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大爺》：匠心獨詣的日式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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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人大爺》可謂2012年上半年日本商業電影的扛鼎之作，導演矢口史靖雖稱不上是多產的導演，但是究其在近十年中的成績，可謂令人刮目相看。《五個撲水的男孩》《搖滾少女》深受青少年喜愛。說起日式青春片，恐絕大多數人想到的多為岩井俊二、行定勛等人的影像作品，「小清新」不知不覺成為日式青春片的代名詞。但與描摹青澀、定格懵懂的「小清新」作品有所不同，矢口史靖創作出藝術風格迥然不同的青春喜劇片，熱血陽光但絕不晦澀，青春恣意揮灑卻絕不矯情。喜劇雖瘋癲卻不乏溫情，雖充滿了誇張的元素卻絕不惡意低俗。而其新作，則跳脫青春片格局，把觸角延至大眾，打造出真正老少皆宜的日式喜劇。


如何定義喜劇？「喜劇喚起人類惡作劇的本能，並使這種本能得到一種替代性的滿足。在喜劇中，一些人物常常受到其他人物和突然機遇的捉弄，他們往往陷入窘境，困惑萬端而不能自拔，然而觀眾對當時的情況卻洞若觀火，並因此而感到愉快和滿足。這種現象的原因不僅可以追溯到惡作劇，而與一些曖昧難解的感情有關。」《現代西方文學批評詞典》如是說。《機器人大爺》便設置了一個特殊的窘境。所有人在影片伊始便走上了令觀眾看來「無法回頭」的路，而且每個人皆愈陷愈深。木村電器的老闆令三個裝空調冰箱洗衣機的員工拼裝機器人，奉命工作的「菜鳥三人組」奉命組裝，不料緊急關頭機器人被摔了七零八落，無奈之下，孤注一擲的他們只得以人偶服裝秀為名招募演員，這條「不歸路」終將「東窗事發」，窘境如何化解，導演聰明地牽引著觀眾一步步地走進敘事之中，觀眾身在其中卻享受著「洞若觀火」的快感與滿足。而同樣的窘境，不止一次出現，，它們互相影響，彼此交互措置，繼而構成了循環的故事環。以「菜鳥三人組」的窘境為主線，大爺、公司老闆、大學生小妹等人紛紛被拖下水。「機器人大爺」的附加節目總是最精彩，因為它總是撩撥著「菜鳥三人組」敏感的神經，出其不意掩其不備。而觀者的樂趣激增，主角們越痛苦，觀眾越興奮。一部優秀的商業類型電影，有無所謂的「尿點」，其實就看能否在特定情境下，保持觀眾對於未知領域的興奮。情境愈特殊，人物越奇葩，題材越不走尋常路，觀眾的興奮點越足。當然，所有的一切皆建立於創作者擁有一個足夠「好」的敘事核心與嫻熟的敘事技巧之上，不要以為寫出好故事的是天才而非庸才，也許世上並沒有真正的天才，所謂的天才大概也是那種有能在庸常的歲月中學會反覆堅持的人吧？別忘了，矢口史靖從醞釀故事的創意點到成片，花了將近十年的功夫進行一遍又一遍的打磨。


「小人物的心理，即面對殘酷競爭與權威的無力感、荒誕感。替代性滿足。超越自身的無力、卑微與絕望」如果說喜劇的爆發性在於令人忘卻不快、肆意發笑，那麼其永恆性則在於崇高的喜劇精神。《喜劇之王》為何好看？周星馳試戲痛哭流涕時，恰恰是最殘酷最悲情的時刻。涕水橫流的執著，消解了周邊的權威性，轉而無力與荒誕湧入，觀眾倍感歡樂。喜劇，常常直面人性中的猥瑣、殘酷，這些細微的細節固然難登大雅之堂，創作者卻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聖手，令觀眾笑得理所當然、心安理得。矢口史靖的喜劇風格，有些接近港片的瘋癲，但又極盡克制，點到為止。人物誇張而靜滯的定格鏡頭，常常是他的最愛。「菜鳥三人組」面對老闆催促的無奈所展現的呆滯表情，頗似《搖擺女孩》中上野樹里在野豬林的一幕。敢於直面猥瑣，並不代表誇大猥瑣，而是坦露真實，予以精神上的撫慰。《機器人大爺》中皆小人物，寡居在家的大爺，一根筋把機器人當信仰的學術生，時刻面臨被裁員的「菜鳥三人組」，他們在生活中或許都活得並不如意。喜劇的精神，旨在超越，超越殘酷現實中的卑微與絕望，讓枯樹開花，讓啞巴說話，讓《搖擺女孩》的臨時樂隊譜出最動人的樂章，讓五個撲水的男孩有了跨越彩虹的精彩，讓因機器人而結緣的小人物有了溫情滿滿的際遇。喜劇，足以令人動容。更何況是有著商業野心的導演，他們自然不會錯過每一次與觀眾相會在笑淚交織的電影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