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mouse
2014-02-16 20:20:52
溫情間反思戰爭罪行
平井登紀子(松隆子飾)那一尺見方的小桌子上,躺著一本日語版的《亂世佳人》,那時,美國還沒對日宣戰,在東京郊外這所有著紅屋頂的小房子裡,她和老公、兒子、家傭和朋友一道,過著最後的快樂日子。
之所以將《亂世佳人》作為道具擱在屋子裡,或許源於山田洋次對恩師小津安二郎的了解。在一次訪談里,82歲的山田君說到小津在新加坡的服役故事,「戰友們一道看了電影《亂世佳人》,心照不宣的各自感嘆,難以戰勝製作這樣電影的國家。」小津和山田也都認為,如若自己去拍這樣的大片,也必輸無疑。那麼,不如學著老師那樣,「回歸日本傳統家庭,拍榻榻米上一家人圍繞一張小桌子的故事,我們就不會輸了。」
離開了寅次郎故事的山田洋次,這一次將視線拉回到戰爭年代的平凡人家,改編並拍攝了基於中島京子原著的《小小的家》。來自茨城鄉下的少女多喜,1930年來到嚮往的東京做女傭,旁觀並感受著風雲變幻大時代裡的申奧、兵變、戰爭、食物緊缺、徵召令、空襲……許多許多年後,在去世前,終身未嫁的她在表孫荒井健(妻夫木聰飾)的督促下,寫就了回憶東京記憶的個人故事。在郊外平井一家的小紅屋,有著老公和孩子的女主人平井登紀子,與作為丈夫下屬的年輕人板倉(吉岡秀隆飾)產生了一段「廊橋遺夢」式的、秘密而激烈的婚外情。年輕人出征前的最後一刻,出於某種暗戀的情愫,多喜沒有將女主人的書信送到情人之手。平井夫婦葬身美軍空襲之下,多喜為這個自作主張的「錯誤」而抱憾終身。
這本山田洋次隨意買到的小說,同樣勾起了導演的兒時記憶。侵華伊始,他就隨作為偽滿國鐵路工程師的爸爸來到大連生活,並在成長中有著對長春、瀋陽和哈爾濱等「偽滿國」城市的記憶。因為與故事裡平井家的兒子同歲,山田洋次對童年時代接受的戰爭宣傳教育記憶猶新,「日本報紙總在報著我軍獲勝的喜訊,後來才意識到都在謊言,戰敗投降當天,我還在中國東北上學,經過中國居民區時,看到家家戶戶都突然掛出青天白日旗,這對我們孩子來說,是極度震驚和難以置信的。」
《小小的家》雖不直接表現戰爭場面,卻又時刻體現著普通人在其中的命運,並體現著山田洋次對日本戰爭罪行的正確態度。電影劇情通過三個時空的兩段閃回進行,1937年12月,街坊傳來南京淪陷的「喜訊」,郵遞員高呼著「萬歲」,號召平井一家上街慶祝;多喜老奶奶寫到這段回憶錄時,孫輩憤怒道:「南京在發生大屠殺,東京卻居然在慶祝。」而對平井登紀子那位本不符合身體條件的隱秘戀人徵召令下來時,平井先生還鼓勵他,「你這是在為大日本帝國做偉大貢獻」。山田洋次在訪談中也回憶到:「最不可理喻的是,1945年美國人都打到家門口了,官方還號召我們削尖竹矛戰鬥到最後一人。我意識到這裡面的無比荒謬,就算我可以去死,但如果每個人都玉碎了,世界上就沒日本人了。」
遺憾的是,電影中這樣有著清晰歷史觀的孫輩,在當下的日本現實社會裡並非多數。山田洋次在關於《小小的家》之新聞發佈會上,再次對安倍晉三參拜靖國神社表達堅決反對態度,「這嚴重傷害著包括中國、韓國和東南亞在內的受害國家感情,就我所知,日本民間並沒有自發的抵制示威,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日本國內支持和反對安倍參拜的人各佔多少比例,讓我擔心的是,或許我們這代人走了以後,就沒人能留下來告訴後輩發生過什麼了。遺憾的是,包括安倍晉三在內的日本政客,偏偏就是戰後出生的。」
即便《小小的假》非常溫情而且催淚,但也真誠表現著發生過的戰爭悲劇。電影結尾,荒井健找到了平井家倖存的兒子平井恭一,聽聞多喜老太太的愧疚歉意後,輪椅上失明的平井爺爺安撫並年輕人:「所有這些都確實發生過,希望不要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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