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虎出征》：嫖妓嫖出純情來

文/公元1874

一群男人去嫖妓而發生的故事，又有著彭浩翔原著的噱頭，這很容易讓人聯想起他十年前執導的《大丈夫》。的確，《飛虎出征》這部電影，當中有很多《大丈夫》的影子，甚至還有直截了當朝《大丈夫》致敬的段落：當曾經在《大丈夫》里扮演色情網咖老闆的詹瑞文這次以夜總會媽媽桑的身份出現時，杜汶澤說了一句，這個老闆怎麼這麼眼熟，好像在哪個網咖見過？

是啊，看這部《飛虎出征》的不少觀眾都見過他，所以如果只是單純的把《大丈夫》里幾個中產階級男人變成飛虎隊成員，把需要鬥智鬥勇的「反派」從老婆們變成警察，那未免也太乏味了。好在，《飛虎出征》走了不一樣的路數，讓人有驚喜，有意外。

電影根據彭浩翔的短篇小說《特別任務連》改編而成，在看電影之前我特地看了這個短篇，講述的是幾個飛虎隊員北上叫雞遇上公安查房，隨即被捕又越獄的故事。到這裡小說戛然而止，並不是彭浩翔要玩什麼意識流，而是他……爛尾了。所以就連彭浩翔自己也打趣，說這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部改編自只寫了一半小說的電影。

電影前半段基本貼合原著，除了加上了為日後戲份做鋪墊的幾個橋段之外。只是對于飛虎隊員們的嫖妓地點，電影做了一個很大的變動：原著里是在深圳，而電影裡卻發生在澳門。這個變動會帶來很多問題，就連電影裡的角色也在問，為什麼去澳門還要偷渡？大概是《低俗喜劇》里拿廣西人開玩笑弄得一些敏感的觀眾很不高興，這次去澳門嫖妓，顯得很政治正確。

如果是衝著「好笑」而去看《飛虎出征》，還是可以滿足不少人的需要。這次《飛虎出征》里用了大量「食字經」，從片名「飛虎出征」諧音「飛虎出精」開始，片中就有不少這類諧音玩笑，尤其是鄒凱光調侃曾國祥扮演的同性戀的幾個段落，都少不了拿「基」字來搞「爛Gag」，這類純粹靠粵語方言來營造幽默的段落，翻譯成國語韻味儘是，所以也註定了這部《飛虎出征》的本土化特質。

如果只是拍單純的叫雞故事，那就小看了《飛虎出征》的野心。比起《大丈夫》最後將婚姻當中男女關係——男人的責任感，女人的信任感凸顯出來，《飛虎出征》野心更大，講述了愛情、親情、兄弟情以及性傾向。這群飛虎隊員在嫖妓的過程里所發生的故事，令他們解決了彼此以來都在逃避的事情——老婆跟自己離婚了，父親離開香港搬去了澳門住，談了一段受氣的戀愛卻一直忍氣吞聲、怕被飛虎隊員嘲笑所以不敢說自己是同性戀……在這一天兩夜的嫖妓之旅里，杜汶澤終於正視了妻子已經離開自己的事實，鄒凱光也解開了和父親長久以來的心結，余文樂也找到了自己的真愛，而曾國祥這位「提款基」也終於可以爽快的找泰國肌肉男「出精」了……到了最後，你會發現，嫖妓已經不再是電影裡最重要的事。也就是說，原本抱著看一套「有露點」、「有床戲」、「有色情笑話」或者「有杜汶澤」的三級片心態來看《飛虎出征》的觀眾，會不經意間發覺，這部電影變得「純情」了——是的，它嫖妓段落不超過5分鐘，露點片段不超過2分鐘，床戲不超過1分鐘。《飛虎出征》根本就是一套批著色情外衣的純情小姑娘。90分鐘裡，它在教觀眾如何處理親情愛情兄弟友情！

值得讚賞的段落也正在於此。比起《低俗喜劇》里對於杜汶澤面臨的前妻問題和子女溝通問題以及他個人的事業問題，《飛虎出征》里對這些成年男人在社會上遭遇的種種危機要處理得更加流暢自然，而且不像《低俗喜劇》把「拍片」和「杜汶澤這個角色的個人危機」兩部份分裂得那麼開，《飛虎出征》里，角色們的現實情感問題能成為電影往前發展的重要橋段。最大的體現在於鄒凱光去偷竊的段落，原本觀眾以為他是用飛虎隊員的技能去偷錢籌措回港的資金，沒想到他偷的卻是自己父親居住的屋子，接著故事再揭開他的父親為什麼會移居到澳門——單是這個問題，電影裡就用了「俄羅斯套娃」的戲劇手段去闡述。觀眾先是看到父親的朋友們哀嘆養老金不夠花，只好去澳門合租，當我們會同情這班孤苦無依的老人時，再過一會兒，夜總會的火柴盒掉落在地，父親的朋友意味深長地笑著說，你真的以為我們來澳門是貪這裡租金便宜麼……真的是，不滾不知身體好啊！

要說《飛虎出征》的缺點，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他的「政治不正確」。首先，不停的拿同性戀開玩笑，開一些明顯性別歧視的玩笑，這很容易遭致許多對此很敏感的平權人士的反感；其次，架構上與《大丈夫》的相似，也容易被人指責彭浩翔的不思進取——雖然這部電影並非他執導；而留戀自己過去的成功（拿《低俗喜劇》的橋段再做一次、數次文章），以及過份消費杜汶澤（是的，因為電影裡一定要他再來一次「驢仔HI」），都是電影的不足之處。

至於是否要將本片上綱上線的批判？我倒覺得大可不必。因為比起《維多利亞一號》《低俗喜劇》這些主題先行到有些耍無賴的電影——前者說房價逼得人殺人，後者說老子就是低俗怎麼著了，《飛虎出征》在主題上還是很誠懇的，講的如標題，就是幾個飛虎隊員「出精」的故事。他們的出征不僅僅是去嫖妓，更是去解決自己人生裡的問題——最後四人跑馬拉松回警察宿舍的段落，更有點「向人生出征」的勵志意味。你看，一部三級片都看出勵志味道來了，嫖妓都嫖出純情來了，還能讓人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