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脫殼》：有拳有計 無腦無力

《金蟬脫殼》成就了施瓦辛格與史泰龍兩位泰斗級電影動作巨星真正意義上的合作（《敢死隊》作秀多過於做戲）。但無論如何，這樣的合璧還是來得太遲了。

有人感慨，這樣一部電影擱在上個世紀80年代，必然會是一部轟動世界的巨製。但假設畢竟只是假設，兩位硬漢英雄即便再鐵鑄鋼澆，仍然扛不住歲月的侵蝕。《敢死隊》系列幾乎耗幹了老牌動作片影迷最後一絲熱情，兩位英雄不可避免地迎來了事業的低谷，一位67歲，一位66歲，加起來130好幾的年紀，這要擱在中國都可以直接冊封「德藝雙馨的人民藝術家」了，但二人還是壯志滿滿地跑到台前來過手，僅這一份對電影的熱情，便值得欽佩。但市場到底不是靠打感情牌就可以高枕無憂的，此前二人分別擔綱主演《赤警威龍》（Bullet to the Head）與《背水一戰》（The Last Stand）的票房失敗已經有所警示，但仍有人期冀二人的聯袂可以續寫老派肌肉動作片的神話。而現實終歸是殘酷的，《金蟬脫殼》10月中旬在北美上映，開畫成績甚至不足1000萬美元，最終票房更止步於2200萬美元左右，基本也宣告了此次二人合作的失敗。

即便是電影投資方，對二人組合的市場號召力也心存疑慮，電影的投資十分有限，置景及場面都做的相對侷促（即便電影是在NASA搭棚），自然也難與巨星當紅時相提並論。不過好在《金蟬脫殼》還有一個不錯的概念及算是完整的故事，一個設計有心的場景，甚至還有一波三折的情節及反轉。走「高智商心戰」路線可以一定程度避免英雄們體力衰退、肌肉鬆弛的尷尬，然而這樣的解決方案終究是一個悖論，衝著兩位影星走入影院的觀眾，多半都是抱著圓夢心態想要看心目中的「武當—少林」激烈互毆或攜手殺敵的，兩個大塊頭過份走文鄒鄒的智商戲難免違和，更會讓死忠影迷大失所望。

就在這樣的糾結中，兩位明星的老道表演（算不算演技還要兩說）算是勉強撐起了電影的故事，但是導演水平的不濟又讓影片陷入到一種近似於遲緩的危機狀況之中。電影無數次描繪命懸一線的緊急時刻，我卻連一秒鐘都沒有為片中的角色擔心過。兩位英雄固然氣場太強主角光環昭昭炯目，但孱弱不堪的反派才更是推進乏力的原因，號稱史上最強監獄的地方其實除了造型新穎頗具實驗派建築風格外，安保水平完全一塌糊塗，帶面具並不能增加守備武力，帶馬桶的透明房間也不會讓重犯們自廢武功。幸運的是關押在此的所謂悍匪們跟我們見過的所有美國監獄裡那些愛起鬨、愛搞基、愛拉幫結派的罪犯們毫無二致，每天自得其樂地在不見天日的大房子裡安生度日，良心發現起來比普通人更有情有義。饒是如此，大家才勉強相安無事地在大船里玩著有來有往的無聊冒險遊戲。

我完全理解編劇們頗為無奈的選擇，他們缺乏彰顯主角機智聰明的設計與橋段，便只有拼命地把對立面的反派寫得低弱一些。但缺乏強力反派支撐的映襯，顯然更難以拔高主角的魅力。於是電影最終到底淪為了一種略顯尷尬的存在：硬漢們只是不痛不癢假模假式地互錘了幾拳，甚至連上衣都沒有脫掉，只是露出兩截肱二頭肌而已；而頗有新意的大破「天門陣」也由於編劇的乏力而顯得容易和草率，概念始終大過細節，緊張程度與機關設計甚至比不上美劇《越獄》。最後的高潮是阿諾如同終結者附體般高舉著機槍緩緩回身掃射，史泰龍則在直升機上一槍射爆了氣急敗壞的反派Boss，那一刻，兩位英雄似乎找回了巔峰時的狀態，畫面噴濺的火花炫目耀眼，我卻只感受到了一種冰冷的平靜。

無論以商業或是劇作而言，《金蟬脫殼》都不是一部成功的電影，但這依然是兩位巨星在遭遇事業低潮時的一次有意義的突擊與嘗試。一位退休的「省部級幹部」，一位登頂過奧斯卡巔峰的電影人，他們聯手締造過一個黃金時代，經歷了大多數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榮耀與風光，只希望能夠在自己所熱愛的事業中尋找到新的激情（公允地說，或許還有美金）。遺憾的是，冷酷的市場不能為他們曾經的榮耀給予更多，設想如果有更大的投資，一個更有智慧的編劇，一個如卡梅隆般認真又厲害的導演，只要能寫出《真實謊言》中哈里一半的機智與風趣，即便是時光流逝20年，他們也一定會收穫成功。因為我相信題材和形式會過氣，但認真用心的製作永遠會受到歡迎，所以，請留下耐心和信心，繼續給他們機會。


Ps:
1、如果感慨風光不在，能作主角的阿諾和史泰龍顯然還不是最淒涼的，片中那位善良的醫生不知是否眼熟？今年8月在影院看過《侏羅紀公園3D》的觀眾應該還有印象。是的，他就是「侏羅紀」系列的男一號山姆·尼爾（Sam Neill），當年不僅是票房賣座的大明星，還因為簡坎皮恩的《鋼琴課》在坎城和奧斯卡上風光過。可是如今這位老兄只能在一些中小製作里演一些二三線的配角，甚至還在2011年和王姬、陳小春演過一部疑似洗錢的奇葩爛片《尋龍奪寶》，淪落至此，才最讓人唏噓。
2、本片的導演米凱爾·哈弗斯特羅姆也與中國淵源頗深，2010年中美合拍，由約翰庫薩克、周潤發、鞏俐、渡邊謙主演的《諜海風雲》便是由其執導。這麼多年，濃厚的電視劇水平分毫未減，品質果然一以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