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葉門釣鮭魚》：「釣」出來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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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門」與「鮭魚」
     記得主演伊萬•麥克格雷格和艾米麗•勃朗特在宣傳本片接受媒體參訪的時候，說：如果有一部電影是看題目就知道在講什麼，那麼非這部莫屬。到葉門，釣鮭魚，在哪裡，做什麼，敘述六要素已經全了兩個。
     本片改編自同名小說，因為小說關於愛情與奮鬥，理想與實踐的表述過於精彩，以致於這部電影作為今年棕櫚泉國際影展的開幕電影還是受到了一些負面評價，覺得它「名不副實」。不過從我個人的觀影體驗而言，作為一部以完成「不可能的任務」——把安居在倫敦的鮭魚引進到阿拉伯半島上的葉門——為主線，摻雜愛情與婚姻問題的思考，試圖探討多元文化差異和交流，最後指向一個充滿希望的結局的浪漫喜劇電影來說，我覺得本片做的還不錯。
     「葉門」與「鮭魚」是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詞彙，就像男主角魚類研究專家阿爾弗雷德•瓊斯（伊萬•麥克格雷格 飾）和女主角投資公司的女公關海莉•切伍德-提伯特（艾米麗•勃朗特 飾），兩條本應永無焦點的人生路，因為一個石油大亨（Amr Waked 飾）的異想天開和一個英國官方媒體部長（克里斯汀•斯科特•托馬斯 飾）的功利決策而產生了焦點，還有一些意料之外的化學效應。
     如果給這部片子取一個副標題，我想是不是可以叫做「一個奇蹟的誕生」？電影裡面的一個鏡頭：俯拍男主角阿爾弗雷德本來順著人群走在倫敦昏暗飄雨的街頭，突然，他迴轉過身，逆著人流走向相反的方向，儘管磕磕絆絆，阻礙重重，不過他還是毅然決然地掉頭走去。與之呼應的，是在葉門的被養殖移送到葉門的鮭魚第一次被放入水渠中的時候，它們本來順流而下游向下流（這意味著計劃失敗了，鮭魚要逆流到上游去產卵才能繁殖後代），但突然有一尾鮭魚毅然掉轉過頭，游向上游，然後其它鮭魚紛紛隨著它掉頭，游向了它們的目的地，游向了成功。有時候，奇蹟就是這樣誕生的：一個實踐性極低的念頭被提出來，資金、精力、時間、人力......越來越多的元素被投入，一個團隊建立起來，中途有的人放棄，有時候放棄，但只要大家沒有同時放棄，一點一點，一步一步，最後加上一點點堅持和鼓勵，一個「奇蹟」就那麼活生生地誕生在眼前。
     有人說，當一個人想自殺之前，用僅剩的五十塊錢到戲院看了一場電影，走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打消了自殺的念頭，這才是電影的奇妙之處。《到葉門釣鮭魚》也是這樣一部電影：教人重新相信希望與奇蹟。不論事業、情感、生活，哪個方面出現了困境，人也不該失去希望。也許你可以不相信宗教，但你應該相信「信仰」。
  
教你怎樣談論「政治」
     說這是一部和政治一點干係都沒有是不恰當的，畢竟人物設定中有一個笑果十足的內閣媒體部女部長，一個時常賣萌的「英國首相」和一個赴阿富汗的阿兵哥（湯姆•米森 飾）。但是在滲透著濃厚英式幽默的本片裡，「政治」被當成了一味點睛的作料，不但口味不重，還妙趣橫生。
     和近期很吃香的《金盞花大酒店》相似的是，兩部電影的英倫味都很純正。原著小說作者保羅•特戴和製片保羅•韋伯斯特算是當下英國文壇最懂英式幽默的兩員大將。即使跨越文化背景來看這部電影，我們也能從那些渾然天成毫不做作的笑點中收穫連連歡笑。
     你可以說它是在揭露中東的貧富差距，也可以說在諷刺西方官方的政治修辭或者媒體的「不靠譜」，抑或是在嘲諷民主社會政治人物為了選票「不擇手段」的陋習......但那份善意的幽默潛移默化地稀釋了政治的黑色，變成俏皮的咖啡色，讓人開心興奮過後，還會留點淡淡的苦澀容你思考。
     這不是一項嚴肅的政治議題，這是在淺淺地點到文化差異這個母題。伊斯蘭教文明與西方文明的衝突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中間的過節也不是一天兩天，一兩項粉飾太平的「項目」或者幾個人能夠解決的，但是，溝通，最重要在於溝通，在於試圖相互和解，試圖解決問題。也許，總有一天，雙方可以放下兵戈，互相理解融合。誰知道呢，暫且相信這樣一天會到來吧。
  
 
呆萌的伊萬
     伊萬的影迷一定別錯過這部片子。伊萬演盡了各種紳士、浪子、痞子、複製人、反派，好像印象中還沒有哪次能如此酣暢淋漓毫無包袱地出演一部純粹的浪漫喜劇。但這次，和英倫古典美人艾米麗•勃朗特一起搭戲，伊萬的狀態十分自然和放鬆，效果極佳。
     男主角阿爾弗雷德•瓊斯是個有點悶騷的魚類研究專家。每天上班用釣竿栓了沾了印泥的魚抽打門背後上司的畫像、初期和合作夥伴海莉信口雌黃「不合作」的臭態度都足見角色的暗騷特質。而這個有點「科學怪人」精神的男人和妻子也在經歷一場暗中的中年危機。彷彿DNA中自帶的「妥協」基因，讓他總是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他和波瀾無驚的生活妥協，懶得改變，接受現實。
     但在這項「不可能的任務」變成「可能」和「現實」的過程中，阿爾弗雷德內心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發覺，生活中沒有任何公式是萬應錠，沒有任何套路不能被打破，科學計算和經驗不能解釋一切。人生有的時候就得相信一點「玄」的東西，比如直覺，比如感受，比如信仰。
     海莉最後放棄了前男友阿兵哥而選擇這個老實巴交又悶騷的魚類專家，也許就看重了他那份憨憨的執著和相信那些「不現實」的事情的特質。也許選擇一個相信「奇蹟」的伴侶，人生總會多那麼一份期待和驚喜吧。
 
拋出一條完美的人生曲線
     「釣魚」是一項經常和「人生」聯繫在一起的意象。
     《大魚》裡面，男主人公波瀾壯闊的人生從釣到一條傳說中的「大魚」開始，而收束在自己也變成一尾傳說中的大魚。
     《大河戀》中，每一次拋起的釣鉤，都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劃破夕陽下的長空，落入湍急的密西西比激流中，等待機會來咬鉤。
     而《到葉門釣鮭魚》也是一部建構在「釣魚」元素上的哲學影片。
 
     安靜而優雅的垂釣藝術與波濤洶湧的急流本來就是一對天然的對比。在同樣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的人生長河中，也許只有耐心、勇氣和機智是應對一切困難和危機的鑰匙。
     每個人都是人生的釣手，魚竿握在自己手裡。走遠一點，享受波濤的激盪，拋遠一點，釣到一條與眾不同的大魚。付出越多，收穫自然有所回饋。耐心等待機會。信念堅定。這是釣魚的藝術，也是人生的藝術。
     To Fish and Faith。敬「釣魚」與「信仰」。願每一次揮竿都是一次完美的人生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