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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geans喜樂

2012-04-11 19:43:33

一個未命名的六年前的Frida


把這部片子翻出來,是因為翻到了過去的部落格,看到06年的自己在深夜寫下的這篇東西。在那個恰當的時刻,我遇到這片子,全身心沉浸在裡面,然後在凌晨寫下這些感受。文字當然稚嫩,心思也未必深,但重新把這篇東西貼出來,為紀念一次六年前的時光、靈感,不遏制的情緒,和至今不曾消褪的對藝術的愛。


2006年10月16日:

我又[能]看電影了。這個能,說的不是客觀,是主觀。
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看電影,也不喜歡跟人一起看電影,完全不耐煩。除非是特定的環境,比如影院,才基本不能讓我分心。

心思游離在外。我想快速的跑,想急速的遠離,不是坐著看。我恨自己不能在天色變暗之前想起一些事情。
可是我明明是一直坐著,看得越多越加重了這種不耐煩。

把肖申克復習了一遍。已經快十二點。無睡意。電腦里翻了翻,翻到下了很久的《Frida》。
深夜兩點看完。真是一部非常非常優秀的片子。我放了在電腦里大概有半年之久,也完全沒動它,看電影跟讀書一樣,不要勉強,某天突然動了心思,跟它完完整整渡過的時光才叫正經。

一開始寫不出來,我要表達的十分之一。我最近一直無法寫。甚至失去了寫點兒什麼的慾望。不過我知道這是一個好事。我希望越寫越少,越寫越簡單,慢慢擯棄掉該消失的東西。很多事情有著同樣的表面,卻有著根本的分別。

我在兩點十八分又重新開始看。在剛過去的的兩個小時內它讓我痛哭了數次。這是直抵內心的震動,片子裡每一處都閃耀著痛苦與詩意叫人驚嘆的光芒。

弗里達。看片子之前我不查找任何相關訊息,不去看任何評論,甚至連演職名單也看不太明白,都是南美的名字我猜想。說實話,在這之前除了她的畫,我對她的人生一無所知。儘管我知道她在少女時期因為一場車禍導致脊椎和盆骨裂開,骨折,一根鋼管掉下來直接刺穿身體,割破了她的子宮,這些使她終身都在忍受劇痛。我知道她活了下來,流產,有同性戀傳聞,一生都糾纏在跟她的丈夫,畫家diego的愛中。我幾乎看過她每一張畫,儘管是印刷的。不過這根本不算數,這些平常資料完全是在了解一個畫家和欣賞她的作品之時要做的基本功課。 讀過這種印在平面書本上的介紹文字跟了解某個人立體的人生根本是完全不相幹的兩件事。

美術史或者美術鑑賞這種東西,其實就是好一場八卦同樂會。你需要了解一切,從源頭到它的流變,從廣義到狹義,從一個畫家母親的職業到它的第二任妻子的癖好……每一個關於藝術家本人的小八卦都可以幫助你理解它的作品。所謂藝術家思想的轉變或者革新都是需要事件的發生和體現,所以批評家們努力從藝術的歷史和個人的歷史中尋找事件,來評判和定位他們眼中的作品。
有時候,這些奇怪地變成了跟個人喜好無關的東西。

回過來說這部片子。用了很多特殊的表達方式,使用了佛里達的作品跟畫面交織在一起,為了更貼近一點核心努力的做著嘗試。色彩熱情明亮,音樂直至人心,精彩萬分。女主角非常優秀,表達絲絲入扣,在細節處毫不讓人失望,一直散發著獨特的魅力,我想這部份原因於她所飾演的弗里達本人。這部片子從女性的角度切入,所呈現的弗里達只是一部份的弗里達,作為一個女人的佛里達,關於她政治性的身份、墨西哥文化的身份只是簡單的敘述,並不濃墨重彩。這使得如果你在看之前根本不認識弗里達也毫不影響這片子的表達力。

弗里達,這個墨西哥的女畫家,我真的並不特別喜歡她的畫,我熱衷過的是像奧基芙那樣的女人,用的色調柔和豐富,線條優雅嫵媚,後期的冥想主題充滿了簡潔、內斂的平靜氣息,像一顆溫和卻有力地跳動著的色澤飽滿的心臟。

而弗里達不,完全不。她看見她自己,她以無盡的力量去忍受愛和命運賦予的一切痛苦。是的,幾乎所有的女性藝術家都善於從內來理解世界,來理解她所生存的意義,而生理和心理構造與女性完全不同的男人們是進攻的,外在的,他們征服性地來理解和詮釋他們所存在的這個世界。弗里達特殊的人生使她這種自我感受更加深刻絕望,她的畫全是充滿了苦難,長期壓抑後的痛苦釋放。

無法描述這樣一種感染力,當你作為局外人看見時,感到震驚,她用一種冷靜的調子描述出了我們每一個人的疼痛,她使用最簡單的平塗,繪上大量離奇荒誕的幻想,來解釋和隱藏她無止盡的痛苦和傷口。如果痛而隱忍不發稱為悲傷的話,那麼奧基芙是個悲傷的畫家。而弗里達的畫裡則充滿了眼淚和鮮血,悲傷在這裡已不足以解釋她精神上的無助和荒涼。

片子中的她,既是個忠誠的妻子,又是貞潔的情人。還是最具挑逗性的女同性伴侶。而我清楚感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diego從來不屬於她的。也不是任何女人的。
你能否了解這樣一種絕望。只有摧毀自己才可以被止疼。

唯有放蕩自己,包括身體和才華,才能從那些傷痛里暫時得到一點點的解救。只有把自己往下拉一點,再拉一點,才會從負罪里得到一點點麻醉。
而才華的放蕩,激起了最偉大的靈感和天賦,它們被運用來作為安慰劑。我常常想,傷痛的記憶這種東西是否是創作里相當重要的驅動力,有毒而如此甜美,對貧瘠的心靈頻頻招手。

她太勇敢,太忠於自己的傷口。所以我害怕看她的畫,我並不是害怕看見痛苦的真相。
只是又一次證明沒有任何一種能夠被拯救。
愛,婚姻,天賦,熱情,革命。理想。眼淚。都不是。

唯有死亡。那麼多的荊棘鮮艷,血,骷髏。小猴子,美麗的湛藍天空,巨型的仙人掌。焚燒。
人類總是只在死亡面前才如此真誠。
這多多少少讓我有點兒厭倦。



我崇拜她

她的畫像鋼鐵一樣的堅硬。像蝴蝶翅膀那樣的自由。像微笑那樣動人。殘酷的。。如同生活的苦難。
——die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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