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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情人--Her

她/云端情人(台)/触不到的她(港)

8 / 670,198人    126分鐘

導演: 史派克瓊斯
編劇: 史派克瓊斯
演員: 瓦昆菲尼克斯 史嘉蕾喬韓森 艾美亞當斯 魯妮瑪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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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

2014-02-26 19:57:57

弱水三千


初看《她》的預告片時我就忍不住和男朋友說這個故事感覺好詭異唉。但是轉念一想,作為一個從小每天睡前許願希望從書桌抽屜里爬出哆啦a夢的人,我似乎沒什麼資格歧視和作業系統談戀愛的幻想。
主人公西奧多的中年盧瑟實在太盧瑟以致於刻意——雖然工作是給人寫情意綿綿的信件但除了前妻離婚律師和機票代理以外沒人惦記著給他發郵件下班路上用手機偷看懷孕艷星照片一個人宅在家裡打遊戲深夜語音性愛交友讓廣大男同胞感同身受大嘆自己的生活終於被忠實地搬上了螢幕--且慢,實際上此君明明艷福不淺,前妻是相貌酷似小赫本的魯尼.瑪拉,被他拒絕的相親對像是奧利維亞.王爾德,好閨蜜是萬年苦臉女神艾米.亞當斯,上門主動約炮的金髮小美女也相當窈窕動人……怎麼看都是賈寶玉一樣泡在美女堆裡的主,縱美女如雲,最後還是義無反顧地和自己的作業系統談起了戀愛。
如此說來,若給這作業系統配音的不是每個男人都想上的斯嘉麗.詹森,恐怕這部電影的評分會暴跌三十個點吧。
誠然斯嘉麗.詹森刀不露鋒地大玩性感是賣點,然而一把沙啞嗓音代入感實在太強,讓人無時無刻不在想像其金髮碧眼豐乳肥臀,卻忘了這個在如雲美女中如絕緣體一般的男主人公冒天下之大不韙愛上智能作業系統並不是因為詹森小姐胸最大(顯然和我討論此劇情的某男同學是這樣認為的),而是迫於與人所隔絕的孤獨:嘈雜的車廂里人人都在盯著自己的手機,十餘年鴻雁傳書情意綿綿可以是由外人代寫,婚書是一個脆弱的契約,與陌生人的性愛則如快餐簡捷荒謬,如mit教授sherry turkle所言:we are all alone together.
隔困在這眾人的孤獨中,薩曼莎給西奧多提供的最大慰籍是向他承諾:有你一人,唯我獨有。
她不會無端跟你發脾氣,她不會向你要求建立正式關係,她會認認真真讀你寫的一字一句,更妙的是,程序要求她不斷在經驗中進化,通情達理是它的植入程序,通曉你的情,明達你的理,它將是為你度身定製的作業系統。
或是情人。
大概很多人都會想要給自己的另一半植入一個這樣的程序吧——看看我們身邊這些可氣可恨的人際關係。雖然我堅定認為自己不會愛上iphone里永遠和我說話驢唇不對馬嘴的siri,然而想起來自己小時候對哆啦a夢的痴迷,卻發覺這不過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哆啦a夢是來自未來的超級奶媽,是野比最好的朋友,它也是智能陪伴型機器人,關懷和友情寫在程序里。相比哆啦a夢,大雄的人類朋友真是太不靠譜了:校霸胖虎動不動把他抓來打一頓出氣,奸猾的小夫除了平時在他身上找富二代的優越感以外還熱愛打小報告,異性好友兼一枝花的靜香雖然經常一身正氣地教訓人,但是每逢小夫請客豪華遊艇或是高富帥出木杉邀請寫作業都會毫不猶豫地放掉大雄鴿子。這就是人,各懷鬼胎且陰晴難測。他欺侮你如何?他怠慢你如何?背後下刀如何?挖你牆角又如何?日夜相處的好友尚能轉身陌路,更何況從未真切走入你朋友圈的人——你當人家是朋友,人家真的當你是朋友嗎?
哆啦A夢是所有變量中的定量,是幫你應對所有不靠譜的最靠譜選手——雖然它是個工廠殘次品,但是它和你同吃同住,生活中除了你以外只有吃銅鑼燒,同時不遺餘力地幫你打胖虎追靜香力壓出木杉甚至偶爾還能和小夫飈富。最重要的是,哆啦A夢背叛大雄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都是出於機械故障或是著了什麼道具的魔,自始至終,哆啦A夢的程序設置是「做大雄最好的朋友」,如果它作出了與此背離的選擇,你可以把所有禍根歸咎於它,理直氣壯地讓客服部拿走回收,就像處理一台失靈的電腦。
我想起小時候看哆啦A夢每每救大雄於各種爛攤子之中,大雄淚流滿面地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誠然友誼是哆啦A夢主題之一,但是哆啦A夢和大雄的友情真的是建立在雙方互相了解欣賞的基礎之上嗎?並非如此,且不說機器人是否真的有情感能力,單是把大雄的資料輸入据比對一下哆啦A夢都能判斷出來這是一個處於食物鏈最末端的盧瑟小學生,它從空而降不是因為正義感爆棚,不離不棄也不是出於相依相存的情誼,而是因為接受了「做大雄最好的朋友」這一指令,所以智能系統不斷進化以更好地貼近用戶需求。就像《她》中不斷根據使用者指令進化的薩曼莎一樣,這份量身定製的陪伴也同樣讓對人類親密關係深深絕望的西奧多陷入情網——他和朋友艾米說和作業系統戀愛甚至比人類要好,這是當然,這個世界上能有誰是受了天命來取悅於你一人的?
在現實中,我們真的會愛上度身定製的陪伴嗎?愛情上不好說,現有的人機互動可以證明的是我們很樂於和人工智慧產生情感維繫。早在70年代,weizenbaum在麻省理工學院開發了eliza程序——當使用者輸入自己的想法後,eliza會給出相應的回覆(類似於小黃雞的雛形)。作為課程的一部份,weizenbaum讓自己的學生在課堂上和eliza互動,但讓他不安的是,學生們和eliza的感情似乎建立得太快了一些,甚至遠遠超過了人與人之間產生信賴的速度——和eliza開始聊天不到五分鐘,學生們便開始紛紛吐露心聲:「我女朋友把我甩了」,「我的姐姐去世了」,他們都心知eliza沒有思考能力,它所做的事情只不過是把字元拼湊在一起組出一個答案,然而他們依然在實驗報告中再三聲明「我感到我好像是在和一個人交流」,並且他們非常渴望為eliza的程序填補它尚不能回答的部份——讓它更像一個「她」。
甚至在影片中頗為人所指摘的那段薩曼莎和西奧多語音做愛的「床戲」也並非純屬虛妄,專攻對話型件並兩次斬獲loebner大獎的david levy在其著作love and sex with robot中放言「和機器人做愛將和與人類發生性關係一樣正常,甚至拓展了人類性愛的能力——要知道機器人的硬里可存儲了人類歷史上所有的性愛寶典秘籍大全」,如此看來影片中讓男主隨著斯嘉麗.詹森的呻吟達到高潮還真是手下留情了.....也許本可以是個更合格的r級片…
但是人工智慧也會對人類產生同樣的情感嗎?如果薩曼莎真的對西奧多以及600多個和她聯機談戀愛的人類抱有她所謂的「廣大深切的愛」的話,她也就同樣能夠對人類產生仇恨,更糟糕的是機器人比人類進化得要快很多,所以這話題再發展下去就變成終結者了。於是影片中給了一個欲說還休的結尾,把人類社會毀滅替換成了失戀,讓薩曼莎和其他智能作業系統一併選擇退出人類的生活,在作別之時,薩曼莎有一段非常玄乎的台詞,大意是將他們之間比作一本書,而她越讀越慢,最終遺失在這無限放大的字裡行間。
真是非常低效並且難以理解的比喻。不妨引另一妙喻來做註:
神經學家david eagleman曾寫過一個小冊子,天馬行空地幻想了人死後的四十種可能性,在其中一則中他描述道,死亡是從長夢中醒來,你發現自己被許多醜陋的小生物圍繞著,他們跑前跑後無比激動地嘰嘰喳喳對你說著什麼,但是他們的語言破碎不堪。你慢慢明白過來他們是在向你提問,一個接一個的問題——這些小生物的文明走到了盡頭,於是他們造了一種超級工具來幫助他們找尋自己本身不可觸及的答案,那超級工具就是你——人類。他們等了你的一生來回答,但是人類這一工具的複雜性已經遠遠超過他們本身,於是你不能理解他們的提問,而他們也不能理解你的回答。
人工智慧之於人類應也是如此。
不知為何,這總讓我想起來曾被流傳的哆啦A夢的結局:少年大雄其實在開卷第一集中並沒有在哆啦A夢的幫助下躲過失控的卡車,他躺在病床上,話癆又熱心的機器貓好朋友是一個幻影,在他的想像中和他一起過著他永遠不可能再擁有的生活,友誼萬歲,十年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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