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式的婚外情

有時候法國的喜劇片歡樂得沒有底線，就連婚外情和出軌一類，竟然拍得純情如初戀。其實這是厲害。厲害之處就在於，這種純情的婚外關係歡樂之餘還有些許優雅，比起種種無病呻吟的純情好多了。
法國盛產喜劇片，也盛產喜劇演員。法布萊斯•魯奇尼（Fabrice Luchini），在上世紀80年代的系列電影「喜劇與諺語」中就已嶄露頭角。「喜劇與諺語」是法國電影大師埃里克•侯麥的重要作品，他通過這一系列作品，將深刻的男女倫理觀融入喜劇片中，可謂給法國喜劇片開闢出一條新路。儘管法布萊斯•魯奇尼外型端正，表演略帶嚴肅，但是仍然在這一類的喜劇電影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在《六樓的女人》中，扮演一個古板的證券經紀人讓•路易•盧貝爾，同時也是個「模範」家庭的一家之主。在這部電影中，除了六樓的六個西班牙女傭整天嘻嘻哈哈歡歌笑舞以外，似乎電影中沒有別人具有喜劇因素。
其實不然，盧貝爾越嚴肅，越好笑。中產階級一臉正義的表相下，是孩童一般的獵奇和狂野。一天，盧貝爾家新來了一位年輕的女傭，是其中一個老女傭的侄女，大約30來歲，面相清秀，身材高挑，她明顯比其它女傭都漂亮。她叫做瑪麗亞，也來自西班牙，她聰明伶俐，很快得到了男女主人的喜歡。男主人盧貝爾答應背地裡多給她一倍工資，女主人允許她用孩子們的浴室洗澡。所以電影中有一節，盧貝爾路過浴室，發現有人洗澡，他偷偷推開門看到了瑪麗亞的裸體，那窈窕的曲線叫他神往，他偷偷關上門後，回到妻子的房間，就開始求歡。這有些黑色幽默的意味。
後來，由於誤會，男女主人分居，盧貝爾搬到六樓的一間空屋，雖然很多人勸他搬回去，但是他卻覺得住在六樓很自由。日久生情，盧貝爾對瑪麗亞的了解越來越深，他知道了瑪麗亞和孩子失散，同情油然而生，他看她的樣子，覺得她那麼美，那麼動人。盧貝爾和瑪麗亞產生了莫名的感情，兩人心照不宣，再後來，瑪麗亞要回國尋子，來和盧貝爾告別。瑪麗亞剛要開口，卻預言又止，盧貝爾從床上下來，很深情地看著她，見她不說話，就開始吻她。那一夜，兩人在床上聊了很多話，但是瑪麗亞對要回國的事情隻字未提，天沒亮，她便拿起衣服回到自己房間。天亮後，女傭們一起送別了瑪麗亞。
由於將出軌和離別安排在一起，倒叫人覺得惋惜。還來不及思考道德問題的時候，影片畫面一轉，來到了西班牙的山區，一輛紅色敞篷轎車飛馳而過，風景秀美。這是三年以後，盧貝爾離婚，驅車來到西班牙尋找瑪麗亞，他四處打探，找到了當年的兩位老女傭，但這兩個老女傭守口如瓶，當盧貝爾要失望而歸的時候，其中一個老女傭的丈夫叫住了盧貝爾，說出了瑪麗亞的下落，還嘲笑自己的妻子：「其實她不懂愛情。」這句調侃的台詞倒是說出了真諦，這不正是法國人自由精神之所在嗎？
法國的喜劇片，正是因為有了這種自由精神才長盛不衰的。這一場法國式的婚外情，到最後演變成了真情，叫人感動，叫人高興。影片結束的時候，盧貝爾找到了瑪麗亞，瑪麗亞正在晾衣服，她一襲長裙，窈窕的身姿依舊楚楚動人。兩人眼神交匯之後，露出笑容，那笑容，有種「夢裡尋她千百度」之後的淡定，這時候已經不需要說什麼了。
開放式的結尾最容易叫人滿意，他們將會怎樣？一起在西班牙生活嗎？還是回巴黎？回到那所發生過故事的豪宅嗎？儘管聯想吧，不管怎麼樣，都是喜劇了。不管生活多難，都得笑出來，不是嗎？

（刊於《假日100天》）   舉報