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悲慘世界--Les Misérables

悲惨世界/孤星泪(港)/音乐剧悲惨世界电影版

7.5 / 346,209人    158分鐘

導演: 湯姆霍伯
編劇: 維克多雨果
演員: 休傑克曼 羅素克洛 安海瑟薇 亞曼達塞佛瑞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xtsummer

2013-02-06 23:18:29

《悲慘世界》觀影指南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寫在前面:

我對《悲慘世界》這部音樂劇,有著深刻的感情。我從2011年的6月份第一次聽這部音樂劇,一年半的時間中,我自己也計算不清聽過了多少遍。想想這一年半發生的事情,可算得上是世事轉蓬,身世飄搖,在很多特殊的時刻,我是聽著這部音樂劇度過的。後來因為這部音樂劇,找來了10週年和25週年的音樂會來看,找來了法語原版音樂劇聽,又去通讀了一遍原著,對這部作品的理解愈來愈深,感情也愈加的深厚。如果問我為什麼這部作品如此的吸引我,我想我的答案是,因為苦難與愛情一樣,也是人生永恆的主題。

最近,根據這部音樂劇改編的電影要上映了,我瀏覽一些論壇,發現很多人批評說這部電影的情節跨度太大,劇情難以看懂,而且對於這種音樂形式的電影不太適應。本著對於這部作品的熱愛,我決定寫這篇文章,旨在介紹這部作品的背景,音樂,以及其中的一部份情節,希望能為之前對這部小說與這部音樂劇不甚了解的朋友們提供一些幫助。

在此特別說明,這篇文章涉及了深度劇透(非常之深……),不喜歡劇透的同學們就不要往下讀了。另外要說,我本身的知識也非常有限,只能儘自己所能做出詳實準確的介紹,如果有對這部作品比較熟悉的人看到這篇文章,希望您能夠指出我的紕漏之處,感激不盡。

下面開始嗯。

 

原著介紹:

我很久很久以前看到過戈城的一條部落格,寫的是他讀《悲慘世界》的感受,大意是說,看完這本書才知道,人類的品格竟然可以達到這樣的高度。彼時我尚沒有接觸這部作品,但是牢牢地記住了他的這句話。如今輪到我介紹這部作品,我想用類似的概念來描述這本書的話,那就是:文明所能造成的苦難,與人性所能達到的輝煌。

《悲慘世界》這部小說,是法國大文豪雨果維克多耗時三十年時間完成的巨著。雨果從19世紀30年代開始構思這部作品,搜集相關的素材,期間他發表了很多其他的作品,包括《巴黎聖母院》這部里程碑式的作品,卻一直沒有動筆寫這部《悲慘世界》。直到他後來經歷了法國社會的種種變革,自己也成為了海外的流亡者,才最終完成了這部作品。期間,雨果的政治思想幾經變化,這部小說也就數易其稿,但是其核心思想未曾變化,那就是雨果的人道主義思想,和對導致社會苦難的源由的探索和質問。

在雨果看來,位於社會底層的人的苦難,是由社會的法律和習俗共同造成的。法律的懲戒過度,與缺乏寬容和仁愛的習俗,創造了一個「地獄般的社會」。整個文明世界就像是一個金字塔,那些位於它底層的人仰頭望去,看到的不是道德的光輝,而是殘酷的充滿惡意的壓迫。而雨果希望通過這部作品,喚起人們對現實的思索,起來剷除愚昧和困苦。

雨果曾經自己總結這部小說為,「一個聖人的故事,一個男人的故事,一個女人的故事,一個孩子的故事」,分別對應的是小說中的主教、讓瓦爾讓(Jean Valjean)、芳汀(Fantin)和柯賽特(Cossette)。仁愛的主教用自己的原諒和寬容感化了心中對社會充滿憎恨的讓瓦爾讓,「為上帝救贖了你的靈魂」,讓瓦爾讓用其一生信守著主教對他的期待,幫助走投無路的芳汀,收養芳汀的女兒柯賽特,最終用自己的犧牲成全了柯賽特的幸福。用雨果的話說,他的一生是一部「由一隻懵懂的野獸走向一個高尚的聖人的史詩」。

文明世界所施加在讓瓦爾讓,芳汀和柯賽特身上的苦難的命運,是作者拋給每個人的思索,就像作者在序言中寫的,「即使在文明最鼎盛的時期,貧窮使男子沉淪,飢餓使婦女墮落,黑暗使兒童贏弱。」一直到一百多年後的今天,這句話在文學的殿堂中依舊可以熠熠生輝。在我看來,這是一個人對社會所能提出的最深刻的指責和最偉大的命題。

另外,有人認為這部作品描寫的是基督教對於人的教化的勝利,這樣的說法是不正確的,應該注意到,儘管主教用仁愛的精神感化了讓瓦爾讓,但是雨果同時也抨擊了宗教的教條和封閉對於人類命運的戕害和對於愚昧無知的助長。對於宗教,雨果的觀點是,隨著人類的進步,宗教和上帝終會消失,但是人道關懷和自由精神將會一直存在下去。

 

音樂劇(以及電影)介紹:

多年以來,《悲慘世界》的改編作品層出不窮,僅電影和話劇就有二十幾部之多,但是《悲慘世界》的音樂劇版本是知名度最高的一部改編作品。

這部音樂劇最早誕生在法國,由法國著名的音樂家勛伯格組曲。在創作這部音樂劇的時候,勛伯格已經在法國頗有名氣,他在1975創作的搖滾歌劇《法國大革命》曾在巴黎創造了萬人空巷的盛況。由於法國人對於《悲慘世界》的情節可謂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大概就像中國人對三國的熟悉程度),因此這部音樂劇在創作的時候對情節進行了大幅的刪減,去掉了支線情節,並且對一些橋段重新編排,使之更具有戲劇衝突性和更適於舞台演出。這部音樂劇1980年在巴黎體育場上演,本預計上演8周,結果因為觀眾的喜愛而延長加演,共演出了16周才停演。遺憾的是這部頗受觀眾歡迎的作品卻不受評論家們的青睞, 因此僅發行了一版OC(Original Cast原版卡司),就此被雪藏了。如此優秀的作品在它的故鄉法國沒有能夠風靡,的確是件很遺憾的事情。

直到1982,金牌音樂劇監製,英國的喀麥隆·麥金斯,發現了這部音樂劇的唱片,震撼之餘決定與勛伯格合作將之改編成了英文版本,在法語原版的基礎上增加了一些曲目,並且調整了部份劇情和歌曲出現的順序。英文版於1985年在倫敦上演,也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個版本,英文版演出後,好評如潮,成為全球音樂劇中的經典之作。目前公認的四大音樂劇是,《悲慘世界》,《西貢小姐》,《歌劇魅影》和《貓》。前兩者的音樂創作均出自勛伯格之手,而《悲慘世界》的思想深度和文化積澱更是無有出其右者。文化思想的深刻與音樂的厚重大氣,成就了這部音樂劇25年來經久不衰的輝煌。

電影版的《悲慘世界》是根據音樂劇改編的,因此被稱為音樂劇電影,在情節和人物表現上均遵循了音樂劇版本的設定,也就是與原著的情節有所不同。有些朋友詬病電影中音樂太多,說話都用唱歌的,其實就是因為沒有意識到這部電影本就是音樂劇改編的作品。對於音樂劇電影,人物自然是通過歌唱表達自己的感情,在這部電影裡面,導演索性讓所有的對白都變成了唱歌,其實這樣的安排更利於不同唱段之間的切換和進入,對於整體的音樂效果而言是很有益的。

音樂劇知識補充:

很多國內的同學可能對音樂劇這種表演形式比較陌生。在這裡做一下簡短的介紹。

音樂劇的英文名字是musical,在法語中被稱為「音樂喜劇(comedie musicale)」,從這個詞中可以看出這種形式是偏向於輕鬆和隨意的一種表演風格。音樂劇一般是結合了舞蹈與歌唱的舞台劇,但是也有僅有歌唱而沒有舞蹈的。

我在很多評論裡面看到人們說看電影的一聽到台詞都是用唱的,就有一種牴觸心理,覺得是西方人的「陽春白雪」。其實音樂劇在西方是很通俗化的大眾娛樂活動,從紐約百老匯到倫敦西區,音樂劇一直長盛不衰。音樂劇並沒有歌劇那樣複雜的美聲炫技,和嚴肅冗長的交響樂伴奏,實際上音樂劇的歌唱絕大多數採用的是通俗唱法,幾乎很少會出現美聲唱法,對於大眾而言是很容易被接受和欣賞的音樂形式,很多世界知名的巨星也都是由唱音樂劇開始的,比如芭芭拉史翠珊和莎拉布萊曼。因此希望大家在欣賞這部劇的時候不要心中帶有隔閡,可以把裡面的唱段當做流行歌曲一樣來欣賞,enjoy the music,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失望。

另外因為看到有人稱這部電影為歌劇,就在此說一下音樂劇與歌劇的區別。歌劇的英文名字是opera,從歷史上說,歌劇出現時間甚早,在義大利達到其鼎盛時期,音樂劇則是19世紀才開始出現的,並且最早出現在英美。從音樂形式上來說,歌劇幾乎都是美聲唱法,使用交響樂進行伴奏,重在體現美聲的美感與技巧,音樂劇則採用流行樂器和流行音樂的編排技巧(比如搖滾,爵士,民謠等等),比之歌劇更加接近大眾。從語言上說,歌劇基本只有義大利語和德語兩種語言,而音樂劇可以使用各種語言創作,英語法語俄語漢語……只要你想到的都可以。

 

故事背景:

要明白《悲慘世界》的故事的意義,首先要知道這個故事所發生的背景,要知道這個故事的背景,就要先了解一下波瀾壯闊的法國大革命。

18世紀末,法國已經完成了大量的資本積累,經濟發展迅速,資產階級成為了當時法國社會最有力量的階層,舊的觀念逐漸被新的民主思想所取代,一場革命在所 難免。1789年巴黎人民發動起義,趕走了波旁王朝的皇帝路易十六,1792年,成立了法蘭西第一共和國,並處死了路易十六。此時的法國在「反法同盟」的 圍剿之下困難重重,這時年輕的拿破崙發動「霧月政變」取得了政權,並且帶領法國人民開啟了「法蘭西帝國」時代。但法國和拿破崙的霸業並不能維持很久。 1814年,拿破崙倒台,路易十八成為了法國的皇帝。可是好景不長,拿破崙於1815年3月殺回巴黎,重建帝國,即百日王朝。在滑鐵盧戰役過後,路易十八 復位,波旁王朝復辟。復辟期間,波旁王朝摧毀了之前大革命建立起來的民主制度和自由平等的人權,引起了人民的反抗,並最終導致1830年的法國七月革命的 爆發。七月革命推翻了波旁王朝,卻沒有將進行到底,而是在君主立憲的道路上停了下來,由此誕生了七月王朝,法國人依舊沒有能夠擺脫自己的皇帝。直到 1848年巴黎人民發動了二月革命,才推翻了國王建立了法蘭西第二共和國,但是第二共和國僅持續了數年,就在1852年被法蘭西第二帝國取代,第二帝國的 統治持續了18年後,終於在1870年被法蘭西第三國取代,至此,法國人民才徹底從法蘭西的大地上清除了帝制,從此以後法國再也沒有出現過皇帝。

《悲慘世界》的故事,就開始於1815年,即拿破崙再次戰敗,波旁王朝復辟的那一年,結束於1832年6月的巴黎人民起義。故事發生的這17年時間,是法國革命低沉,保守勢力節節勝利的一段時間。拿破崙時期的輝煌和夢想已經隨著滑鐵盧的失敗被埋葬,在「保王派」與「共和派」這場生死較量中,前者戰勝了後者,很多曾經跟隨拿破崙的共和國將領收到排擠和冷落,曾經的法國大革命被斥為倒行逆施,受到唾棄。在這種情況下,民主共和的思想轉入地下,卻依舊作為秘密的信仰在有識之士中流傳。整個《悲慘世界》的高潮,就是最後的1832年巴黎起義,全書所有的人物、伏筆和情節全部在這一事件上匯合,將故事推向了高潮。這場起義爆發時,七月王朝剛剛建立,七月革命已經結束,可是皇帝依然還在,對於很多革命者而言,這意味著對保王派的妥協和對革命的背叛,而政權的變革並沒有改變底層人民的苦難的生活,這些都導致了起義的爆發。

對於起義和共和,雨果的態度是明確的,他曾經是一名保王派,最後卻堅定地站在了共和派的一邊,在這部作品中他全力讚美共和的思想,和起義的精神,稱共和為「最終的進步」,稱起義為「進步必須繳納的通行稅」,在雨果看來,唯有共和與教育,才可以讓社會成為靈魂的樂園,才能祛除愚昧,驅散苦難。

有人評論說,不清楚全劇的主題究竟是一個人被感化的過程還是宣揚革命精神,我想說的是,全劇的主題只有一個,就是人所遭受的苦難。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是圍繞這個主題展開的。在革命的問題上,雨果其實已經超越了自己的仁愛濟世的思想,他塑造的各色各樣的革命者(儘管電影中只表現出了他們的一部份),這些人為了消除苦難而自我犧牲,可以說他們的身上寄託了雨果的共和思想。

 

劇中人物:

這個部份的主要目的,是補充一些音樂劇與電影中沒有介紹的,與人物相關的資訊,以便幫助大家更好地了解和感受劇中塑造的這些人物。

 

米里埃爾主教(Bishop Myriel):

之所以先介紹這位主教,是因為他是故事的開始,正因為他的仁愛與寬容,才有了讓-瓦讓的新生。他也就是雨果所說的「一個聖人的故事」。

在原著中,米里埃爾主教佔據了一捲的內容,詳細介紹了他的生活,觀點和品格。音樂劇的版本將他的故事刪去,僅留下了勸誡讓-瓦讓的一個情節。在原著中,主教是一個很簡樸的人,他作為一個地區的主教,和他的妹妹住在及其簡陋的房子裡,僅僅雇用了一個女僕,家中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平時的飯食也極盡簡樸(以上這些細節在電影中都可以看到),每個月的收入除去必須的花銷,多餘的錢全部捐給了窮人。他家中唯一值錢的物品,就是那一套銀質的餐具和燭台,是專門招待客人時候使用的。我們看到,在讓-瓦讓到來的時候,主教使用了銀餐具招待他,可見儘管讓-瓦讓被世人唾棄,主教卻是把他作為尊貴的客人來對待的。而正因為主教的貧窮,最後他將所有的銀具包括銀質的燭台都贈給讓-瓦讓的舉動,才更得更加的崇高與有力。

 

讓-瓦讓(Jean Valjean):

讓-瓦讓是《悲慘世界》的核心人物,作者的人道主義情懷通過他集中地體現了出來。他一開始是一名假釋的犯人,心中充滿著對社會的憎恨。雨果在書中著重刻畫了他倔強的性格,他始終在責問社會,「憑什麼使一個窮人永遠陷入一種不是缺乏工作,就是刑罰過量的苦海中」。於是他不斷地嘗試越獄,包括後來的偷竊主教,都是他對社會的反抗。雨果形容他是一隻「野獸」,充滿了憤怒與暴力,卻仍然保留著著善的那部份本性。

讓-瓦讓的一生中有四次重大的心理鬥爭。

第一次是主教贈與他燭台之後,他開始感受到善良的力量,起初他覺得憤怒,因為主教用仁慈剝奪了他憤怒的權利,也動搖了他仇恨的根基,但是他最終被感化,決心重新做人;

第二次,是當他知道有人被當做他抓捕並且將要判刑的時候,他在保全自己與拯救他人的問題上猶豫不絕,前者意味著良心的損毀,後者意味著人生的毀滅,他反覆猶豫無法抉擇,最終在進入法庭的那個瞬間,他的良心戰勝了自私,挺身而出拯救了那個無辜的人(個人認為這一段心理描寫是全書最精彩的地方);

第三次是當他得知看到馬里於斯給柯賽特的信件,知道馬里於斯在街壘的消息時,內心的動搖,他對馬里於斯可能會使他失去柯賽特這個事實感到既仇恨又恐懼,而如果馬里於斯在街壘戰死,這個困境就永遠也不用被面對了,但是他的良知又提醒他,應該去救這個孩子的性命,這段心理鬥爭原著中並沒有描寫,但是我們應該意識到,他有充分的誘惑拒絕去街壘參加戰鬥;

第四次是在故事的最後,馬里於斯和柯賽特結婚之後,他因為擔心自己身份暴露會影響柯賽特的名譽,決定告訴馬里於斯自己的真實身份,並且自覺地離開了柯賽特。在原著中,曾經在故事的各處反覆渲染柯賽特對於讓-瓦讓的意義,她對於他而言,是「所有愛的集合」,正因為如此,讓-瓦讓在做出這個決定前,內心的鬥爭之激烈達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而他離開柯賽特以後,也終於因為過度傷心,「一個月之內老去了二十歲」,最終與世長辭。這最後的犧牲,是如此的悲壯與高尚。作者在原著中給這一節起的題目是「再退一步」,著實令人唏噓。用作者的話說,讓-瓦讓「與良心搏鬥過無數回合,可是每次都是良心扼住了他的喉嚨」。

「良心會加倍折磨那些懂得它的人」,這是雨果寫給讓-瓦讓的話。

我說這些,是因為只有理解了這些,才能理解讓-瓦讓的苦難與他的高大。

P.S. 雨果在塑造讓-瓦讓的時候,採用了一定的浪漫主義手法,他賦予了讓-瓦讓驚人的力氣,例如可以獨自抬起一輛馬車,可以在陡直的牆壁上攀岩,這是他在漫長的監獄生涯中磨練出的一項技藝。在電影中,他的這一本領被如實的還原了出來。另外,在原著的街壘戰中,作者特彆強調了讓-瓦讓在戰鬥時從不殺人,僅滿足於將敵人打傷或者擊退,這就更加體現出他的人道精神。

芳汀(Fantin)

芳汀代表的是社會最底層的那些女性所遭受的苦難。被情人拋棄,被社會唾棄,賣頭髮,賣牙齒,甚至出賣自己,成為社會的奴隸。而據說雨果在創造這個角色的時候,並沒有多少虛構的成份,由此可以想見,當時社會底層的女性們,有這樣不幸遭遇的何止千萬。而最為諷刺的是,造成芳汀被解僱的,正是成為了市長的讓-瓦讓,在社會的偏見下,讓-瓦讓不自主的造成了芳汀的悲劇,等到他醒悟的時候卻為時已晚,這樣戲劇性的安排,更加體現了社會的不幸,和苦難的深重。

在所有的人物中,芳汀的命運最為悲慘。她本來是很美麗的,純情而又幼稚無知,愛上了一位風流成性的富家子弟,失身懷孕,之後被他拋棄。芳汀為了養活孩子,必需要去工作,而當時的社會對於一個未婚先孕的女人是極端苛刻的(這一點從後來芳汀被工廠開除就能看出來)。為此芳汀只能把自己的女兒,即柯賽特,寄養在途中偶遇的泰納迪埃夫婦那裡。然而泰納迪埃夫婦卻將柯賽特當做了搖錢樹,藉口柯賽特生病向芳汀催寄生活費,這就是電影中芳汀如此急切的掙錢還債的原因。而在原著的最後,芳汀是看到馬德蘭先生(即讓-瓦讓)被沙威逼問,在驚嚇與絕望中死去的,在音樂劇里,創作者讓她在讓-瓦讓的安慰中幸福的離世,或許也是因為原著中的芳汀身世太過悽慘,於心不忍吧。

在這裡順便說一句,電影版中的安妮海瑟薇為了演出芳汀病重瀕死的形象,減肥幾十斤,我對她這種敬業精神深表欽佩。

 

馬里於斯-蓬梅西(Marius Pontmercy)

這部小說中有兩個人物表現出曲折的思想變化,一個是前面說過的讓-瓦讓,另一個就是馬里於斯。音樂劇和電影中的馬里於斯甫一出現就是一名堅定的共和派革命青年,事實上在原著中他是一個由保王派走向共和派的典範,其身世可謂坎坷。

他原先受到外祖父吉爾諾曼的影響,是個保王派。他父親蓬梅西是拿破崙手下的戰將,在滑鐵盧戰役中立了戰功,受封為男爵。吉爾諾曼敵視他,不讓他與馬里於斯見面,否則要剝奪馬里於斯的繼承權。蓬梅西為兒子的前途著想,只得忍氣吞聲,只能趁兒子上教堂之際,偷偷去看兒子。他死時給兒子留下遺囑。馬里於斯受到震動,暗地裡查閱書報,了解到父親的英勇事蹟,終於改變了立場,與外祖父決裂,離家出走,接觸到「ABC之友社」的共和派青年,並最終接受了共和派思想。(以上摘自鄭克魯先生的《譯序》)

在原著中,馬里於斯是在街壘戰的過程中才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共和主義者的,他參加街壘戰的直接原因是失去了柯賽特,不想獨自苟活,希望與朋友們死在一起,但是在戰鬥的過程中,面對殘酷的戰鬥和朋友的犧牲,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責任與使命。在電影中將他的思想變化刪去,從而使故事更簡潔,並且戰鬥雙方的衝突更激烈,我認為這樣的改編對音樂劇而言是很合理的。

在原著中,馬里於斯是和他的外祖父吉爾諾曼作為一組對照出現的(就是電影中怒斥馬里於斯的那位老人)。吉爾諾曼是堅定的保王派,對共和深惡痛絕,定期在家舉辦「保王派對」(囧),從小給馬里於斯灌輸的都是保王派的思想,並且稱馬里於斯的父親是「強盜」。因此馬里於斯在接觸並接受共和思想後,與外祖父一直是一種敵對的關係,即使自己收入微薄,生活困難,也未曾向外祖父低頭。而吉爾諾曼其實是深愛著自己的外孫,自從馬里於斯與他的關係決裂之後,就一直在自己的保王派立場和對馬里於斯的愛之間徘徊。直到最後,馬里於斯在街壘負傷被讓-瓦讓送回他家,他的精神防線才徹底崩潰,一開始他以為馬里於斯已經死了,整個人陷入了瘋狂的狀態,「吉爾諾曼先生扭著雙手,發出嚇人的大笑,『他死了!他在街壘給人打死了!因為恨我!他反對我才這樣做!他就這樣回來找我,我一生的災星,他就這樣死了!』」,而後來他發現馬里於斯還活著,感到既驚訝又幸福,大聲喊著「馬里於斯!我的小馬里於斯!我的孩子!我心愛的外孫!」,以致激動到昏倒,一個百歲老人對外孫的愛深刻的表現出來,祖孫二人由此冰釋前嫌。這也是全書我最喜歡的橋段。

在電影中,吉爾諾曼出現了兩次,第一次是在街頭怒斥馬里於斯,第二次是在馬里於斯被救回之後,他在樓梯上慈愛的看著馬里於斯說,感謝上帝你還活著。這兩處出現雖然很短,但是還是很準確的表現出了這個人物的性格。

 

「ABC之友」

終於寫到我最喜歡的一群人了。「ABC之友」是一個共和派組織,也就是電影中馬里於斯和他的朋友們所在的組織,它的組成人員大多數是具有共和精神的貴族子弟。「ABC之友」的法語名稱是「Les amis de l』ABC」,ABC與法語單詞「Abaisees」的發音相同,意即「底層」或者「下層」,因此來表示這個組織是底層人民的朋友。

ABC之友在馬里於斯走投無路之際收留了他,不僅帶領他接觸到了共和派的思想,而且也是他最忠實的朋友(例如在原著中,借給他錢以幫助他追求柯賽特……)。這個組織由很多各有特色的年輕人組成,他們時而互相調侃,時而討論時事,時而發表一些觀點古怪卻又無法辯駁的長篇大論,他們有些人酗酒,有些人風流,有些人憤世嫉俗,有詩人,有醫生,也有律師。各種性格各種身份的人因為共和思想匯聚在一起,給這部沉重壓抑的作品增加了不少亮色。

在電影和音樂劇裡面,因為篇幅的限制,僅有兩名ABC之友的成員有較多的戲份,一個是ABC之友的首領昂若拉(Enjolar),就是一身紅衣,領唱《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的那位,還有一個是格朗泰爾(Grantaire),就是在《Red and black》的第一組唱段中與馬里於斯對唱的那位,他最後和昂若拉一起犧牲。昂若拉是《悲慘世界》音樂劇中一個頗重要的角色,唱段很多,主要都是在《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和《Red and black》的旋律上,渾厚大氣,氣勢恢宏。歷代《悲慘世界》的Cast中,昂若拉是一個很受關注的角色。整部音樂劇的革命情懷主要就是靠他的演唱烘托出來的。在原著的描寫中,昂若拉是一個英俊,苗條,有著高尚的節操和堅定的共和精神的年輕人。他堅定沉著,臨危不亂,是整個組織的精神領袖。而格朗泰爾則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人,他嗜酒如命(電影裡面他手中從來都拿著酒瓶),並且桀驁不馴,質問一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懷疑主義者,但是他唯獨堅信一個人,就是昂若拉,因為昂若拉具有他所不具備的堅定的信仰。原著裡面這位仁兄可謂是「基情無限」,只要是昂若拉吩咐的事情,他必定答應,必定服從,並且總報以「溫柔的目光」。在整個起義的過程中,他都因為醉酒睡在酒館,等到醒來的時候發現戰鬥已經結束了(囧),儘管他可以全身而退,保存性命,他卻選擇來到昂若拉身邊,選擇與他一起犧牲,這樣的情懷確實很令人動容。

另外需要補充的是,ABC之友作為馬里於斯思想上的啟蒙者,曾經與馬里於斯有一場精彩的辯論。馬里於斯剛剛離家出走的時候,沉浸在對於拿破崙的崇拜,和對於帝國時代的輝煌的憧憬中,他對ABC之友的朋友們發問,有什麼比這輝煌更值得追求呢。而昂若拉則提醒他說,他對於拿破崙的崇拜超過了對於自由的崇拜,拿破崙雖然偉大,但是法國不再需要皇帝,比帝國的輝煌更值得追求的是人的自由和解放。馬里於斯聽了昂若拉的這句話之後,啞口無言,陷入了沉思。這段辯論堪稱是全書最能體現ABC之友的政治思想的地方。

 

泰納迪埃夫婦(Thenardiers)

在音樂劇與電影中,泰納迪埃夫婦都是作為喜劇人物出現的,誇張的表演和唱腔令人忍俊不禁,然而在原著中,這兩個人的形象則要黑暗壓抑許多。泰納迪埃夫婦所代表的是雨果所謂的「社會底層的純粹的黑暗」,在他們的身上,道德的教化與法律的懲戒已經完全失去了效力,在他們這裡,雨果意識到了仁愛精神的侷限性。而最後,這樣作惡多端的人卻沒有受到任何制裁,而是繼續逍遙法外,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需要說的是,在原著中,愛波尼是他們的女兒,小乞丐加弗羅什是他們的兒子(泰納迪埃把他遺棄了),這對無惡不作的夫婦的兒女們卻是獻身起義的英雄烈士,可謂是「滿門忠烈」,這樣的安排也寄託了雨果對於人類進步與前進的信心。

 

劇情說明

之前我們說過,這部電影是根據音樂劇改編的,而音樂劇在創作的時候,更著重某些情景和心理的展示,而沒有對情節的發展進行完整的鋪墊和交代,很多推動情節發展的資訊只是一筆帶過,這是由於西方觀眾對於這個故事的情節已經比較熟悉。而對於沒有接觸過這個故事的人而言,電影的情節可能發展過快,節奏難以適應。因此我在這裡將一些普遍反映難以理解或者沒有交代明白的情節進行一下補充說明,希望能對大家有所幫助。

另外需要特別說明的是,很多人詬病故事中的「巧合」太多,例如馬里於斯恰好與泰納迪埃夫婦是鄰居,而泰納迪埃又恰好打算去搶劫讓-瓦讓的房子,等等。這裡我們要意識到,這部作品本身就是浪漫主義與現實主義相結合的產物。作者通過這類充滿巧合的傳奇經歷,意在製造更強的戲劇衝突,以更有渲染力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思想。

這個說明採用FAQ的形式進行。

 

讓-瓦讓是如何成為市長的?

讓-瓦讓離開主教之後,改名為馬德蘭,去了濱海的蒙特勒伊城,在那裡,他發明了一種新的製造黑玻璃工藝品的工藝。他借鑑了德國的黑玻璃製造技術,更改了其中的一些原料,使其質量更好,而成本卻大大下降。憑藉這項技術,他開辦了黑玻璃工廠,其產品暢銷法國本土和海外市場,而他也積累了大量的財富。他為蒙特勒伊城和窮人花了一百多萬,創辦託兒所,創設工人救濟金,開設免費藥房,等等,深受當地居民的愛戴,最終被一致推舉為市長。

 

讓-瓦讓在法庭上自首是怎麼回事?

在沙威剛剛開始對讓-瓦讓有所懷疑的時候,他接到信件說,讓-瓦讓已經在某個城市被逮捕。沙威堅信真正的讓-瓦讓已經被捕,自己誤會了馬德蘭市長。而知道真相的讓-瓦讓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唱段《Who am I》),最終連夜趕去法庭,在法庭判決之前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救了那個被誤以為是他的人。

有人質疑說,沙威為什麼也不能分辨出被捕的那個是不是他在追捕的讓瓦讓呢,雨果在原著中對此有所解釋,在原著中,讓-瓦讓在法庭上親眼看到那個他的「替身」時候,十分驚訝的感覺「他簡直在望著過去的自己」。這個犯人不僅名字與他一樣,經歷與他一樣(也是十幾年的苦役犯),個頭身材與他相仿,而且更是具有與他一樣的神情,那種憤怒的、野蠻的、而又恐懼的神態。加之沙威僅僅對苦役犯時期的讓-瓦讓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因此將這個人認作讓-瓦讓,也就合情合理了。

 

讓-瓦讓在和柯賽特隱居之後,他們的經濟來源在哪裡?為什麼有錢施捨窮人?

讓-瓦讓將他之前做市長期間的積蓄全部取了出來,並且在巴黎定居之後,將所有的積蓄埋在巴黎郊區的樹林裡,每隔段時間去取一次。這筆錢數目很大。讓-瓦讓在柯賽特結婚的時候,將所有的錢(五十八萬四千法郎)都給了柯賽特和馬里於斯,自己僅僅留下五百法郎養老。

 

馬里於斯和愛波尼是怎麼認識的?兩人神馬關係?

馬里於斯離開外祖父之後,僅僅靠著幫別人抄寫公文和寫訴訟信掙錢(馬里於斯是法學院的學生),收入十分部落格,因此不得不住到窮人區,而且恰好與泰納迪埃一家成為了鄰居。泰納迪埃一家有一個習俗,就是偽裝成落魄的讀書人或者藝術家,給有錢人寫信,乞求有錢人的施捨。一般送信的工作都是由泰納迪埃的女兒愛波尼完成的。馬里於斯有一次在回家途中不小心撿到了愛波尼丟失的信件,又出於同情給了愛波尼五法郎,由此與愛波尼成為了朋友。愛波尼對馬里於斯一見鍾情,甘心為馬里於斯做任何事情,而馬里於斯則對愛波尼始終客氣有加,一直用「您」來稱呼她(法語中的「您」和「你」是不同的詞彙,前者為敬稱)。因此在電影中,當馬里於斯懇請愛波尼為他找到柯賽特,並想要給她錢的時候,愛波尼冷冷的說我不要您的錢,一句話聽的人心酸。彼時愛波尼心中的酸楚無奈可想而知。

 

泰納迪埃一夥人為什麼要去搶劫讓-瓦讓的房子?

這是個巧合……泰納迪埃這夥人專門搶劫郊區的房子。他們看到讓-瓦讓家僅有一個老人和一個少女,認為下手容易,就打算進行搶劫。他們並不知道裡面住的人就是讓-瓦讓與柯賽特。

 

起義為什麼開始,又為什麼失敗了?

起義開始的根本原因我在前面的背景部份大致介紹了,主要是由於共和派希望推翻帝制政府,而百姓的生活也沒有因為新的政府而得到改善。直接原因是拉馬克將軍的逝世。拉馬克將軍是當時法國政府中親民派的領袖,他跟隨拿破崙參加戰鬥,立下過赫赫戰功,並且關心百姓疾苦,曾經是法國人民心中的希望。他的逝世令無數法國人,尤其是底層人民十分的悲痛,共和派正是利用這個事件,策劃了這場起義。

有人因此說起義者是一群無知的充滿理想主義的學生,這是不正確的。根據原著的描述,這場起義是許多的共和派組織聯合起來共同發動的,當時他們在巴黎各處都建立起了街壘,「ABC之友」只是其中的一支力量,這也就是為什麼電影中昂若拉說「我們是剩下的最後一個街壘了」。另外,說這場起義是衝動與缺乏策劃的這種觀點也是不正確的。巴黎人民的歷次起義過程都是遵循「黨派起義--建立街壘--策反政府軍--發動民眾--爆發革命」的流程。街壘戰作為巴黎人民的優良的戰鬥傳統,其目的不是消滅敵人,而是為策反政府軍與發動民眾爭取時間。而根據原著的描寫,按照原本的起義計劃,在第二天的清早至少應該有「做過策反工作的」一個團的龍騎兵(一種法國的騎兵兵種)倒戈,中午有大約數千人的巴黎民眾加入到起義的隊伍中,黃昏時候爆發革命。如果這個計劃能夠成功,那這場起義完全有可能迅速的奪取杜伊勒理宮(當時的法國王宮)。

起義失敗的原因,正如電影裡面所說,是因為起義者「被巴黎人民所拋棄」。關於這場起義,雨果稱之為「七月革命」的餘波。他認為起義之所以失敗,是因為前進的步伐太快,走到了社會的前面,整個法國還沒有做好準備,接受如此強烈的光明。換句話說,就是革命者的共和思想未能與人民發生共鳴,社會還沒有到達非變不可的的地步。不過這場失敗的起義依舊十分的打動人心,尤其是當起義者已經知道自己被人民拋棄,不可能再有勝算的時候,他們依舊選擇死守街壘,為自己的信仰和大眾的利益而犧牲,而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本來過著優渥富裕的生活,完全可以享受人生,置身事外。昂若拉說:「如果人民拋棄了共和派,我們要證明,共和派不拋棄人民。」這句話中飽含的對人民的感情瀰漫在整個起義的鬥爭中,讓故事的高潮籠罩上了一種古典悲劇的美感。

在電影中,對於街壘戰的表現是我最滿意的一部份,將整個過程的悲壯表達的淋漓盡致。當人們站在街壘上高高揮舞著法蘭西國旗,唱起《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其感動與震撼無以復加。

 

泰納迪埃夫婦的結局是什麼?就是拿到馬呂於斯的錢走掉了嗎?

泰納迪埃夫婦的結局電影與原著有所不同。在電影中,泰納迪埃最後拿了馬呂於斯的錢,就是他們的故事的結束。在原著中,泰納迪埃夫婦曾被捕入獄,泰納迪埃夫人死在了監獄中,泰納迪埃在馬呂於斯的監視下,帶著馬呂於斯給他的兩萬法郎(這是因為泰納迪埃曾經無意中在滑鐵盧救了馬呂於斯的父親),與他的另一個女兒去了美洲,並且在那邊做起了販賣黑奴的生意。

 

音樂

作為一部音樂劇電影,音樂部份才是真正的精髓。《悲慘世界》原版音樂劇的一系列歌曲已經成為家喻戶曉得經典之作,諸如《I dreamed a dream》、《On my own》等唱段,曾經被無數次的翻唱。電影版的音樂部份基本與音樂劇是一致的,但是為了適應電影情節的發展,對一些歌詞進行了修改,把歌曲出現的順序進行了調整,並對有些歌曲進行了刪減(這是我認為最遺憾的地方)。在演唱技巧方面,電影演員畢竟不是專業的音樂劇演員出身,在唱功上會比音樂劇版本遜色一些,但是作為電影而言,也算是交出了令人滿意的答卷,另外由於電影在視覺表達上的優勢,歌曲的感情通過畫面滲透出來,整體的效果更是要遠遠好於舞台劇。例如氣勢磅礴的《One day more》,通過鏡頭的萌太奇和閃回,讓不同的幾組人的歌聲交叉輝映,鬥志昂揚的革命青年,嚴陣以待的警探軍隊,惶恐不安的讓-瓦讓,心繫情人的柯賽特,孤獨傷心的愛波尼,各色人物的情感交織在一起,等待命運的安排,這首歌通過電影畫面的加工,達到了舞台劇所無法達到的效果。再例如幾首著名的抒情曲目《I dreamed a dream》,《On my own》,《A little fall of rain》等,通過場景的配合,更是將情緒準確的傳達給觀眾,令人動容。

《悲慘世界》的音樂是由勛伯格創作的,作為目前音樂劇行業的金牌作曲人,勛伯格與韋伯可謂是平分秋色(雖然他的作品數量沒有後者多),音樂劇歷史上兩座無法超越的大山即《悲慘世界》和《歌劇魅影》,這兩部作品都是我的最愛,我個人將之分別冊封為現實主義風格和浪漫主義風格的巔峰之作(輕拍……)。相比於韋伯在《歌劇魅影》中所展示出的浪漫華麗的風格,勛伯格的這部《悲慘世界》則更多地是靠質樸簡潔打動人心。《悲慘世界》中的音樂並沒有複雜的編排,而是通過簡單的曲調,達到震撼人心的效果,且不說赫赫有名的《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僅僅是在劇中被反覆重複的《Look down》唱段,可謂簡單明了,但是從開篇第一次出現就牢牢地抓住人心,那種悲慘籠罩大地的氣氛呼之欲出,聽之驚為天人。通過曲調的簡化,歌曲反而更加具有力度與穿透力。這種作曲風格與《悲慘世界》的現實主義風格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可謂是最完美的音樂表達方式。

在音樂劇的創作中,有一種慣用的手法,即曲調的復用,或者叫做「Reprise」,即相同的一段歌曲,或者歌曲的某一部份,將其曲調略微調整,重新填詞,變成一段新的唱段,也有的時候僅僅是作為烘托氣氛的背景音樂。這樣觀眾在電影裡可以聽到類似的曲調反覆響起。這種方法普遍出現在音樂劇的創作中,一般來說,某種曲調是與某個人物,或者某種氣氛、心情相對應的,例如在《歌劇魅影》中,幾乎每次魅影出場,都會伴隨著《Phantom of the Opera》的極具侵略性與壓迫性的曲調,而在《Wicked》裡面,所有的愛情段落都會響起《I was not that girl》以表達淒婉傷感的情緒,一首音樂往往就是一個像徵符號。在《悲慘世界》中這種復用的方式也很常見,例如讓-瓦讓每次心理鬥爭,都是採用節奏緊張的《Who am I》的曲調,而沙威每次開口基本都是短促有力的《Answer to Javet》,表現出他的冷酷無情和恪盡職守,還有全劇最優美的唱段《Come to me》,更是伴隨著芳汀與愛波尼這兩個承受苦難的女性反覆出現,尤其在全劇的最後,更是由芳汀和愛波尼合唱這首曲目,這也是創作者在暗示聽眾,命運的苦難,在這兩個女人的身上是多麼的相似,這就更加深了她們苦難的意義。其婉轉哀傷的曲調與這兩個人物的命運可謂是相得益彰。在欣賞這部電影(或者音樂劇)時,多多注意這種曲調的復用,可以體會到一些劇情以外的深意。

下面我把劇中主要人物的幾首唱段介紹一下。

 

米里埃爾主教

在電影中,米里埃爾主教的扮演者叫做Colm Wilkinson,江湖人稱「寇叔」(雖然現在已然是「寇爺」了……)。此人是1985年首演版的讓-瓦讓的扮演者,也是公認的唱功最好的一版讓-瓦讓。如今寇叔年齡已大,無需化妝就把主教的年邁慈祥演出來了,相信看過10週年的朋友們見到他都會覺得親切(雖然我一開始險些沒認出來)。

主教在電影中的這一唱段是沒有名字的,僅僅是作為序曲(Prologue)的尾聲出現,但是在我看來是全劇中最為優美的唱段之一。在序曲壓抑沉重的眾犯人的組曲《Look down》和沙威對讓-瓦讓的假釋之後,讓-瓦讓盜竊再次被抓,整個氛圍已經壓抑到近乎極點,此時主教溫柔慈祥渾厚的聲音插進來,漸漸舒緩了觀眾的情緒,更在反差中表達出主教的仁愛濟世。當主教對讓-瓦讓以德報怨,尊尊教誨的時候,其唱腔的莊嚴而感人,當他唱出最後的那句「God has raised you out of darkness,I have saved your soul for god」的時候,我相信每個人都會對讓-瓦讓的被感化覺得心悅誠服。一個唱段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可謂難得。

 

讓-瓦讓

讓-瓦讓作為故事的靈魂人物,在劇中擁有最多的唱段。電影裡面讓-瓦讓的扮演者叫做Hugh Jackman,江湖人稱「休叔」(又一個叔……)。休叔的唱功總體來說還是可以的,基本上比較圓滿的完成了讓-瓦讓的唱段任務,唯獨那首《Bring me home》差強人意,這個我們後面再說。休叔最大的優勢在於精湛的演技,在讓-瓦讓一些重大的心理鬥爭的點上,休叔能夠比較好的表達出來,例如在被感化的那段(唱段《What have I done》),他的表情和動作就非常傳神,還有在芳汀託孤,沙威對峙,結尾辭世等地方都掌握的很準確,讓人相信讓-瓦讓差不多就該是這樣子的。

前面說過,讓-瓦讓的唱段有很大一部份是表達內心鬥爭的,基本都是使用《Who am I》和《What I have done》的曲子,尤其是《Who am I》,在後面的《One day more》還有一段Reprise。在這兩首唱段中,休叔的表現還是很讓人滿意的。

這裡有必要說一下《What have I done》這個唱段,作為全劇中曲調最緊促,鬥爭最激烈的曲目,這一部份感情的推進是通過短促的問句完成的。讓-瓦讓的動搖,疑惑,感動和悔恨,在一次又一次的感情交鋒中逐漸提升,可以說這首唱段的音樂像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其結果只可能有兩個,衝突結束,完成了蛻變,或者衝突升級,信念最終無法調和,直到最後用一個高亢的尾音標誌著衝突的結束,標誌著讓-瓦讓的新生,其渲染力不可謂不強。這首歌的旋律在後面被使用了兩次,分別沙威在自殺前的那首《Javet’s suicide》,和愛波尼和泰納迪埃在讓-瓦讓門外的爭執。前者採用了與《What have I done》相似的手法,沙威的信念開始動搖,在不斷的自我質問中,矛盾升級,與讓-瓦讓不同的是,他的矛盾最終到無法調和的地步,只能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而後者則是愛波尼和泰納迪埃的對唱,這首歌的旋律完美的表現了兩人這種針鋒相對的交手,聽著十分過癮。

另外一個有名的唱段是讓-瓦讓與沙威的對峙(《Confrontation》),在這首二人對峙的曲目裡面,休叔對節奏的把握非常好,尤其是從一開始被沙威壓制,到後面的突然爆發,反客為主,聽的人熱血沸騰。當然,休叔如此優秀的表現可能也是與沙威唱功之弱有關的。(電影版沙威的槽我們後面再吐嗯……)

除去這幾首,就是讓-瓦讓最有名和最受歡迎的唱段《Bring him home》了,這首唱段本來是法語原版中沒有的,是勛伯格為了英文版專門加寫的。在這首歌中,讓-瓦讓向上帝表達了希望犧牲自己,拯救馬里於斯的心情,從開始的感慨馬里於斯的年輕和自己的老邁,到後來真摯的希望馬里於斯能夠回家,甚至不惜犧牲自己,表現了讓-瓦讓高尚的情懷。這首歌對演唱技巧的要求極高,尤其是最後高音的控制,對歌手可謂是一個挑戰,歷代音樂劇都是以這個唱段來衡量「讓-瓦讓」們的唱功。但是很明顯休叔還是不能很好地掌控這首歌,在後面的高音部份明顯聲線便窄,甚是略微有一些刺耳,而且因為演唱能力的有限,也就限制了這首歌感情的發揮,使之不夠飽滿。若說對這首歌演繹的對好的,還是前面說的寇叔,建議大家可以自行上網搜尋一下原版的這首歌,應該會有驚喜。

最後還要說一下電影版為讓-瓦讓增加的新唱段《Suddenly》,發生在讓-瓦讓接走柯賽特準備開始新生活的路上。這是首非常優美抒情的詠嘆調,而且我認為增加的恰到好處。原著中曾經反覆強調說,柯賽特的到來是讓-瓦讓人生最幸福的時光,讓-瓦讓將自己全部的愛都傾注給了柯賽特,正因為如此,讓-瓦讓後來的救回馬里於斯,以及主動離開柯賽特,才顯得尤其偉大和感人。原版音樂劇中對這父女二人的感情鋪墊略少,這首《Suddenly》很好的填補了這個感情空白。而且這首歌本身也很優美(在影片最後似乎還有一次Reprise,但我不太確定……),結合這父女二人悲慘的身世,頗為動人。

 

沙威

沙威是全劇中除去讓-瓦讓之外唱段最多的角色,稱之為男二號毫不過份。電影版中的沙威扮演者叫做Russell Crowe,就是演過《角鬥士》和《美麗心靈》的那位。按說演過如此硬漢的人,駕馭沙威這種有威嚴有氣場的角色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Crowe在劇中卻並沒有把沙威的那種忠於法律,壓抑森嚴的氣場表達出來。在劇中,沙威作為社會法則的執行者,和讓-瓦讓一生的剋星,他的每次出場,背景音樂都立即由高轉低,由明轉暗,彷彿沙威一出現,所有的環境音樂人群都退避三舍,萬馬齊喑,即使讓-瓦讓也為之退縮。這種唯我獨尊的氣場和渲染力,在電影版的沙威身上卻沒有很好地體現出來。如果我事先腦海中沒有對沙威的印象,那麼電影中的沙威的形象對我而言可謂是和藹可親,忠厚老實(囧)……我覺得他應該去演樸實的起義工人……

再說演唱方面,Crowe的演唱能力作為影星或許尚可,但是在音樂劇的表達中就捉襟見肘了。網上有人吐槽說Crowe的唱法是「搖滾加說唱」,他的歌聲缺乏層次感,音域亦不寬,而且力度不足。若實話實說,他的唱段作為歌曲而言,唱得也算是中規中矩,而且能看出他是很努力想唱好……但是對於之前接觸過音樂劇的人來說,就有一些「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了。

劇中,沙威最主要的唱段有兩個,《Stars》和《Javet’s Suicide》,這是沙威僅有的兩段內心獨白,前者表達了對法律秩序的崇敬和誓言,後者則是對社會法則的懷疑和對自己信念的動搖。在雨果筆下沙威並不是壞人,事實上他是一個格盡職守,嚴於律己的人,甚至有一種悲壯的英雄情節。音樂劇中,沙威的這一形象,以及他的價值觀,主要就是通過《Stars》這首歌表達出來的。遙想彼時我第一次聽《悲慘世界》的音樂劇OST,並不知道這個故事的情節和人物,當時聽到《Stars》這首歌的時候可謂一見傾心,不僅被它的雄壯優美的旋律所感動,而且為它所流露出的那種正義感與英雄氣魄所折服,一直錯誤的以為這首歌是主角所唱,後來知道真相以後,我對沙威這個角色便敬畏有加,即恨且憐。可以說,觀眾對於沙威的這種複雜的心情,就是通過這首歌形成的。可遺憾的是,Crowe的演唱能力實在無法駕馭這首歌。建議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去搜索一下原版的《Stars》。另外雖然電影版的這首歌並不出彩,但是電影裡面與之對應的場景卻十分出色,巴黎的夜幕下繁星籠罩,沙威在群星的注視下立誓,整個場面莊嚴肅穆,讓人感受到了沙威對自己內心的信仰的忠誠。

至於《Javet’s Suicide》,在前面介紹《What have I done》的時候已經講過了,這首歌在演唱上也是同樣的問題,就不多說了,這首歌的最後,隨著沙威之死,《Stars》的主旋律響起,氣勢磅礴而又令人感慨,可謂神來之筆。

 

 

芳汀&愛波尼

把這兩位女性角色放到一起說,是因為她們的身世即相近又悽慘,她們的演唱有大量的相同的曲調,可以看出,創作者有意讓她們成為一個彼此呼應的對照組。她們負責了全劇最哀婉最催淚的幾個唱段。

芳汀的扮演者我就不用多說了,安妮海瑟薇,眾多人心中的女神級人物,很多人估計就是被她在預告片中那首聲淚俱下的《I dreamed a dream》忽悠來看這部電影的。愛波尼的扮演者是Samantha,她在《悲慘世界25週年演唱會》上,也是扮演愛波尼這個角色,並不是音樂劇演員出身的她卻把愛波尼這個人物演繹的淋漓盡致。我對電影版最滿意的兩個角色,就是芳汀和愛波尼,她們在形象上和歌唱實力上都完美的達到了我對這兩個角色的理解。

這兩個角色在音樂劇中可謂是「牽絆」甚多,愛波尼的著名唱段《On my own》,就是芳汀臨終時那首淒婉的《Come to me》的改版,而《On my own》這首歌,在法語原版中本來是芳汀的唱段,而且在故事的最後,讓-瓦讓死去的場景中,與芳汀的靈魂一起演唱Finale的也是愛波尼,她將讓-瓦讓接引到了天堂(在電影裡面修改成了主教),而Finale的曲調,同樣是《Come to me》的復刻。

這兩個角色之間如此多的牽連,是與她們的悲慘的命運有關的。兩個人同樣都生活在社會的底層,同樣一無所有,同樣被愛情拋棄,同樣都有一個自己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人,對芳汀而言是柯賽特,她卻至死也無法見到自己的女兒;對愛波尼而言是馬里於斯,她卻只能目睹他離自己遠去,除此之外,她們也同樣的悲慘的死去,前者死於社會的迫害,後者死於社會的殺戮。當人們聽到《Come to me》的曲調化身為《On my own》在愛波尼的口中唱出,或者聽到來自天堂的芳汀與愛波尼的遙相呼應的吟唱,會深深地感慨,芳汀的命運繞了一個圈,穿過許多年的時光,再次在愛波尼的身上重演,這流逝的許多年,並沒有沖淡這世界上的悲慘與黑暗,兩個靈魂卻有著同樣的苦難。這樣的情節怎能不讓人感動。

在我看來,《Come to me》堪稱《悲慘世界》中最優美的唱段,沒有之一。這首歌是芳汀臨死前與讓-瓦讓的對唱,大家可以留神聽一下。芳汀臨終的母愛,哀婉,無助,在這首歌裡表現的淋漓盡致。而《On my own》僅僅改編了這首歌的後半部份,就已經成為膾炙人口的名曲。遺憾的是,電影裡面這首歌被刪減了一部份,並且由於芳汀臨終微弱不連貫的氣息,削弱了這首歌的美感(我對此頗有微詞)。

與這首歌相對應的,就是它的「改編版」,愛波尼的《On my own》,冷雨深夜空蕩的街,少女獨自吟唱著自己無望的愛情,這首歌的意境在電影中被完美的渲染出來。Samantha的這首《On my own》可以說是對這首歌的完美的詮釋。關於這首歌無需多說,我相信電影中優美的唱段和悽美的場景足以感動每個人。

愛波尼除了這首名曲,還有一首不比前者有名,卻同樣優美的二人詠嘆調《A little fall of rain》,這首號稱「催淚神曲」的對唱,是愛波尼與馬里於斯的臨終遺言。關於愛波尼和馬里於斯的這段單相思愛情,在原著里被描寫的虐心無比(電影裡也很虐),馬里於斯因為了解愛波尼的父親的為人(即泰納迪埃),一直與愛波尼保持著疏遠的關係,可憐的愛波尼卻一直盡全力的幫助馬里如斯,甚至幫助他找到柯賽特。在街壘上,馬里於斯懷抱著受傷的愛波尼,是愛波尼最幸福的時刻,她的卑微的幸福令人心酸。在小說中,愛波尼請求馬里於斯在她死後,吻一下她的額頭,然後就閉上了眼睛,正在馬里於斯以為她已經死了的時候,「她又慢慢睜開眼,然後溫柔地對馬里於斯說,『再說,馬里於斯先生,我相信我有點愛上了您。』她還想微笑,卻嚥了氣。」這段描寫可謂是文學史上最虐心的表白,讓人讀罷頗有掩卷淚奔的衝動。在法語的原版唱段中,這首歌的結尾句可以作為獻給愛波尼的最好的詮釋,這首歌的法語原版叫做《Ce n』est rien》,歌曲的最後,馬里於斯抱著已經死去的愛波尼唱道:「L』amour qu』elle n』a pas eu, elle me l』offre.」翻譯成中文就是,「那份她未曾擁有過的愛情,她卻將它給了我。」面對這樣的句子,除了感慨,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馬里如斯

劇中馬里於斯的扮演者是Eddie Redmayne,江湖人稱「小雀斑」(不要問我江湖為什麼這麼兇殘……)。首先要懺悔一下,我之前看完電影后,發部落格說歷代《悲慘世界》都是毀馬里於斯不倦的,但是我後來反思,小雀斑的歌聲真的是很不錯的,就是形象距離我心目中的美男頗有差距。僅就歌唱實力而言,小雀斑足以甩開25週年那個坑爹的尼克囧十八條街。雀斑同學的嗓音出人意料的渾厚有力,雖然不比首演原版的Michael Ball(江湖人稱「球叔」,都告訴你不要問了……),但是在我聽過的版本中可算是名列前茅了。這部電影中能發掘出有一位優秀的馬里於斯,也算是一件意外的收穫吧。

馬里於斯大多數的曲目是與別人合唱的,例如與柯賽特合唱的《In my life /A heart full of love》,與ABC之友合唱的《Red and Black》,以及前面提到的《A little fall of rain》。在劇中《A heart full of love》與前面的《In my life》連為一體,描寫馬里於斯與柯賽特的互訴衷腸,是表現兩人愛情發展的關鍵曲目。如上所訴,雀斑同學在這裡表現優異,與柯賽特的配合很默契。柯賽特的扮演者Amanda的演唱能力其實一般,嗓音略尖,不太柔和,但是在與馬里於斯的對唱中,因為後者渾厚的聲音,使柯賽特的歌聲帶有了一種餘音繞樑的特質,被包容在馬里於斯的聲音裡,顯得非常和諧。這段曲目我認為也是電影中完成的很好的一段。

另外馬里於斯還有一首讀唱曲目,就是電影裡著重表現的《Empty table empty chairs》,這首歌採用的是之前主教的唱段的旋律,很適合表達這種舒緩悠遠的感情。這首歌裡,馬里於斯死裡逃生,故地重遊,感嘆昔日誌同道合的朋友們已經陰陽兩隔,心中的悲愴不能自己。電影版中小雀斑對這首歌也是完成的非常好,尤其是最後的幾句歌詞,飽含感情,配上一滴淚水,讓人心裡也有了一種故人已逝的悲涼感。這首歌曲在音樂劇的表演中,馬里於斯死去的朋友們悉數登場,從黑暗中慢慢走到桌前,之後隨著音樂的消失,又漸漸的隱沒入黑暗中消失,用這樣的手法表達馬里於斯對於朋友們的思念,頗能引起人們的共鳴,電影中我本來期待會有ABC之友的生前活動的蒙太奇加進來,但是很遺憾電影並沒有採取和舞台劇類似的這種手法。

 

小乞丐加弗羅什

說加弗羅什是這部劇中最讓人喜愛的角色,應該不會產生太大的異議。雨果塑造的這個熱心勇敢,具有革命精神的巴黎小乞丐的形象,在法國文學史上曾被稱為是「最好的乞丐」。電影中加弗羅什的戲份比音樂劇中增加了許多,我對此感到十分滿意。

音樂劇中屬於的加弗羅什的唱段是《Little people》,即加弗羅什拆穿沙威的身份時候唱的那幾句,以及他最後出去撿彈藥,面對軍隊的射擊所唱的部份。歷代《悲慘世界》的表演中,包括10週年與25週年音樂會上,加弗羅什的演唱都僅限於這幾句,其實《Little people》是一首完整的曲目,也是在專輯中我頗為中意的曲目,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得見其舞台完整版。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搜索一下這首歌的完整版,是很有趣的一首歌。

 

ABC之友

ABC之友的合唱,幾乎全部都是革命歌曲,整個起義所籠罩的英雄氣魄和悲壯史詩感,完全是依靠ABC之友的數段合唱完成的。他們的歌我認為在電影中的表現的最完好的,一方面是由於電影本身比較適合表達這種群唱式的歌曲,另一方面我對電影版的昂若拉也是十分的滿意。他們在劇中有四首合唱,分別是第二幕開幕曲《Look down》,與馬里於斯對唱的《Red and Black》,起義進行曲《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以及最後在街壘上孤立無援時的傷感曲目《Drink with me》。

《Red and Black》是第二幕中對革命情緒的第一次烘托,也是曾經被我單曲循環的曲目之一。這首歌前半段是朋友們對馬里於斯的愛情的調侃,緊隨著昂若拉訓斥馬里於斯的那句「Our little lives don』t count at all」,眾人開始抒發對革命的期待,對舊世界的憎惡,對新世界的嚮往,這裡的兩組Red和Black的對比合唱將那種推翻黑暗,光明必勝的革命情懷推向了一個小高潮。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這個唱段就太出名了,因此也就不需要我再多做介紹了,我相信這首歌一定可以打動你。只是想給大家推薦一個視訊,在《悲慘世界10週年音樂會》結束的時候,來自17個國家的讓-瓦讓一起唱起了這首歌,其場面之震撼人心,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彼時你會體會到,音樂,信仰和情懷,這些東西都是沒有國界的。

《Drink with me》則是我一直認為被低估了的一支歌曲,這首歌平時很少被談論到,在電影中也被刪減為一段。其實這首歌曲表達的面臨生離死別,朋友之間緬懷舊事,互相舉杯的情景,十分的具有感染力。我想如果有一天你將要與某個(或者某些)友人長久地分離,那麼這首歌將是這種場合下不二的選擇,頗有催淚之功效。

 

其他

最後再說幾首無法歸入到以上各類的曲目。

《Turning》也是一首被刪減到只剩開頭四句的曲目,發生在街壘戰結束後的第二天,女人們在街上清理戰場的時候。這首歌採用的是前面《Lovely lady》的曲調,歌詞寫得頗為深刻。這首歌前面感慨起義的學生們的死亡(即電影中的四句),後面則質問學生們犧牲的意義何在。歌曲的名字叫做《Turning》,正是因為歌曲在後半段中唱道,轉過了這麼多年,又轉回了開始的地方,沒有什麼會真的改變。歌曲中的滄桑感和那種底層人民對社會變革的絕望感很自然的流露出來,引人思考。

《Finale》是最後的組曲,先是讓瓦讓-芳汀的對唱,然後轉入到《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的合唱,又淒婉抒情到豪邁雄壯的過度絲毫不突兀。這首組曲中,最感動我的依舊是芳汀的部份,在她的那句「Take my love,for love is ever lasting. All your grief,is at last at last behind you.」中,你彷彿看到所有的苦難都得到救贖,所有的堅守終於得到證明,其中的悲天憫人的情懷,我只有在老鷹樂隊的《Desperado》的開頭那句「desperado」中感受到過,僅這一句就足以讓人落下淚來。這首最後的組曲,將全劇的兩大主題,苦難和革命,在感情上融為了一個整體,並且使之昇華,讓人看完全劇之後,仍然久久的沉浸在這個苦難深重的世界裡。

 

寫在最後

這篇文章前後寫了三天,我也沒有想到會寫這麼多。大概是因為對這部作品的感情深厚,一旦開始寫,想說的話就源源不斷的湧出來,大抵是總擔心自己說的不夠多,不夠好,不夠深刻,不足以匹配這部偉大的作品吧。這部作品帶給我的東西太多,因此我也就想盡我自己的一點力量,讓這部曾經感動我的作品,也能為其他人帶去一些東西。

對於那些能看到這裡的人,感謝你們能忍受我長篇累牘的廢話看到這裡,那麼如果你是一個還沒有接觸過音樂劇的人,我想你已經準備好去看這部電影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這部電影成為你接觸音樂劇這一類音樂形式的開始。我第一次接觸音樂劇,是很多年前從一張《歌劇魅影》的CD開始的,它為我打開了音樂劇的大門,我很慶幸我選擇在這個世界裡走的更深更遠,這麼多年來,它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從來都沒有。如果可能的話,我也希望這部電影,能成為你的啟蒙老師。如果在這個過程中,我的這篇文章能幫上什麼忙,那也就是我做過的最有意義的事情了。

最後我想說的是,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會頻繁的想起曾經與我分享過這些音樂劇的人,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經歷造就了今天的我,我為此感到感激。這是我最自豪的事情。

各位,祝好。觀影愉快。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