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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麗葉與梁山伯--Juliet In Love

朱丽叶与梁山伯/JulietinLove

7.1 / 387人    89分鐘

導演: 葉偉信
編劇: Matt Chow 葉偉信
演員: Sandra Ng Kwan Yue 吳鎮宇 葛民輝 Simon Y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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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毛鏡

2013-08-10 03:28:15

偶在的人 必定的宿命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看到很多人在談論《爆裂刑警》的時候都和《朱麗葉與梁山伯》比較,實際上《朱》是在《爆》的後一年上映的。而吳鎮宇也憑這兩片入圍99年和00年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沒有然後,我們知道金像獎至今都沒有為他正名。的確他最好的顏和狀態都留在九十年代後期到零幾年的時間段,外套加T恤,我們慶幸還有一尺尺膠片,這是最好的證明。

    吳鎮宇說以前拍片美指總是根據角色給演員度量造型,非換身服裝換套髮型不可。於是他乾脆先去剃了光頭,讓他們想接發都沒辦法。得逞之後他覺得這很有趣。他說無論什麼樣的角色,用這最簡單的造型,他都可以做到。於是除了《爆》的阿mike和《朱》的佐敦之外,我們還記住《槍火》裡的阿來,《公元2000》的Ronald,相信還有《山村老屍》的發毛hahaha。

    說到葉偉信,在他的第三部導演作品《旺角風雲》就已經顯示他「反主旋律英雄"的銳氣和性情。很難想像他之後的作品都是諸如《乾柴烈火》《大城小愛》《殺破狼》《龍虎門》還有《葉問》系列這樣的愛情動作類型大片,這在當時的確都製造不少票房和話題,但當我們回過頭去再看,這些實際上都不及他前期的這兩部作品給我們如此深刻的觸動。我們知道在香港,一個導演通常就只是一個導演,一個電影工業的從業者。他要迎合觀眾的口味要給製作公司打工,沒票房對於導演就意味著沒法生存。所以要拍自己的真實的想法保持自己的風格是很難的,不是人人都是王家衛。所以這在當時叫好卻不叫座的兩片都可以說是葉偉信的「遺作"了,可能此後都沒什麼機會再見到他這樣的作品。

    我們發現《朱》和《爆》的關係都十分有意思,說是繼承也好姊妹篇也好,兩片的確存在很多的相似。吳鎮宇與吳君如、吳鎮宇與林美貞,這兩組合的設計可以說是一致的,都是一方是喪失雙親生活迷茫的孤兒,一方是有心理缺陷無所依從的女性。而瘋癲的四婆就要比"no coke no hope」的爺爺更可塑,她是片中所有悲歡命運的集中體現,也是故事發展的引線。可以看到導演在她身上傾入不少的心思和表達,羅蘭也憑此獲得當年金像獎影后。兩片中劉以達、古天樂就是明顯的調和劑,沒什麼背景,年輕活潑好惹事生非,都喜歡漂亮的女生,散發著愛的慾望。這種設計一定程度上衝淡影片本身所有的厚重的悲命之味,也增加片子輕鬆詼諧的可看性。

   不可否認《爆裂刑警》其實是類型化外殼中注入導演對於人生無理由偶在和無所不在的內心暴動的認知和闡釋。片中關於阿mike"亨廷頓氏舞蹈症」,還有對面樓貼計程車司機和天生殺人狂海報、喜歡玩具氣槍的"假毒龍",都是對內心孤憤的發洩和對抗,這或許讓人覺得荒唐,但卻是現實殘暴冷漠的環境下"做自己英雄"的辛辣悲苦。片子以刑警搜捕毒龍為主線,而與毒龍槍戰那場戲則是十足十的"類型"。這過程在生活的荒誕與荒誕的生活的轉換中,讓人顫抖驚心,快意過癮。無論是在狹窄空間裡的調度,還是冷峻俐落的用光和攝影,以及遊刃般細緻精妙的剪輯,這些把人物、空間、故事點糅合在一起,節奏硬朗緊湊,層次分明,在情節與情緒的跌宕起落之間達到最終的"爆裂"效果。

   而片中所有的偶在情結,可能不儘是合理的,但一定是合情的。這一點在《朱麗葉與梁山伯》中有很好的表達。與《爆》相比,《朱》可以算是意氣之作。明朗的節奏消失,所含有的暴力元素都變的安靜和溫柔不少,連黑社會老大也成了性情中人(自從看過任達華在《黑社會》裡樂少的角色之後,看他演什麼都像人面獸心,冷不防覺得他最後要跳出來殺人...)。導演開始傾向平淡和舒緩,並從靜默的暖意中逐漸生發出慟人的悲情。吳鎮宇和吳君如兩人的主線這次成為毫無爭議的重心,從效果看兩個人之間的戲味絕對是走心的。

    對三場戲很有印象。一是吳鎮宇到吳君如房間拿了一張毛巾作嬰兒的尿布,這時吳君如知道吳鎮宇發現了她的秘密,二人對視之後吳鎮宇說"沒所謂呀"。二是吳鎮宇坐在門口跟吳君如講他的身世,他講著講著就開始笑,吳君如聽著聽著就開始哭。三是吳鎮宇發現吳君如想要自殺,踢開門衝進屋,二人相視很長一段時間,沒說一句話但都哭了。
    這些地方很有意味。好像對白都成為無關緊要的點綴,而真正的情緒卻在共同的沉默所縈繞的氛圍中達到一種人性上的境界。這是很微妙的東西,而且用邏輯的思維去看待的話發現可能並不很合理,但是放在生活中再想想就覺得好像是這麼回事。人之間的隱秘的關係和情緒有時真的很奇妙,就像我們看電視,會對某人某件事評頭論足,但如果是發生在我們身上,那種情緒反應就會不一樣。所以當人與人的偶在契合到一起的時候,就會特別有意思,覺得像和戲中人有種默契在裡面。

    對於暴力的處理也差不多。兩場戲,都是一隻玻璃瓶砸下去,可以看到血,紅色的,靜止的,觸目驚心像無可言喻的內心戲。
   在這裡連血腥都變的曖昧不明。畫面白白淨淨的,甚至似乎不覺得在移動。有山有水,偏靜的村落,溫存的黃昏,小屋中簡單的一頓飯,無言的人,沒有結果的等待。沒有明確的主題,只有影像所構成的溫和悲憫的語義場。殘忍的只是無法逃脫的宿命,最後的"回魂戲",無論是慰藉還是唏噓,導演是想傳達一種"希望"。葉偉信曾說悲劇和喜劇,能打動人的就是希望。

    或者我們可以從兩片的開頭和結尾去解釋片中相似的設置比如可樂、照片、和"家庭」。
    從無所謂到有所謂,從根本沒有應該和不應該到有應該和不應該。這就是生命週而復始的過程。龐大的生活中,我們誰都不知道我們會成為古惑仔還是警察,會遇到孕婦,還是沒有半邊胸的女人。於是我們只是偶在,與周圍亘古不變的時間,共同構成這無數零散的當下。
    吳鎮宇最後買的可樂,吳君如說還是幫我打開吧我現在就想喝。林美貞生下的孩子,他走進吳君如的村子,呆呆地望著。

    又是相似的輪迴。我們所有偶然的相遇,最終都逃脫不了必然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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