走，西方有句古諺語：動劍者必將死於劍。佛雷德一家人，遲或早，會還清自己的債，雖然此刻正駕車穿越濃重夜色的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前方的路。是的，生命本就如此艱辛，不論你身處何種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