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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飛翔--Touch of the Light

逆光飞翔/

7.4 / 826人    110分鐘

導演: 張榮吉
編劇: 李念修
演員: 張榕容 黃裕翔 李烈 懷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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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西不夜奔

2013-06-08 18:49:03

非殘酷青春進行曲


K歌時幾乎只會唱羅大佑的歌的我,有一天突然發現很多比我還小的人都開始哼唱《光陰的故事》,才知道內地這股青春懷舊消費潮將幾十年前的流行元素都炒了起來。大陸人70以後的青春都躲不開台灣流行文化的影子,但當此岸青春懷舊電影把昨日流行元素翻炒的時候,對岸的青春電影早走出了懷念過去的套路。

記憶是不真實的,是個人色彩下有意無意的排序拼貼,因此狡猾的姜文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老莫餐廳馬小軍怒扎劉憶苦時突然否定了前面諸多有關米蘭的青春的回憶。而當下的青春雖然真實,對於電影來說表現難度極高,當局者迷旁觀者未必清,台灣電影市場從《海角七號》開始驚醒,到《逆光飛翔》成為具有時代意義的符號,是走在內地前面的個體意識的覺醒,也與群體的本土覺醒有關。

【以夢想為名的存在感】
張榮吉的《逆光飛翔》源自他的短片《天黑》,正是這部短片觸動了王家衛,墨鏡決定投資。從《天黑》到《逆光飛翔》,關於視障男孩黃裕翔尋找光明與自我的主題沒有改變,只是《天黑》里是黃裕翔一個人黑暗中的追尋過程,而王家衛說「天黑的路會不會太長」,加入了張榕容的角色之後,黃裕翔對鋼琴的執著,與奶茶妹張榕容逐步靠近夢想雙線並行相互映襯,在台式青春電影自覺的小清新風格下,乾淨純美,清澈動人。

《逆光飛翔》中,故事原型黃裕翔本人本色出演,這個嚴重視障幾乎等於眼盲的年輕人成為全台灣第一個盲人音樂學士的故事確實很勵志,但它並不是一個簡單的身殘志堅勵志故事。過於強調理想的遠大與美好會壓迫個人空間,而過於強調艱難歷程會流於苦情——中國人一直有把玩苦情從而煽情的習慣。《逆光飛翔》里一句台詞很點題:如果對喜歡的事情沒有辦法放棄,那就要更努力地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存在。「努力地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存在」提升了影片的主題,黃裕翔是一個在沒有光的世界前行的人,張榕容是一個被現實隔離喜歡的東西的人,但他們都想證明「自己的存在」,追尋夢想的表象之下,是被既有現實擠壓個人的恐懼下尋找存在感。周星馳說「做人沒有理想,那跟鹹魚有什麼區別」,人證明白己存在的方式,往往在於對高於既有現實的美好事物的追求。

【本土意識下的台灣之光】
《逆光飛翔》在台灣收到了遠遠超出預期的效果,收穫票房口碑,還拿下金馬獎三項大獎,黃裕翔被譽為「台灣之光」——而此前是李安。馬英九的高調支持讓其更有地域色彩的象徵意義。

因此片中「向別人證明白己的存在」的願望,不僅是片中角色內心的呼喊,是80後導演張榮吉的自我追求,也代表了一種群體的精神訴求。我們這裡也一度想向世界證明存在感,但基本都依賴於物質和數據以及承辦全球盛會,好不容易想起了文化輸出,而操作的方式如陳丹青所說「別的什麼都搞完了忽然想起來我操還有文化呢」。

其實台灣電影也一度徘徊在痛苦迷茫中,鄉愁、懷舊以及悲情氣氛統領了台灣文藝作品很多年,而同樣的政治高壓氣氛下更有壓抑中的迷茫抉擇。《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中的張震是一個戒嚴時代的悲劇寫照,但裡面也有前輩「你的未來在你自己手中」的期許。這種過去與現在的糾結在《海角七號》是一個拐點,《海角七號》在追尋台灣另一段過去的同時明確表示要好好活在當下,而到了《逆光飛翔》則是本土意識的自然崛起。

【小清新時代的青春】
作為一個被王家衛看上的新人導演,張榮吉確實也表現出了不俗的功力。片名「逆光飛翔」看似一個文藝強調的勵志表達,而在張榮吉的鏡頭裡,則精心設計了多種逆光鏡頭,對於光的敏感與設計是一大亮點,而結合主題和人物來說,這種逆光下從奶茶妹到女神的轉變符合女主角本身的蛻變,而這種明暗不定的光感也符合視覺嚴重障礙的黃裕翔的心理意識與想像,影片的配樂與純美的影像也高度統一,尤其高潮一段,黃裕翔傾心演奏鋼琴與張榕容逆光起舞的交叉剪輯令人心潮澎湃。

高級品味下對於細節與品質的拿捏,估計這是打動了王家衛的重要一點。但王家衛畢竟是出品人,所以《逆光飛翔》從主題到風格依然是屬於張榮吉的,但台灣電影如今的小清新好像成了當下表達上的文化自覺,當這種風格從標籤成為一種氣質,也會限制電影表達時的力度,像《女朋友,男朋友》藉由感情取向來表達時代變化時心有餘力不足,連《花漾》這樣的古裝也在小清新下拎不起那份厚重,《逆光飛翔》的小清新也多少削弱了黃裕翔角色本身的力度和象徵意義,而張榮吉在長片上經驗不足,也導致前面1/3敘事稍顯凌亂。

我們之所以在市場看起來如此繁榮的時候還如此關注台灣電影,是想看到原本同文同種的中國人,在彼岸的生活狀態和精神風貌,所以《逆光飛翔》是個讓人有些嫉妒的電影,因為這樣的題材到了大陸基本就被意識形態捆綁起來樹典型成為主旋律,而在台灣,卻是個體和本土意識覺醒之下的自發表達。連我們的青春或者懷念青春都只能被消費統治,這樣的青春自然無處安放,而當下的青春更無力表達,而對岸的青春,卻已經在積極地尋找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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