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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根廷別為我哭泣--Evita

贝隆夫人/艾维塔/阿根廷,别为我哭泣

6.3 / 35,837人    135分鐘

導演: 艾倫帕克
編劇: Tim Rice 艾倫帕克
演員: 瑪丹娜 安東尼奧班德拉斯 強納森普萊斯 Jimmy N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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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頂紅

2012-09-20 17:55:10

從卡蜜兒到艾薇塔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感謝阿九,在他部落格的推薦下,我看了這兩個女人的故事——確切地說是她們故事的前半場,雖說看人要看後半截,但想想我們的結果其實是一樣的——如西西引用的話:「每一個人都將經過墳墓,同樣地站在上帝面前」,那麼,看人只看她最好的一半,或許會讓我們覺得生命、世界是如此美好。
    前者電影的譯名叫《羅丹的情人》,後者又稱《貝隆夫人》——如果說前者讓我想到霍小玉和陳寶蓮,後者讓我想到江青和希拉蕊,不知道為什麼,當把情人和夫人這兩個稱謂疊加的時候,我會想到那個被稱為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倒霉的愛德華八世。
    卡蜜兒和艾薇塔,她們都一樣的才貌雙全,一樣的倔強自負,前者出身貴族,後者出身貧民,因為有了不一樣的目標:前者為了愛情飛蛾撲火,後者立志要成為阿根廷首都的大人物,於是她們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驕傲的卡蜜兒為愛瘋狂,貧賤的艾薇塔把一次又一次的愛情(如果那些可以稱為愛情的話)鋪在腳下,最終摘得第一夫人的桂冠。
    是的,看上去卡蜜兒和艾薇塔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故事,貴族小姐卡蜜兒在追求藝術的過程中,尊貴的身體和靈魂根本不容任何人染指,而貧民丫頭艾薇塔則是立志往上爬,為此可以「玉臂千人枕,朱唇萬人嘗」。這很像是愛情的正反面教材,一本的封面是卡蜜兒,裡面的故事還有霍小玉和陳寶蓮,乃至很多寂寂無名的傻女子,色調陰沉灰暗;後者的封面是艾薇塔,裡面的人物有武則天、江青、希拉蕊,或許還能找到娛樂圈的冰冰、子怡等的影子,滿目奢華亮麗,我們可以拿著這兩本教材去教育那些小女孩,結論或許正如亦舒借喜寶之口所說:一個年輕的女人立志要往上爬,並不是太難的事,立志要立得早。
    是這樣嗎?
    不是的。
    在「一命二運三風水」等玄之又玄的東西之外,這其實是女人對自己的夢想堅持與否的故事。

 

《羅丹的情人》
    卡蜜兒的倔強驕傲從影片的開始就表露無疑,無論是她在雨夜去挖黏土,還是她對母親無聲而堅定的反抗,性格本無對錯,我想(當然,也只是我想),如果她能一直堅持,堅持他的倔強驕傲,堅持她對雕塑近乎狂熱的追求,她遲早會成功——這種成功並非普通意義上理解的鮮花與掌聲,名利或地位,實際上我們看到,雖然也受到金錢的困擾,但驕傲的卡蜜兒對這些東西根本不屑一顧,她追求的是藝術上的最高境界,到那時,或許會有成功的附屬品——名利地位那些東西,或許是不為人賞的寂寞潦倒,而如果你追求的只是藝術上的最高境界,你就不該在意這些,實際上,如果你只是一味地追求自己的夢想,名利雙全的成功是很難得到的,藝術成就很高但當時窮困潦倒的藝術家並不在少數,最顯著的例子莫過於梵谷,上帝或許有寵兒,但是,極少。
    可惜,這並不是一個女人版的梵谷的故事,因為卡蜜兒遇到了羅丹。
    當卡蜜兒遇到羅丹的時候,她暈眩了,淪陷了,羅丹的光芒或許實在是太耀眼了,於是她向著羅丹而不是她本來夢想的方向飛快地奔過去,她的腳步實在是太快了,給人的感覺像是她的生命就是直接衝著羅丹奔過去——在人生的路上,路與路之間其實只有極少的偏差,少到我們自己都無法察覺,可是,稍有不慎,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通往羅丹的道路其實也有兩條,一條叫做愛情,一條叫做婚姻,卡蜜兒在第一條道路上高速甚至是加速前進,後來卻又要走第二條路,可是羅丹告訴她:此路不通。
    而卡蜜兒已經回不去了,回不去藝術,回不去自我,於是她走向了瘋狂。
    這就是愛情之路的可怕。
    在武俠小說中,往往會有一種至高無上的武功,你修煉了它,就會無人能敵,稱霸武林,而這樣的武功也並非人人皆能習得,只有天資極高的極少人才能染指,如果你修行不到非要去練習,結果往往很慘,不死也會走火入魔。
    愛情就是這樣一門武功。
    而所謂極高的天資,便是指對自我的常人難以企及的堅持的能力。
    卡蜜兒並不具備這樣的天資。羅丹其實是上帝送給卡蜜兒的一條路,她卻以為那就是她的終點——於是那也確實成了她的終點。
    很明顯,羅丹具備,如果說上帝有寵兒,那麼羅丹就是。藝術上的巨大成功,社會的巨大認可,高貴成熟的氣質風度,眾多美女的極度青睞……羅丹就像是身兼九陽真經與吸星大法的終極高手,他在藝術上修為極高,又能與當局達成良好的共識,他愛卡蜜兒,而他的吸星大法讓這愛情可以源源不斷地給他提供藝術上極為難得的靈感——像蒲松齡的鬼故事中採陰補陽的女鬼。
    卡蜜兒最終成了他和他的藝術的藥渣。

 

《貝隆夫人》
    艾薇塔要什麼?
    從一開始艾薇塔便意志堅定,即使身處社會的最底層,她依然狂熱地要成為阿根廷首都的大人物。
    她有什麼?她有美貌,有身體,有對男女關係的無師自通的深刻了解。所以當她的第一個情人憂心忡忡地告訴她社會的腐敗時,她自信滿滿地說:腐敗正是我的機會。
    艾薇塔向上爬的過程很可能是一部血淚斑斑的「藝妓回憶錄」,可是,音樂劇的展現形式讓這一過程中的對白充滿了哲理與詩意:
    對著一手把自己捧紅的攝影家,艾薇塔毫不留戀地唱:「古往今來的情侶,不分男女,都是希望對方予以種種便利」——這不由得讓我想到《深喉》中的那句「所有蜜汁一樣的交往都只能是前戲,普天下就不可能有彼此毫無需求的男女關係」。
    「情緣幻滅時,自然很失意,只是當年已然,別懷緬我倆的甜蜜往事」,這樣的歌詞用同樣的旋律重復出現,讓人想到中國曆史上著名的回頭浪子謝希孟的那首《卜算子》「雙槳浪花平,夾岸青山鎖。你自歸家我自歸,說著如何過?我斷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將你從前與我心,付與他人可!」
    大帥哥佐羅化身清醒犀利的旁觀者,對著艾薇塔的過往毫不客氣地唱「空記醒,葉落珠沉皆化影」,不知道譯者是誰,這樣美妙的歌詞讓人想到張三影的「臨晚鏡,傷流景,往事後期空記省」。

    赤裸裸的權色交易被音樂劇輕描淡寫地予以勾勒——我們都知道權色交易是不道德的,女人用肉體去換取想要的東西是不公平不道德的,甚至觸犯法律,卻極少有人問:為什麼?
    在古代,女人與財富都是男人用來炫耀的資本,而與冰冷的金銀珠寶不同,女人是活生生的,是美好的,是有情有性的,從某種意義上講,女人是有生命的財富——當然也是會過期會貶值的財富。
    現代社會也是這樣,只要你願意把自己的生命用財富來衡量,甚至與它劃上等號。
    什麼是公平?什麼是道德?《深喉》里有這樣的感慨:「漂亮女孩一生出來就等於拿了博士後的學位,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有的人一出生嘴裡就含著金湯匙,有的人靠自己的體力或腦力去賺取名利——憑什麼我們說這就比用身體去賺取的高貴?如果用勞動的付出來算,又何來「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心,或者身,都是上帝或者父母給的,用哪個不是用呢?當一個人辛辛苦苦賺錢只是為了一己私慾而一個人賣身是為了拯救貧苦大眾,我們又該去譴責誰?一千斤大白菜的價值不如一克黃金,而在饑荒時,前者足可以救活很多人的性命,後者能幹什麼?不要跟我提公平,如葡提所說:「這世界早就淪喪了公平」。不要跟我提道德,道德早就被釘死在了十字架上。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利用這個社會存在的規則去取得你想要的,所有人就會對你頂禮膜拜。
    是的,艾薇塔充分利用了當時的社會規則,價值最大化地利用了她的身體,在追求權力的道路上,艾薇塔不懷疑、不猶豫、不貪心(她只要往上爬),最終如願以償地成為阿根廷的第一夫人。
    我們不得不承認,艾薇塔就是為政治而生的,文化水平不高的歌妓竟然會是一個如此高明的演講家,她在收音機前高喊「我是窮人,你們也是,貝隆愛你們,理解你們,是你們的一份子,要不然他怎麼會如此愛我」的時候,我們瞠目結舌地發現看似荒謬的結論竟然在邏輯上無懈可擊,而她的一首《阿根廷不要為我哭泣》的真心告白更是讓所有的阿根廷窮苦民眾淚雨滂沱、群情激昂。
    艾薇塔堅定不移的生命是如此狂熱,就像絢麗的煙火,耀目過後,旋即逝去。
    33歲,艾薇塔死在她的花樣年華。


    或許真的是自助者天助,上帝送到艾薇塔面前的都是情願助她上青雲知道做了鋪路石後也沒了後話的男人,沒有人站出來報復,也沒有原配跳出來上演要當街滅掉小三的鬧劇,或許是因為他們都清楚:
    在愛情面前不要講道德或公平,只有抽身的早晚。

    可惜卡蜜兒不懂這個道理,羅丹對卡蜜兒不可謂不好——我們無法去指責羅丹,從一開始。有句話說:「身體是讓女人最自負又最自卑的東西」,當一個如此美好的女人裸呈在你的面前,還有什麼比去親吻它、佔有它更好的讚美與愛的方式呢?

    從做人的灑脫上講,卡蜜兒遠不如被艾薇塔拋棄的那些男人——實際上,卡蜜兒在愛情中早已迷失了自我,連「我」都找不到了,還去談什麼做「人」?

 

    卡蜜兒和艾薇塔,都沒有孩子。
    如果女人都像她倆這樣,世界恐怕早就絕種滅亡了——所以,不要懼怕任何人對你「人人都像你一樣後果將怎樣」的指責,去做你想做的,走你想走的路吧,不會所有人都像你一樣。
    我們更多的人,生下來,活下去,並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也不會堅定地朝哪個方向走,我們更多地是隨波逐流隨遇而安,偶爾爭取卻註定失敗,更多地是疊起雙手聽從命運的安排,上學、工作、結婚、生子……偶爾犯錯,總體安穩,走一條平淡無奇的人生路,看似與很多人一樣,其實各有心情,冷暖自知。
    或許,這,也正是傳奇與現實、電影與生活、他們和我們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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