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該有多美好

我有一個觀點：一部電影如果只是看完而沒有感受沒有評論，意義就沒有體現出來。而看到一部極愛的電影，捨不得立刻點評，有種因倉促評價沒有準確傳達影片精髓的擔心，似乎能造成對它的侮辱。我會讓它在腦子裡旋轉一段時間，待得將對影片的心得嘴嚼透，化為真正自己的體悟，才嘗試記錄所觀所想。這也是《生活多美好》已經看過一個多月，遲遲無法標記的原因。
這是一個看似失敗者的故事。一生都在家鄉小鎮，生活、工作、娶妻、生子，平凡無奇。許多不如他的人年輕時出去闖蕩，歸來已腰纏萬貫，而他最後卻面臨破產境地，甚至動了自殺的念頭。他一生帶有悲情，嚮往自由廣闊的天空卻囿於彈丸之地，只因身上背負著扛起家鄉貧苦大眾住上自己房子的責任，和姦商對抗、向生活妥協，縱有廣博志向，卻錯失大顯身手的機會，上演命運交給他註定無奇的人生。
他本來可以拒絕，一走了之，過上數年必定衣錦還鄉。可他無法那般自私，太多人信任他、熱愛他、支持他，這種託付重壓於身，扛起來就放不下。我能想像到他看著同鄉駕著豪車歸來時心中的酸楚，即使弟弟成為英雄上了報紙，在歡欣之餘也必然隱隱有所惆悵。對他來說，最精彩的人生也不過是好好經營公司直至退休，卻未料災難突如其來，因丟失八千元錢而陷入困境。上天本來就待他不公，卻繼續開著玩笑，即使如他堅強之人，也有崩潰的時候。死亡對他來說並非懦弱的逃避，而是重負下的解脫，如果就此結束，悲慘的人生劃上一個並不圓滿的句號，何其可惜。
當一切鋪墊都做完後，一個沒有翅膀的老天使下凡前去拯救。天使沒有在閃閃的光芒中神聖莊嚴伸出援手，一道閃電划過，命運就此改變，而是讓他看看，如果這個世界自己本來就不存在，會是什麼樣。毫無疑問，這是全劇最亮的一筆。
人們有時會哀嘆人生的淒涼、命運的不公，卻會忽視自身存在的價值。有的人給周圍帶來痛苦，有的人為身邊帶來歡樂，一個人是否成功從這個角度看，也許更有意義。主人公事業不順、生活困窘，沒有他人風光，卻有自身精彩。沒有他，曾經救下的人淪為乞丐，曾經幫助的人生活無助，窮人失去了敢於站出來代言和抗爭的人，處境悲慘，而能改變一切的只是一個人，這難道不是奇蹟、不叫成功嗎？沒有數值純量偉大，沒有外表裝飾奉獻，為他人之人，平時也許感受不到自己力量，關鍵時刻卻有無窮的支撐。
所以，當看到鎮上的居民都爭先恐後為他募捐的場景，我的眼眶不由自主濕潤了。再多的委屈在這一刻平息，之前的努力在這一刻印證，他沒能到外面的世界大展宏圖，卻有愛他的妻子、孩子，擁有人們的敬重和愛戴，這是多少金錢也無法換來的財富。懷責任感去助他人，他人以愛相回應，世界就如電影名稱所說：生活多美好。
不願去用「淨化心靈」的字眼去美化它，心中有愛的人必然會相信其中的溫暖。一生很長，大部份我們是在和平庸抗爭、向寂寞宣戰，看似無意義的生活中卻孕育行為的果實。想起《哈利•波特》里鄧布利多說的那句話：「決定我們成為什麼樣的人，不是我們的能力，而是我們的選擇。」生活的美好在於重諾守信、敢於承擔，愛生生不息，成為一個對他人有價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